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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第600章 拈香罪己痛由衷 文 / 真邪

    原承天暗歎不已,原來需得將這屏風上的棋局完成,那香案才會出現,看來只要焚了這香爐中的兩枝香,就可以焚香禱天了。()

    原承天來到香案前,對獵風道:「此爐中既然有兩枝香,看來你也有份,待我先將這香焚了,看看會是怎樣。「

    獵風想起剛才小鳥的情景,心中驚疑不定,道:「若是此香點燃了,主人會不會像那隻小鳥一般,也有業火纏身?「

    原承天笑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若是業報在身,無論早晚,總是要降到身上的,何況若能引來業火,就可免去那煞氣之苦了,這豈不是一件好事?「

    獵風這才點了點頭。

    原承天取一根香在手,閉目沉思片刻,將此世的事跡一一回顧,雖然在自己瞧來,這樁樁件件,都是事出有因,哪怕是殺人奪寶,也是勢在必行,然而自己認定的是一回事,那天地怎樣判斷,則非自己所能左右了。

    心中默誦已畢,將手一彈,那枝香就燃了起來,就見一道細細的青煙扶搖直上,再也沒有一絲偏移的。

    要知道這大殿既然空曠,自然無處不生風,這青煙卻能直直一線,倒也甚是奇異了。

    就見那青煙上升三尺之後,忽的左右一晃,在空中畫出一圈來,復又直直的升上去。

    原承天見到此景,心中就是一陣大動,此青煙如此顯現,莫非有何變故?

    就在這時,忽覺一股極強的熱意從兩足升起,極快的向身上竄來,玄焰與獵風齊聲叫道:「業火!「

    原承天厲聲喝道:「不可動!「

    玄焰和獵風何時見過原承天如此厲聲厲色,齊齊一驚,再也不敢過來,就見原承天此刻全身已被這業火罩住,一副咬牙切牙之狀,那神情就顯得猙獰起來。

    這業火燒在原承天身上,獵風與玄焰卻覺得比燒在自己身上還要痛楚萬分,可怎奈原承天已頒下嚴旨,玄焰縱是可以隨手撲滅此火,也是想也不敢想的。

    原承天此刻忖道:「卻不知是哪件事體,惹得這業火上升,我本以為我這數十年來,件件問心無愧,可在天地看來,卻仍是有不妥之處。「

    這業火焚身之痛,比之風月之體的修煉之苦尚要痛上百倍去,然而此刻原承天卻不想動用風月之體,以抵此劫,更不肯用梵心訣來撲滅此火。

    只因他也想知道,自己的過去行事,到底是哪一件不對,只要能尋出此事來,向天地禱告罪已,這業火自然就會消失。而若能用此法消除業火,則過往一切罪過,就可自此全消了。

    這也是他絕不肯讓玄焰出手的最大原因了。

    他將過往之事,再次回想一遍,此次卻是由近及遠,從得入天闕之事開始,一一回溯以往。雖然他的思緒如飛,可自己這數十年的經歷著實豐富無比,一時間哪裡又能盡快憶得完全。

    堪堪回溯到初入玄焰谷之事,那業火仍在熊熊燃燒,原承天就覺得四肢百骸都像是要燒化了一般,這梵身之苦真個兒是痛入骨髓,就算是他的玄修之境,都已開始產生動搖,就想忍不住動用梵心訣,將此業火撲滅了。

    然而此念也只是一閃而逝,他先前既然已下定決心,非找到那樁不合天道之事不可,又怎能半途而廢。

    腦海中忽然的浮現出老者的身影來,原承天心中便是一痛,心中叫道:「果然是這件事了。「

    眼前忽的出現一副畫面,乃是一位鬚髮皆白的老者,佝僂著腰柱杖而立,瞧這老者的相貌,豈不就是老父?瞧那老者所立之處,莫不便是自家院門?這老者倚門而立,望的莫不是自己離家的那條路?

    原承天此刻心中之痛無以復加,那業火梵身之苦反倒不算什麼了,就忍不住滴下淚來,叫道:「老父,不想你百歲高齡,仍然健在,瞧你這般倚閭而望之景,兒子實是心如刀割。()兒子總覺得自己的事樁樁重要,總覺得只要辦了此事就可回去看望,哪知道這不過就是借口罷了,實是兒子不孝,兒子不孝啊。」

    他「撲通」跪在香案前,一時淚水長流,那心中就發下誓來,一旦出了天闕,那首要之事,就是回家探望一番,方不失人子之責。

    喜的是,從剛才那畫面所示可知,老父雖是年近百齡,那身子倒也強健,此為不幸中之萬幸了。

    心中決定既下,耳中就聽到那業火「撲「的一聲,便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這業火雖是消失了良久,原承天仍是跪著一動不動,就有一股清風圍著原承天轉個不休,此風無孔不入,像是要鑽進原承天的體內去,原承天先是一警,最後則是靈機一動,再也不施任何護體之術,就任由這清風入肌。

    此清風自他的膚膚而入,很快就直達他的諸處靈脈,凡這清風過處,無不覺得靈脈為之一暢,整個人就像那行路千里的旅人,於疲倦不堪之時,忽然泡進熱水之中,說不出的快活。

    原承天自是明白,這清風過體之後,他往昔存在體內的那點煞氣,就會被吹拂的乾乾淨淨,這就等於他的人生自此而始一般。過往罪孽,就此一筆勾銷。這天闕奇妙之處,只此可見一斑了。

    那清風通達諸多靈脈之後,就漸漸逝去,良久之後,才總算化於無形。

    原承天此刻淚痕雖干,體內極暢,可那心中思父之痛,卻是一些兒也不曾消除,恨不得就此離了天闕,立時回家探望才好。

    可惜這既入天闕之門,怎樣也要三月過後,才能離開此處了。

    等那心境平復之後,原承天對著獵風一點頭,道:「獵風,你也來執香而拜,只要能挺過這業火梵身之苦,就是一樁極大的福緣了。」

    獵風戰戰兢兢走了過來,卻遲遲不敢伸手去那香爐中的香,原承天也不催促,只因若想洗去往昔煞氣,總要心中自我明悟,方能得那仙風伐髓之福。

    玄焰平時雖是無賴,此刻倒乖巧,它自知自己言出必傷人,乾脆就轉過身去,不去瞧著獵風,也免得不由自主就說出譏笑的話來。

    獵風瞧見玄焰此景,不由撲嗤一笑,就藉著這一笑忘情之刻,閃電般將那枝香拈在手中。

    原承天道:「獵風,你可記住了,只有真正的自悟已非,讓業火自消,才能得此福緣,否則便是白來這一遭了。」

    獵風恭身應道:「是。」手中紅刀一指,那香就燃了起來。

    這拈香罪己之法,原承天早在心神中向獵風傳授了一番,可等了許久,卻見獵風手中之香其煙不興,原承天不覺訝然。

    原承天雖可動用禪識一掃獵風心中所想,然而這拈香罪己必須發自內心,他人相助不得。而原承天先前探看獵風的靈識時,發現獵風靈識中有一處關防極緊,若想一探究竟,非得動用強力不可。

    只是若用強力探入對方靈識,就與搜靈術相差無幾,那對修士的損傷是不可逆轉的。原承天當然就此住手,再也不能向前半步的。

    原承天心中更是明白,獵風這靈識中不肯開放的所在,定是她前世之痛,他就算有絕大神通,可在不傷及獵風的情景下一探究竟,又怎忍心去探。

    是以獵風雖隨她數十年,可獵風前世究竟是何來歷,遭遇何事何人,原承天也是不甚瞭然。

    此刻獵風香已在手,可那香煙卻不散出,可見獵風這前世記憶,或因關閉太久,一時難以打開,或因心生恐懼,不欲揭此傷痕,既然獵風心中一片空白,這香如何能散出煙來?

    原承天不忍催促,他此世雖與九瓏聚多離少,可也算略嘗情之滋味,自是明白,這世間最傷最痛之事,莫過於一個「情」字。想來自己初見九瓏之時,尚且天真爛漫,不知相思為何物,亦不知「情」之一字,有何玄機。

    卻不想自九瓏棄世之後,他才發現他對九瓏已是情根深種,當時是渾不在意,可那情苗一旦種下,再也無計拔除,而隨著年深歲久,這情苗就不知不覺,長成參天大樹,此刻原承天方知,自己對九瓏早已是情深意重了。

    原來這男女之情,人自不同,有那見面便生歡喜心的;有那初見平常,日久生情的;亦有那見面便如仇讎,卻轉厭為喜的,亦有像原承天這般,先是渾然不覺,最後才發現情苗深種的。種種情由,就生出無限悲歡來,與這男女之情相比,那仙修之道,反倒覺得容易了許多。

    獵風前世之遇與自己自是不同,不過那種隔世相思,欲見不得之情,倒也是相差無幾。因此獵風心中之痛,原承天雖不能盡知,也算是能感知一二了。

    於沉吟中抬起頭來,發現獵風不知何時已是淚流滿面,細辯她的神情,則是且嗔且怨且喜且悲,而那柱香也終於散出煙來。此煙初時就是搖擺不定,就在空中形成一團亂麻也似。原承天不禁長長歎息,獵風前世之情,竟是紛亂如許。

    而此時獵風透過點點淚光,終於瞧見前世畫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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