第三十一章 沁芳絕舞躲情忙(2) 文 / 納蘭靜語
第三十一章沁芳絕舞躲情忙（2）
隨著心兒走了出去，這丫頭一直沒回頭看我，我知道，她心裡很不舒服，我沒個交代就又跑了，回來後居然告訴她，我再跳最後一支舞就離開沁芳閣。她怨我沒有和她交代，但她卻礙於自己只是一個丫頭的身份，不敢問我，只是哭，今天每次看到她通紅的雙眼時，心口就疼，我捨不得心兒，等走之前不知能不能向蘭媽媽把她要來，帶在身邊。我暫時還沒有將這個打算說出來，等一會兒跳過舞之後得去和蘭媽媽商量一下。
看著站在舞台旁邊的姐妹們，臉色有黯然有喜悅，有不捨有得意，大家都看著我，似乎都沒有再嫉妒我的意思，彷彿每一個人都已經知道，經過今晚，若惜會消失，她們的心頭大患不會再出現。我友好的對這些人微笑著，然後轉身走上台中間。
四周已經圍上了布幔，這已經成了我在沁芳閣跳舞的習慣，總要先給所有人一種朦朧以及神秘的感覺，這樣的舞就會事半功倍的吸引人。
彩色的光芒打在布幔上，將站在裡邊輕輕擺起架勢的我的身影映照出去，在所有人的驚歎聲中，布幔緩緩升起，我展顏微笑著看著台下那些所謂的恩客，今天是我第一次這樣真心的笑著面對他們。似乎蘭媽媽已經將我最後一舞的消息傳了出去，今天來的人格外的多，我甚至看到了這些男人臉上千變萬化的表情。有的臉上依然『淫』穢不堪，有人甚是惋惜之色，也有人皺眉看著我，還有低歎的直搖頭，但是每個人的眼睛都不曾離開過我，每一個，每一個都在專注的看著我舞動著。沒有人大聲的吵鬧，沒有人問我為什麼離開，所有人都很安靜的在欣賞。
素白的衣袖飄啊飄的輾轉身側，我看向站在下邊的裴徹宇，甜蜜的衝他笑著。他的眼裡儘是我白色縹緲的舞動之姿，隨著身體的轉動，每一次轉過身都是直接看向他的雙眼，訴著滿心的情誼。
樂曲聲越來越濃重，調子也越來越快，我轉動著跳躍著，彷彿自己是一個萬能的穿越女主，做什麼都出神入化一樣。我自信滿容，當隱藏在袖子裡的花瓣隨著自己的輕舞揮灑在這台上，飄到台下每個人的身邊時，我看到了大家和我一樣陶醉的神色。
因為陶醉，所以沒有任何人注意到門前走進來的身影。當花瓣在袖外飄散，燭光一一熄滅，只剩我站的台上有幾盞燭燈隨著我一起舞動。我淺淺的笑出聲來，好喜歡這樣自由自在的，沒有任何強迫式的舞蹈。這樣的放鬆，這樣的愜意。
當所有燭光再次點亮的時候，我將最後一次回眸留給所有人，眼波流轉，掃向每一個人的眼裡。我就是你們看著，若惜即使不魅惑，即使只是平淡的跳舞，也是可以吸引眾人的若惜。我雖不爭強好勝，但是沒有人不希望自己是最優秀的，即便是我要離開。我也要將所有人心中那個青樓女子若惜換成我林靜語的真實面目。我不妖艷，我不是若惜。我是現在這個站在台上，不袒胸露乳，不賣笑『淫』笑，也能抓住所有人的林靜語。從此，若惜不會再出現。
當眼神轉到一位青衣男子身上時，我瞳孔放大，單腿著地時差一點沒有站住，收起舞勢，我就這樣的呆呆的站在台上，看著那青衣男子。
那人……他是洛辰……
彷彿呼吸不過來一樣，我感覺到胸口強烈的撞擊還有深深的大口大口的喘氣。突然想到了裴徹宇，我瞪著淚眼，看向他。他剛剛順著我的視線，也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那個一身青衣的洛辰，當他回過頭來看向我的時候，淚水煽然而下。
洛辰穿過人群，一步一步的慢慢向前走，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著我。人群彷彿看出來我看這青衣男子時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全都自動的向後退一步給洛辰站出一條小小的路來。
我捂著胸口低喘，透不過氣來了。左邊是裴徹宇突然變的森然的目光，右邊是洛辰那不敢相信卻依然溫柔的眼神。怎麼辦？
心中的念頭除了逃還是逃，在洛辰走到離我所站的台邊兩三米的距離時，我終於忍不住的轉身跑下台，衝過慌亂的人群，跑了出去。
門外大雨傾盆，我顧不上什麼，跑進了雨裡，我要躲開，我必須逃開。當初我不希望誰發現我在青樓，裴徹宇發現了，因為他是這裡真正的主人，我躲不開。可是為什麼，為什麼當我和裴徹宇相愛時，洛辰會出現，而且是出現在這裡，直直的在台下看了我好久。
並非是羞澀，也並非是害怕，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躲什麼。剛剛跑進雨裡，徹骨的寒冷侵襲著自己薄弱的身體。
「語兒！」身後轉來洛辰的驚呼，我卻只有更快的向前跑。
「洛辰……」是裴徹宇站在後邊的喊聲，我聽不真切他們在說什麼。
「宇，快幫我去追語兒，她就是我離開之前說要找卻沒有找到的人，我們一起去追，下這麼大的雨，我怕她身子會受不住……」
彷彿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一樣，我越跑越快，越快越想逃避，再也聽不真切身後的話，也不敢回頭看看是否有人真的追了上來。突然之間，我不知道要怎麼去面對裴徹宇，雖然相愛，但是洛辰的感情我從未拒絕過，我怕有些東西會轟蹋，也怕洛辰看到我這個她曾經最心愛的女人成了青樓女子。
為什麼，為什麼瞞不住。這個世界有這麼巧的事嗎？為什麼洛辰會出現在那裡，為什麼……他會回來……
我一邊跑一邊搖著頭，不可以，心裡泛起了不該有的漣漪，我突然想到，洛辰回揚州是為了我，或者說他根本沒有離開！是為了我嗎？我捨棄了他，沒有跟他離開，他是為了找我才留下的嗎？
我該怎麼辦？我要怎麼辦？跑到一片自己都不知道這是哪裡的草地上，仰天大哭：「為什麼啊！！！！！！！我為什麼躲不開？為什麼要讓我糾纏在兩份愛情之中……」我對洛辰不是沒有感情，如果沒有感情，我就不用逃了，如果沒有感情我就不用在乎他知道我在青樓，如果沒有感情，我也就不用陷入這兩難的境地了。
「語兒！語兒，不要跑了！語兒……」
我一驚，是洛辰的聲音。突然心痛的無以復加，我奮力的向前跑著，可我終究是個女人，跑不了多久。我可以暫時領先，但最後還是會被追上，當腳下再也跑不動，我就這樣的被一塊小小的突起的石頭絆倒在地，滿地的泥濘摔不傷自己的身子，卻摔傷了我的心。我大哭著想要站起身，卻不知洛辰何時已經跑到我身後，彎下身扶起我，將我緊緊的摟在懷裡。
「語兒，你跑什麼？這麼大的雨，摔傷了怎麼辦？」又是這該死的溫柔。
臉上混著的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我仰起臉看著頭頂的那張滿是擔心的臉孔，心中頓時苦澀了起來。明明知道自己跑不遠，卻為什麼還要跑。
「語兒，傷到哪裡了沒有？」洛辰扶我起身，上上下下打量著我看看哪裡有血跡。我淡淡的搖著頭，雨水打在臉上也不覺疼痛。
「你怎麼了？」他捧起我的臉：「這麼大的雨，你的身子本來就不好，跑出來幹什麼？為什麼要躲著我？」
我轉過臉，輕輕甩開他的手，向後退了一步：「我沒有躲著你，沒有……」
「好，我帶你回去，別在外邊任雨澆著了，我們回去！」說著，他走上前就要攬過我的肩。
我轉身跑開，知道自己跑不遠，只能這樣站在雨裡，看向不遠處的小河。原來不知不覺中，我居然跑到了裴徹宇帶我來過的這片草地。
「語兒，會著涼的……我帶你回去！」洛辰走上前，站到我面前讓我直視著他：「別任性，受了風寒怎麼辦？」
我含著淚，搖著頭向後退了幾步，我看到洛辰眼裡那股悲傷的神色。他怎麼了？剛剛他和裴徹宇有聊過嗎？我轉身看向四周，卻沒有裴徹宇的影子，不遠處，只有一株粗壯的大樹在風中搖曳。
洛辰突然拉過我的身子將我摟進他的懷裡：「語兒，不要再跑了，別再想著跑了……」
扳不過洛辰的力道，我就這樣呆呆的任他摟著，感覺著他將自己身上的溫暖一點一點的散發到我的身上。這就是洛辰，很簡單很簡單的愛上了我，只會給我溫暖，讓我開心，從來都只為我著想。從初識到現在，雖然短短幾日，但是他的愛卻從未少過。
我糾結著，心口的痛楚讓我有一種想要直接跳進河裡的感覺。我只是一個女人，一個很傻的女人，女人都是喜歡這種被細緻的呵護著的感覺。當我感動了，想要伸手回抱住洛辰時，腦中卻突然閃現了某一張臉，冷冷的，卻總是在一旁保護我，在我最需要的時候出現，雖然總是傷害我，卻當他說愛我的時候，是那樣的深情，讓人無法自拔。
想著想著，我用了些力氣，將洛辰推了開來，我向後跑了幾步，卻再無力氣往前移動步子，整個身體像是虛脫了一樣，就這樣背對著洛辰，站在那裡，任雨水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