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量終結卷 第十五章 眾生為爐 文 / 莫嘯天
鯤鵬立身虛空，身上散出刺目的藍光，身體與虛空交界之處探入虛空中，連接著一些不知名的存在。
黑暗中晦澀的氣息牽引而來，鑽進鯤鵬眉心，眉心深處一個小人盤坐，一道道黑霧纏繞在元神身上，好似一套黑色的衣衫。
鯤鵬的元神模樣也變了，與肉身相同，此時臉上帶著一絲痛苦，可是嘴角卻帶著笑意，說不出的矛盾與諷刺。
突然元神眼皮跳動，睜開雙眼，瞳孔黑洞洞，藏著天地玄妙，從眉心中射出兩道濃郁的藍芒，刺入虛空深處。
遠處一股寒意散發過來，與鯤鵬的目光相對，毫不退讓。
良久鯤鵬雙目閉上，藍芒內斂，那股寒意也收去，隱於虛空深處。
鯤鵬與那人都感應到，虛空中他們想要的那種力量在減少，因為他們都在吸收著，搶奪著，也許某一日這種力量會徹底消失，那個時侯，星空中黑暗將是永恆的主題。
鯤鵬本體睜開雙眼，目光透入虛無深處，遙遠的黑暗中，同樣有一雙血紅的眸子瞪來，與鯤鵬針鋒相對。
鯤鵬身上突然爆出濃郁的藍光，遙遠之地，似乎更加黑暗了，連鯤鵬的藍光也被吞噬，化為無光無聲的絕滅之地。
呼呼呼呼，虛無中有風聲，似乎是風在動，又似乎有無數生靈嘶吼，咆哮，不甘，怨恨，憎惡，貪嗔癡恨，種種道念肆意，朝著兩個方向湧去。
過去不知多久，鯤鵬身上藍光猛地收去，血紅的眸子也消失不見。
鯤鵬看著遠處，笑道：道友比貧道想像的要快，不過一晃眼的功夫，道友已經是三十五重天的大道境強者。
黑暗中一聲冷哼，『莫非道友認為貧道的資質還不及道友？』
鯤鵬稽首道：豈敢豈敢，雖然貧道不知究竟，然而道友在萬古時代便已存世，雖然另有玄機，但就這份出身就不是貧道可比。
黑暗中一道漆黑的身影遁來，似乎要整個融入黑暗中，站在鯤鵬身前，正是羅睺。
羅睺冷笑道：恐怕道友想知道當年秘辛才是目的吧？
鯤鵬目光閃動，眼中帶著一絲迷茫，『起初貧道很是疑惑，為何獨獨貧道被帶入這吃人的世界，要應生死劫，要與人爭生論死！』
『後來貧道明白，貧道只是一個幸運兒，或者是不幸的一個生靈，不過是弈棋者隨手的一步棋，就如同隨意揮了一下手。』
『貧道應了多少生死，手下多少亡魂，連貧道自己都不清楚，如今貧道唯一的求索便是最後的答案，道友認為貧道在不在意？』
羅睺拊掌笑道：不錯，道友所有經歷，貧道都看在眼中，說實話，貧道也不得不承認，就是貧道在你之位，也未必能走得比道友更遠，道友總是瞞著貧道二人什麼，貧道二人也從未與你坦誠，我們從來不是互相信任的，只有相對的合作，就如當年那般。修士修士，沒有了求索，生存，只是為了生存嗎？
羅睺說完，不待鯤鵬回答，便遁入黑暗。
鯤鵬苦笑一聲，他有些秘密不會說與鴻鈞，羅睺知道，他們自然也要存些底牌，防著自己一手。
隨後鯤鵬臉色一轉，顯出幾分沉重，經歷了地球人間界的事情，鯤鵬心中有了猜測，只不過——不能說。
鯤鵬相信羅睺，鴻鈞也不是一無所知，都心中有底，只不過都藏著掖著，心裡計較。
有些事情本就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哪怕很多人心知肚明，但仍不會拿到明面上。
最簡單說，聖人為何抹殺自己，鯤鵬很清楚，但是他不會跟聖人對質，指責聖人的不是，更不會到洪荒中宣揚，搞臭聖人的名聲，這些事情心裡明白就成，一旦說出來，後果很嚴重。
鴻鈞羅睺的出身鯤鵬不明白，但是只要自己站在金字塔的最巔峰，遲早會知道，當然那個時候自己的秘密也不再是秘密。
遁入虛無中，鯤鵬手中捏著一塊邊角突出，奇形怪狀的晶石，正是水魚的魂晶。
鯤鵬很慶幸當時的選擇是對的，以最後一次萬古輪迴之術開啟了滄夜的魂晶，讓鯤鵬看到了萬古時代，更得到了『斬三身』與『磨世道』的影像，若非這兩種神術，也許生死劫中，鯤鵬就已經隕落了。
據鯤鵬猜測，擁有這種魂晶的人，只有兩種，第一種是混沌生養的三千混沌魔神，第二種便是萬古時代的九代蠻王。
扶桑道君同樣擁有魂晶，應該是他出身混沌靈根扶桑樹，但是草木得道何其艱難，應該有魔神精血灑到他身上，促使他生出靈智。
鯤鵬壞他道體，但是他如此記恨，不擇手段，甚至不顧自己生死，恐怕也跟他受魔神精血影響有關。
有了這種猜測，就很好解釋為何三清的開天烙印只有開天的片段，之前一片空白，盤古也是混沌魔神，記憶存儲當然是魂晶，不知落在洪荒的哪裡。
拿著手中的魂晶，鯤鵬眼中，晶石是一片一片的，有著明顯的層次區域，相同的是，每一段都有一式禁法封印。
若是三十四重天，鯤鵬拼了老命也難以開啟魂晶，但是如今踏入三十五重天，就算佈置禁法的是三十五重天強者，那麼多年的磨滅，耗損，鯤鵬也足以破去了。
之所以鯤鵬迫不及待想要知道水魚的記憶，還有另外一重原因，那就是沒有辦法修行了。
鯤鵬不知道三十五重天後該如何修行，沒有可以用來領悟的道法，水之法則只到三十四重天，準確說，三十四重天中期便是極限。
鯤鵬之所以能修行至三十四重天巔峰，還歸功於他曾與紅塵中煉心，熔煉諸多道念，又煉化了北冥海中的各種道念，否則鯤鵬根本沒資格成為四位蠻聖的命中剋星。
當然事實證明，鯤鵬確實是四位蠻聖的剋星，否則怎麼會有那麼巧地趕上如此造化。
手指一點，魂晶從邊角處開始碎裂，這是最靠近開天時期的那一段。
苦修，苦修，看其他的魔神爭鬥，廝殺，苦修，苦修；；；；；；；
水魚的生活很枯燥，甚至可以說他就如同一台悟道機器，只懂得修道，可是鯤鵬看的很是專注。
水魚是水之法則的前任修行者，自然有些獨到的見解，不說其他，就是這一世就讓鯤鵬很有收穫。
鯤鵬是三十五重天，水魚只是三十四重天，卻可以讓鯤鵬受到隔著萬古歲月的指點，可見雖然混沌魔神被稱為魔神，好像是一群只知道殺戮的蠻獸，然而實際上，靠近大道的他們，同樣是不同凡響的。
只能說，論算計，心機，混沌魔神確實比不上開天後的生靈。
一片晶石碎裂，鯤鵬不待消化完，就化開剩下的晶石。
一世又一世，水魚還是一如既往的苦修，只是有的時候他會望著混沌的深處，不知想著什麼。
鯤鵬也發現了一點，魂晶應該是缺失了一部分，有些地方銜接不起來，有的是悟道所得，有的是生活中的瑣事，鯤鵬也沒在意。
歲月流逝，連鯤鵬都不知道自己看了多少世的水魚道念，多少的生死廝殺。
水魚不得不稱之為天才，鯤鵬自認與他相比，簡直是皓月與螢火之別。
每一世，水魚悟道所得或多或少都有所不同，甚至有的時候完全背道而馳，有些想法連鯤鵬都未曾想過。
有的時候，鯤鵬會忍不住想，水魚真的是三十四重天強者嗎？
鯤鵬記得當時雪媚說過幾個字，大致意思是，水魚魂晶上的禁法是大道境強者所留，莫非混沌中一直隱藏著一位超級大神？
既然他能封印水魚的魂晶，自然有實力殺死他，為何只是封印魂晶？
鯤鵬仔細看過，每一世最後，魂晶都被攪亂，根本看不分明水魚是如何被滅殺的，一片模糊，只知道他糊里糊塗就隕落了，然後被封住魂晶，重新修道。
一世世的看過去，連鯤鵬都為水魚感到可悲，若是水魚能待在洪荒大地，絕對能走到三十五重天，不過他是混沌魔神，乃是大道生養，也沒有命活到開天之後。
鯤鵬再次點開晶石，然而晶石卻啪的一聲碎裂，與此同時，一道金光射出，直取鯤鵬泥宮丸。
鯤鵬神色大變，元神吞吐藍芒，九轉羅盤流轉光華，金光打在羅盤上，險些將羅盤打飛，若非鯤鵬吐出一口元神精氣，根本抵擋不住。
鯤鵬肉身上裂開幾道口子，這是金光波及所致，以四位蠻聖精血凝練的道體，竟然被禁法餘波就傷成這樣，說出去就是鴻鈞羅睺也未必信。
鯤鵬目光灼灼，盯著眼前的晶石，眼中露出慎重。
過了片刻，鯤鵬調息過來，笑道：嘿嘿，貧道的興趣更濃了，一道能傷到貧道的禁法！水魚，你到底見過些什麼，就讓貧道來揭開吧！
口中如此說，鯤鵬沒有急著去做，而是打坐調息。
到了鯤鵬的境界，法力已經無所謂，主要在元神的凝練上，如今鯤鵬最多將元神凝練成一滴，到了極致會如何，鯤鵬也不清楚。
不知多少歲月過去，鯤鵬不僅恢復了傷勢，更趁著時機煉化了納入元神的諸多道念，將水魚的諸多理念也實踐了一番，才醒轉而來，收穫頗豐，道行有了些許進步。
拿出晶石，鯤鵬右手藍芒刺目，朝著晶石中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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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去了多久，反正鯤鵬連續被禁法所傷，又藉機修行，可以說是吃了虧，也得了便宜，更為緊要的是，鯤鵬從水魚魂晶中，得到了一條亙古久遠的秘辛，鯤鵬相信，就連鴻鈞，羅睺也不會知道這條秘辛，雖然鯤鵬不知道他們的出身。
鯤鵬手中最後一點晶石散去，化為點點晶光，飄蕩在虛無中，嘴角留下血跡，可是鯤鵬卻在笑，似乎是苦笑，又似乎是自嘲，又似乎是難言的複雜。
端坐黑暗的虛無，抬頭望天，這裡是沒有天的，也沒有地，更沒有光亮，沒有諸多生靈，但是鯤鵬就這麼癡癡地望著。
眾生為爐，成就道我！
鯤鵬身體爆出連虛無都為之震動的光芒，面色安詳，無悲無喜。
良久鯤鵬的身體化為晶晶的藍色光點，射向地仙界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