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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第517章 今番殊遇當一哭 文 / 真邪

    公子我也不催促,只是笑盈盈的瞧著原承天,那雲裳的目光卻有大半盡落在公子我的身上,神情且喜且嗔,十足小女兒姿態。

    原承天瞧見此景,怎能不明,雲裳對公子我,只怕已是情苗深種了。此女生世淒苦,此心若有歸屬,自是令人欣慰,而以雲裳的眼力,她瞧中的人又能錯到哪裡去?

    回想起公子我剛才神識中展現的三大靈獸靈禽,無不正大堂皇,這神識便如琴聲,是從心之所發,那是騙不得人了,此人神識既然可化靈禽,此人的心境自是清靈如月了。

    偏偏自己還對此人的心性揣測再三。

    自己久在紅塵,看盡波詭雲譎,便覺得世人皆是陰險狡詐之徒,若是對手弱過自己,或可施之以信,可若是對方強過自己,就不免會有諸多狐疑,原來自己竟是學不會去信任他人了。

    想到這裡,原承天悚然一驚,那掌心中就泌出冷汗了。

    要知道人之本性,本無絕對的善惡之分,善惡之間,往往只是一線,你待人如何,別人自也會待你如何,你若待人如仇讎,他又豈能待你如親朋?

    既是辯明此中關節,原承天的臉上就慢慢露出微笑來,這紅塵世情,他終是悟得透了。

    此刻他心境明朗,廓然大開,就如這山上清風,亦如那天上行雲,便覺得那丹田中的真玄,亦是微微而動,雖然其修為並無絲毫增益,不過心境既開,日後修行,必然再無障礙,沖玄之境,離自己已是更近了。

    於是再不隱瞞,就將自己於神識兩得兩失之事一一細述,公子一我一邊凝神細聽,一邊取過雲裳手中瑤琴,漫然拔動,他所奏之音雖不成曲調,可其音中或歎惋,或激賞之意,卻是歷歷分明。

    等到原承天說罷,公子我五指在琴上一頓,那裊裊餘音,就此斷絕。

    卻見他眉頭微皺道:「在原兄看來,此神識兩得兩失,終是不得,卻是何故?」

    原承天歎道:「總是我自家修為不足之故罷。」

    公子我連連搖頭道:「道友大謬矣,神識之修,乃是由心而發,與修為雖有莫大關係,卻也並非盡賴於此,靈修真修境界時,修士心境不高,難明天道世情,如何能修成此術?是以此術在羽修仙修境時,方才容易修成,正是此故了。只是就算突破羽修仙修之境,若是不能明悟天道,又怎能修成這天地妙術?」

    原承天默默點頭,他初世雖修至大羅金仙境界,可於這神識,卻是得之甚晚,他雖是玄承無雙,可天道幽微,哪裡能盡知,公子我的玄承雖然弱於他,可在這神識明悟上,卻比他強出不少去。

    公子我又道:「或許道友平生多歷艱險,便以為對世道人情瞧得透了,那心念不免固化,卻不如天道世情如流水,最是變幻不定,豈有一定之規,他山之石,未必就可攻玉,道友的心境雖是遠超於常人,卻因過多的囿於常識,神識終是突破不得,怕就是此故了。」

    原承天心有所悟,目光靈光一閃而沒,卻見其臉上神情,已是添了一份神彩。

    公子我又道:「神識所謂的三得兩失,雖是前人經驗,卻非固有之道,不才修此神識,那是兩得一失,有人修此神識,卻是四得三失,更有人五得皆失,終無一得,如此可知,能否修得神識,皆看本人心境,怎有定規?」

    正所謂一言驚醒夢中人,原承天剛才自悟其非,不過是手心微汗,此刻卻是全身寒毛孔齊皆炸開,公子我之言就如醍醐灌頂,讓他頓開茅塞。

    他退後半步,重整衣衫,對公子我恭恭敬敬的深施一禮,道:「既承明教,足開茅塞,原某日後於神識上若有點滴突破,皆賴公子此番教誨,點悟開化之恩,實不知如何相謝。」

    公子我哈哈大笑道:「你這人仙基甚佳,靈慧極高,於性心境突破,也只是早晚之事,卻與我何干?不才另有一言,還請道友三思。」

    原承天凝神肅容,道:「願聞。」

    公子我道:「我瞧你話中之意,凡事皆托賴天意,那天意固是幽微難測,卻不知天意之變,端看人心,凡我仙修求道長生,本就是逆天之舉,請問這天意怎可事事順之?若不能剛強自持,一事之成敗,皆推向天意,那麼終不能御天意而自得,萬事由天,成敗在我,方是至道。」

    原承天脫口讚道:「好一句萬事由天,成敗在我。」

    他心中忖來,公子我名諱之中,這個『我』字,便是由此而來了。他原本以為,此人於名姓中加個「我」字,歡乎略顯狂傲,可細細思來,方知「我」字深意,原來人生天地間,若無這個「我」字,豈不是泯然眾人矣,又如何於千千萬萬修士之中,脫穎而出,早證大道?

    他心中不由感慨萬千,自己初世修行,只顧一味苦修也就罷了,今世之修,雖說想超脫前世,可最終仍是不免因循舊理,一心只想離群索居,若無公子我今日之言,不知要誤到何時了。

    此刻他心中的愉悅之情,不知如何生發才好,便搶過公子我的手中瑤琴,順手拔去,那琴音雖是不按音律,可皆是心聲,就聽得叮叮咚咚之聲不絕,山谷響震,回音不絕。

    公子我撫掌大笑道:「道友終是開悟了,這琴音縱橫無忌,就如江河之水,瞬息萬里,果然是有一個『我『字。」

    雲裳也抿嘴笑道:「你是一個狂士,便希望天下人皆是狂生嗎?好好一個原道友生生給你教壞了。」

    她雖是薄嗔微責,卻是其辭若有憾焉,其實心深喜之。

    原承天只覺得體內那粒別出仙芽蠢蠢欲動,似乎又有突破之兆,而體內元魂,也是呼之欲出,似乎是那神識再次失而復得了。

    不過這元魂也只是燥動片刻,又安然回到體內,這神識三得,終是無法完成了。

    原承天怎會將此事放在心中,他剛剛明悟神識玄機,哪裡驟得之理,只要日後心中時時記得一個「我」字,這神識終是逃不去的。

    公子我道:「此次我從海外歸來,能得遇雲裳,聞她手撫妙韻三日,已是望外之喜,今日卻又逢原道友,明悟天地妙道,更暢吾懷。「說到這裡,忽得俯身大哭起來。

    原承天原以為他只是裝模作樣一番,以引人發笑罷了,卻不知此人聲顫音斜,真個人哭得涕泗縱橫起來。不免瞧向雲裳,以探明其意。

    雲裳笑著向原承天擺了擺手,又屈起手指來,抿嘴笑道:「公子,算上今遭,你可是哭了兩次了。「

    卻見公子我忽的立起身來,大笑道:「得遇雲裳原道友,可謂我人生至遇,值此大喜之日,怎能不哭?所謂興盡則聚,興去人走,公子我去也。「

    將身一縱,已去了三五十里了,此人倒是說走就走,其狷狂之態與陸沉星的瀟灑隨性,竟是有異曲同工之妙了。

    就聽公子我的聲音遙遙傳來:「雲裳,雲裳,我歸宗之後,必去尋你,原道友,你我後會必有期,且看你那時成就如何,可莫讓我傷了心。「

    其音雖在,其形已杳,也就數息時間,那公子我已是走遠了。原承天此刻再瞧向雲裳,臉上就露出促狹的笑意來,雲裳怎不知原承天笑意所指,一時羞不可抑,急急轉過頭去。

    原承天道:「雲裳今日心有所寄,實為萬千之喜。「

    雲裳也不轉頭,只是咬著嘴唇道:「三日前我在此處撫琴,這人便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了,我也不知為何,見著了他,就覺得好生歡喜,他的性子是狂涓了一些,可越是如此,我便越是……」哪裡能說得出口,臉上早緋紅了大半。

    原承天道:「雲裳只管記住,萬事由天,成敗在我,此生必無猶矣。能見雲裳得歸宿如此,我也放心了。「

    將身一縱,也跳到雲端之中,將那白斗喚出,一道金光,只衝著伽蘭城而去。

    就在原承天身形遁去無影之時,於高空之中,有三道人影閃出,皆是原承天的舊識,其中一人身材枯瘦,背著一個斗大的葫蘆,便是秦公,另二人卻是與原承天鬥過法的段姓修士與金姓修士。

    三人目送著原承天去的遠了,那段姓修士才拭了額上的汗水,道:「幸虧剛才不曾動手,不想那公子我長老卻在此處,又與此人一見如故,此人究竟有如何好處,怎的連公子我長老也這般瞧得起他。「

    金姓修士道:「管他如何,你我昔日之仇,總歸是要報的,既然在此處動不得手,說不得就在伽蘭城外伏下,這次再也不能讓他逃了去。「

    段姓修士猶豫道:「只是此子已與公子我長老結識,聽說他又成了本宗的雙特奉,若是伏擊了他,宗門怪罪下來,卻該如何?「

    金姓修士也是沉吟,二人不敢自專,便瞧向秦公。

    秦公沉吟片刻道:「既然要動手,自然要萬無一失,你二人分別去邀齊人手,那九星之陣雖失了主陣之人,可我等九名玄修,哪裡有拿不上一名小小真修的道理,只要此人進入我九星大陣中,他又如何逃生,宗門又哪裡知道?「

    三人不由相視一笑,秦公道:「去吧。「

    三人便各自分開,剎那間,空中已無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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