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卷 第257章 文 / 杯具小丸子
第257章
一出暗道,中年男子便看到數十步外,平靜的湖泊上停留著一艘孤舟,那裡還有等他的『船家』。
『船家』一身黑衣,看似約莫四十左右的臉上甚是嚴肅拘謹,神態冰冷,在看到中年男子時,他即刻朝中年男子前去,接過他的藥箱,喚道:「先生。」
中年男子臉色漠然,對他頷首。
天色已呈魚肚白,青灰朦朧,死寂無聲的野林間霧氣未散,濕氣頗重,青郁的青草氣息使人心曠神怡!
中年男子一上甲板,頭即刻疼得利害,似是有些不適應這種青朦的光線,兩眉緊蹙,久久未見舒展,在魚肚青白的天色下,他蒼皺的臉上更顯紙白。
『船家』察覺到中年男子的異樣,冷硬的聲線裡皆是憂色:「先生,你,怎麼了,是不是給那人施針太久了?今天你怎麼比往常多呆了一個時辰?」
湖面上的風蕭冷刺骨,吹在臉上,讓人漸漸地神智清醒。中年男子晃晃昏沉的腦袋,將藥箱擱在船板上,朝『船家』揚揚手,道:「別問了,快走吧!」
「是——」『船家』不再遲疑,立刻劃漿。
湖畔兩處皆是青青鬱鬱的高灌叢木,倒映在湖面上如詩如畫,美倫美央。湖水輕盈流暢,圈圈碧綠的波紋迎風蕩漾,平面如鏡的湖泊一孤小舟緩游劃駛,迎風撫面,佇游在山明水秀的湖畔中央,如宣染在白紙上的水彩墨畫。
如此依山傍水的靈秀之地,如此佳景佳致,然,船舟上的二人卻無心欣賞。
中年男子待昏眩感慢慢適應消散後,爽利的雙眼一抬,孤如潭,寒若霜的眸子迸出狠冽的煞芒。
四更天,天色已呈青白,薄弱的光線正一點點向天際擴散。
瞳暮閣
精雕鐫玉的錦華軟塌上,一夜翻枕無眠的女子再也忍受不了這種長夜漫漫空歡等的滋味,坐起一掀錦被,對在外守得打盹的宮婢喝道:「玲瓏,玲瓏——」聲線尖銳,甚是刺耳,哪有平日在天子前的溫婉可人。
正在外頭打盹的宮婢一聽見柔妃娘娘的聲音,即刻打起十二分精神,啟門踏進,施禮福身:「奴婢在此,請問娘娘有何吩咐。」
「皇上一夜沒來『瞳暮閣,他是不是掛了其它妃子的牌子?是不是去蕊妃那裡?」女子咄咄逼問,一臉篤定,定是那個賤人耍得技倆,不過是一個尚書的侄女,休想和她爭寵。
「回娘娘的話,皇上並沒有去『文初閣』。」宮婢遲疑一會後,篤定回道。
「你怎麼知道?」柔妃柳眉一挑,疑惑反問,如水的媚眸。
「奴婢在二更替換巧香時遇到了安公公,奴婢見他端著膳盅『養心殿』的方向去,所以奴婢敢肯定,皇上一定沒有去蕊妃那裡。」玲瓏小說翼翼地稟報,一臉拘謹。
「你確定嗎?」柔妃犀利的眸子掃向她,再問。
「奴婢肯定,因為那個方向除了禁宮『清芸閣』便是『養心殿』。」宮婢低著頭不敢對上主子的眼神,顫聲回道。
「也對,『清芸閣』連太皇姑母都不能去,皇上怎麼可以去那裡?」柔妃微微頷首,蹙眉陷入深思。
清芸閣
富華雅致的陳設尊貴逼人,寢殿內雲頂檀木作梁,水晶玉璧為燈,珍珠為簾幕,范金為柱礎。
一簾粉色水晶珠簾將光線分割成特有的光輝,由數尺高房梁垂下,窗前掛的簇新櫻粉色鮫綃紗垂簾,微風過處,飄逸彷彿九天仙女的流蘇飄帶。
白玉石磚平滑如鏡,一塵不染,在鳳鳴吊盞中泛晃著清冷的光澤。
八折敞開的屏風上,每一面都渲繪著花,艷麗的牡丹,繽紛的桃花,嬌妍的杏花,清秀的芙蓉,恬淡的菊花,驕傲的寒梅,鮮美的紅蓮和素雅的青蓮,每一朵都被渲繪得維妙維俏,繪成名花薈萃的屏案,令人賞人悅目。
鳳紋雕徹的寒玉塌上,原本睡在軟塌上的君子言已被宮侍褪換血衣,而後被夙孤冷安置在寒玉塌上。
『寒玉床』冬暖夏涼,是一塊頗有靈性的玉石,而且對治癒外傷甚有其效,四個時辰前,君子言一直處於高燒不退的症狀,情急之中,他才想起了當年太皇為一向體弱多病的太瑞皇后精力打造的寒玉石床,而此時,正好起到作用。
若不是情非得已,他斷斷也不會去動那寶物的念頭。
要知道,就算他是天子,平時也沒有那個福份去享受『寒玉床』的奇效,而遇到君子言,總會有意外發生,然而這一切,他都心甘情願。
嚴重的傷勢在得到及時控制的情況下,已經得到極好的控制,此時的她正睡得安逸愜意,呼吸輕盈,游若如絲。
一身精繡著龍騰圖紋的明黃襲袍至今仍未更換,自御花園折返便匆匆趕到『清芸閣』,屏散宮婢,樂此不疲地守候在旁,不願離去。
夙孤冷伸手撥開貼在她頰邊的髮絲,眸光灼灼,疾迷若狂。
見她睡得甚是安逸,男子狹長的丹鳳眸子含笑,眸底的蘊意,皆是不能用『言辭』恮釋的滿足。
依稀記得與她第一次見面的情形,茗生相惜,悔逢過晚,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
他從不知道一個女子也可以有『風雅倜侃』、『儒才利嘴』的一面,她眉間的張狂讓人想要馴服,一顰一笑的張揚更讓人無意中沉溺,欲拔不能!
雖只是女子,但,她卻知道一個尊者的悲哀,可以知道獨尊者背後的蒼涼。
仍記得她對他說過的一句話,『高處不勝寒』,這本是獨尊者的悲苦!
是啊,高處不勝寒!夙孤冷深歎一息,他也會孤獨,他也想有人懂他,知他!
他是天子,對女人從不會過份縱容與寵溺,縱使是後宮三千,也均是雨露圴沾,從不揄越。
可是,這一次,他卻有了給自己任性的『名義』,那就是,他要她,只要她值得,他定會遇神殺神,遇佛希佛,因為,她值得他這麼做。
手輕輕滑過她蒼白滑膩的肌膚,細嫩的觸感讓他捨不得鬆手,眸光下移,游睨到她微抿的唇上,怔然發呆。
黑佞的眸子頓時一暗,撩竄起慾火焚燒的情潮,呼吸已有了粗重的跡象,下一刻,俊魅的臉已漸漸俯下,與她的唇近在尺尺。
「多謝皇上救命之恩。」只隔一尺間,一直緊閡雙眸的君子言突然迸出遊絲的聲線,清冽的眸子睜開,寒芒一閃,犀銳如刃,真透對方心脈。
頓時,夙孤冷不斷傾下的俊容一僵,眸中稍露尷尬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