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157章 文 / 夜蝶兒
第157章
白臣宇一回國,便被醫學院的老師們叫走了,聽說新近有一個醫學試驗將那一群頂尖的醫學權威也困住了,早就盼星星盼月亮一樣的等他回來,一接到消息,便一刻也不願耽誤的叫人來接了他過去。
靜雅一放了行李,便趕來給茉薔送禮物。跟白臣宇在法國玩了一圈,人也愈發的精神了。她應茉薔所要求的,找了民間的彩繪大師,買了質料最上成的真絲絹紗給她描了彩繪,大朵大朵的紅花,她叫不出名來,確是很美,美得動人心魄。
靜雅說,那是stonegarlic。她是不懂那些奇奇怪怪的花的,只知道那花很美,那樣紅,那樣灼目,紅得幾乎要從那絲巾上滴出血來,佔滿了絲巾的一角。她幾乎沒有機會用到這樣鮮艷美麗的絲巾,靜雅倒是很有興致,說要陪她去選孕婦時裝,來配新絲巾。
任靖東正巧不在家,所以紀晴秋倒是很大方的同意她帶茉薔出去,只臨出門時,再三囑咐,一定要照顧好她。畢竟好幾個月的身孕了,行事多有不便,哪時能像正常人一樣長時間的逛街。
靜雅向來知道分寸,便一再的點頭保證,一定交還一個完完整整的倪茉薔回來。
商場的頂樓是孕嬰用品專賣區域,好在向來人流不多,不用受擁擠之苦。茉薔沒什麼興致,一路走走看看,幾乎沒有看上眼的。倒是靜雅是開心,像是很久沒回來,見著什麼都有一種親切的感覺。
「茉薔,你看這件衣服,真是漂亮,你穿一定很好看。」她從架子上取了一套衣服下來,在自已身上比劃著。
茉薔走得累了,正好坐在專賣店裡的沙發上,懶懶望過去,也不由得凝了神。是很漂亮,白色雪紡紗,上面是畢加索式的抽像畫,線條明朗,清晰而立體,顏色鮮亮而跳躍,彷彿真是一幅名家畫作,被人用來裁了做成衣裳。
她點頭,臉色微倦,卻是淡淡一扯唇,說:
「是很漂亮。」
靜雅笑嘻嘻的拿著衣服走近。
「喏,試試去。」
她懶懶的,並不想起身去試。靜雅卻是極力勸著,說一定好看,一定配她送的新絲巾。茉薔不忍她失望,接了衣服就進試衣間去。
隔壁間是另外的人在試衣服,裡面隔了一層薄薄的木板,雖是貼了裝飾壁紙,仍舊聽得見裡面隱隱約約的對話。
「你現在還看不大出來,再過兩個月,天氣涼了,孩子也長得快了,那時候要買的衣服更多。」
「嗯。」回應的女聲又輕又柔,飄渺得像天邊傳過來的一樣。
跟隨的女聲倒是極活潑,中氣十足的樣子。
「哎,我說子墨啊,你到底想好沒該怎麼辦?這孩子的事,佩弘到底知不知道啊?」
茉薔手上一顫,那圓潤如珍珠一般的扣子便從指尖溜掉了,心裡恍惚得厲害,手心忽然就起了汗,那純棉開衫外套上的珍珠扣都是極圓滑的一粒,她怎麼也捉不住。
隔壁的聲音仍舊隱隱綽綽,茉薔心頭急跳,幾乎要發起顫來,凝神聽去,卻是方纔那樣輕柔的聲音,突然冷了下來,似乎很淡漠的樣子。
「知道不知道又怎麼樣?跟他有什麼沒關係!」
茉薔心裡也是一陣陣跟著發冷,嘴裡苦澀得像噙著黃連。那邊對話聲低下去,變成細微的耳語,再也聽不見了。她只覺得步子有些發虛,換了衣服走出來見了靜雅,靜雅回過頭去,見她面色雪白,驚異的道:
「茉薔,你這是怎麼啦?一會兒工夫,臉色這樣白。」
「我沒事,可能天氣有點悶。」她吃力的拉整衣服,遠遠的望到鏡子裡,臉色果真很白。
隔壁換衣間,是另外一間店,她微微探頭望去。只見兩個衣著素雅的女子正走出專賣店去,手裡拎了大包小包的衣物,一個女子側過頭去,望向身邊的女孩,依稀可聽見她問:
「你不要告訴別人見過我,這件事,誰都不能知道。」那樣清秀溫婉的側臉,沉靜得恍若湖水,波瀾不興的平靜。
誰都不能知道,又有誰知道?他知道的吧!
心裡是難以言喻的酸澀,她急急低下頭去,靜雅順著她的目光一望,不由怔了怔,趕緊將絲巾拿出來,要替她繫上。
「看,我說很配吧,這樣漂亮,真是一個美女媽媽。」
她微微一笑,望向鏡中的人。豐腴的身體,臉上卻是蒼白如雪,眼底深深的淒涼,竟似臘月寒風,那樣的冷寂而蕭索。她就知道,幸福不會屬於她,她沒有這樣的運氣。上天不過捉弄了她一番,讓她以為曾經擁有,而後,馬上吝嗇地收回一切。
他給了她最大的幸福,最大的希望,然後輕易地再毀掉,不留一絲痕跡。
靜雅一路也不再怎麼說話,只是極小心翼翼的攙著她慢慢的走,出了商場,看天氣還不錯,便提議去公園裡坐坐。茉薔點頭答應了,半路上又變了主意。
「去墓園吧,我好久沒去看爸媽了。」
靜雅一愣,立刻微笑著應下。
「好,就去墓園。我們去買花。」
她選了幾束白菊,只用細碎的滿天星玻璃紙包好,滿滿一大捧,抱在懷裡,香氣馥郁,熏人欲醉。她抬起頭來,墓園裡綠樹極多,有飛鳥啼叫,婉轉而清脆。她嚥下喉間微微的刺痛,說:
「你在這裡等我,我想一個人進去看看。」
靜雅只當她想跟父母說些心裡話,便不好堅持緊隨,只得再三叮囑,有事一定大叫,她就在附近。
茉薔先是就近去倪正國和戚佑鈴的墓地前看過,隨後又去了她母親的墳邊,最後才到戚永威的墓前。一看到那張熟悉得如同刀刻一般印在心底的年輕容顏,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酸楚委屈,潸然淚下。
「永威,我原以為,我會是最後的那一個人,我真的以為我是。可你看見了,我做不了這最後一人。或許,或許馬上,這樣的日子就會結束了。」
墓碑上的男子,依舊溫潤如玉的微笑,一臉的閒適淡然。彷彿世間什麼苦惱都不能教他改顏。
她放下白菊,吃力的坐到墓碑前,雨後的墓地很是乾淨,幾乎沒有什麼灰塵。她靠在墓碑上,指尖輕輕摩挲著碑上的字,絲絲涼意竄入心扉,一時間竟痛得如同刀絞。
靜雅送她回到任家去,她已累得動也不想動了,躺在床上,合著眼,也不知道是睡了還是沒睡。
任靖東回來,靜雅正走下樓。他見到靜雅,倒極是驚喜的樣子。
「咦?靜雅,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也沒提前說一聲?」
靜雅冷冷的瞧他,撇嘴道:
「昨天聽到風聲,今天回來的。」
任靖東一愣,看著她緩步走下樓來,那步子,沉得幾乎能踏碎樓梯。一聲聲的,聽得他似乎連同心也要沉下來。
「什麼風聲?」他忐忑的看著她。
「《夕日好友為情反目,金宇總裁pk炎門少主》,哼!總裁,靜雅真是佩服啊!」她冷冷的看著他,只覺心裡似有一把火在燒,燒得她幾乎控制不住情緒,想要大聲責罵。
任靖東一聽,臉色陡然一變,眉目之間立時浮起一種深深的恐懼。
「你不是在法國嗎?怎會知道這件事情?」莫怪她如此匆忙的趕回來,原來是擔心茉薔?
「這世界上還有什麼事情是網絡上看不到的?但凡人前背後,世上本就沒有不透風的牆。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她言語刻薄,把她裴特助的冷靜犀利展現得淋漓盡致。
任靖東只覺得整個人都僵住了,心底是暗潮洶湧,他直直盯著靜雅,急急的道:
「這是誤會,是佩弘授意的,事情根本就不是網上說的那麼回事!」
靜雅不耐的一揮手,只當他是在找借口。他以前是什麼樣的人,她難道還不知道?
「別跟我說這些,我不愛聽。要說你跟茉薔說去,她八成是知道了些什麼,今天看起來真的很不對勁。」靜雅煩躁不安,一想起她今天的反應,一點都沒有朋友間久別重逢的喜悅,即使有,也只是曇花一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