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第441章 魚投釣鉤人入彀 文 / 真邪
聽到那令無語意森然,周方晴卻不去理會,端起手中茶盞抿了一口,笑道:「我若是平庸之輩,公子必然見棄,怎會待以上賓之禮?何況姐姐縱算是聰明了一些,可畢竟是凡夫俗子,哪能逃脫你的掌握?」
令無參笑得打跌,道:「我今日方算是真正服了姐姐,我先前只以為這世間智者,總是女不勝男,縱有妙韻在前,也唯她一人而已,想不姐姐才智,卻也不遜於妙韻了。「
周方晴笑道:「你嘴上可是抹了蜜了,怎麼這樣香甜?「
令無參正色道:「姐姐這番才智,也不枉我對你恭敬有加了,只是剛才的話題尚未說得透徹,姐姐再說說看,我的心中揣度究竟是如何?」
周方晴道:「公子讓兩宗相鬥,不過是想瞧瞧兩位宗主誰是那異士了,以那異士在禁制之地的大能,絕無吃虧之理。而公子一旦尋到目標,也好及時設局,以應強敵罷了。如果那異士果真是兩位宗主之一,自然是好,若是不然,也可及時排除了嫌疑,不必在這兩位宗主身上再花心思。「
令無參神情凝重,緩緩一揖,道:「今無參自負才智,輕易不肯服人的,可今日方才真正服了姐姐,雖然此事我謀劃已久,可未免會百密一疏,姐姐若肯替我周全,無參感激不盡。」
周方晴忙盈盈下拜,還了一禮,道:「公子何必客氣,姐姐平生之志,就是想以胸中才學,與天下的仙修之士鬥上一鬥,讓他們不可小覷了凡夫俗子,如今在這伽蘭城中,眾生皆為一般,姐姐未必就弱於他們,公子,你我既然聯手,就將這伽蘭城攪個天翻地覆如何?」
令無參哈哈大笑道:「好一個天翻地覆,那你我可就這樣說定了。」
周方晴伸出手來,道:「那你們就擊掌為誓,若是背叛了對方,必定不得好死。」
令無參道:「這凡間立誓俗禮,倒也罷了,不過姐姐既然開口,在下怎有不應之理。」伸出掌來,在周方晴的玉掌上輕輕一擊。周方晴以性命為憑,這在凡間算是極重的誓言,至此令無參才對周方晴再無懷疑。
周方晴此刻方才心中略定,先前令無參對她雖是執禮甚恭,其實她的地位,不過是半個囚徒罷了,今日略展胸中才智,才贏得令無參的一份信任,日後行事,可就方便許多了。
說起來她剛才也算是冒險,若令無參是嫉賢妒能之士,她此刻焉有命在,好在這令無參自視奇高,又兼自己是凡夫俗子,再有百般計謀,他也不會放在心上,於是這冒險一擊,再獲一道籌碼,周方晴的心中,也不免略有得意了。
她暗忖道:「無參,若是在平時,不管你是如何陰狠毒辣,我或許會真心對你,可偏偏你的對手卻是原承天,那可就怪不得姐姐了。」
其實令無參雖是陰毒,可瞧在周方晴的眼中,卻只不過是那任性負氣的孩子一般,孩子若是生得可愛討喜,縱有千般不是,也總可忍受得,而周方晴混跡仙凡兩界多年,經歷既多,心中對善惡二字,也不是分得十分清楚了,萬事皆以自己的好惡行事。
此番令無參的對手若非是原承天,周方晴說不定真的就會一心相助於他。只是天道之奧,實不可測,原承天與周方晴相識在前,莫非也是天意不成?
至於生死之誓,周方晴又怎會放在心裡,她身負測天測心這等逆天之術,必然早喪,世間丹藥縱是靈驗,只怕也是枉然,那麼早死晚死又有多大區別?只是這番心事,令無參就算再聰明百倍,也是參悟不透了。
周方晴摸到桌上茶碗,親手替令無參倒了半杯,持杯在手,笑盈盈的道:「公子喝了這半盞茶,可就要去了,月華宗與清虛宗夙怨極深,一旦相遇,必然出手無情,公子可早早窺視在側,也好相機行事,說不定就可趁此機會,除去那名異士。」
令無參深以為然,道:「這次機會,我自是不能錯過的,只是姐姐孤身在此,在下還是有些不大放心。」
周方晴知道令無參究竟對自己猶存疑慮,要想得到他的全部信任終是不易,掩口失笑道:「公子怎的竟迷糊了,你有無窮異術,隨便施展一樣出來,難不成竟不能保護姐姐不成?」
令無參嘿嘿笑道:「我雖是有心用異術保護姐姐,卻怕姐姐多疑,如今姐姐既然這樣說,我當然是恭敬不如從命。」
對令無參的這點心機,周方晴焉能不知,不過他既能顧忌到自己的心情,也可見對自己還是有了一點情義。
只中得令無參取出一物來,用手一拉,絲絲有聲,周方晴奇道:「那是什麼東西?」
令無參將此物拿到周方晴的手邊,周方晴用手摸了摸,道:「莫非是一隻墨斗嗎?公子可是要做木匠?」
令無參笑道:「這墨斗中的絲繩以奇草染就,所畫出的線卻是瞧不見的,我在此屋外用墨斗劃出一道界限來,若是有人闖入,觸動墨線,必死無疑,是以姐姐大可放心了。」
周方晴嚇了一跳,叫道:「這樣的東西,你也讓我摸,我剛才豈不是也中了毒?」
令無參哈哈大笑道:「我怎肯害你,你剛才飲的茶中,早就藏了丹藥粉未,最能解此墨毒,姐姐就算是將這墨汁當水來喝,也是無事了。姐姐在此安坐,我去去就來。」
周方晴暗暗點頭,令無參果然是步步伏設,自己若是輕舉妄動,可就著了他的道。
只聽得令無參出了小樓,在樓外佈置一番,其腳步步就漸漸遠去。
想來自己遇到令無參後,一直被其拘束在側,不得半點自由,如今雖是獨自一人,可卻被這墨斗所困,按令無參說來,自己倒是可以自由出入這墨線所劃的範圍,不過以令無參的心智,怎能不動手腳?
自己一旦妄離此處,必定大禍臨頭。
好在周方晴與仙修之士打交道已非一日,怎不知仙修之士最是多心,最是狠毒,她也沒指望過立時就能逃離令無參的身邊,自己好不容易博得他的一絲信任,又怎肯便去?
心中唯一擔憂不已的,就是原承天了,原承天固然是神通廣大,可在這禁制之地,又怎能是令無參的對手?她只能在心中暗暗禱告:「原大哥,你可不要與令無參過早碰面才好,總要等我尋到了他的弱處,設法解決了他才是。」
一時憂思百結,不可斷絕。卻不知原承天此刻離她也不過是三四百丈的距離罷了。
原承天與二彪此刻安步當車,正如尋常修士一般,負手閒看街景。
而他目前所立之處,正是他劃定的五龍之器的存放範圍,以其立身之地方中心,方圓或約有二十餘里。
在二十里的範圍中尋找一物,對仙修之士而言,本是最輕鬆不過的事情,可在禁制之中,這難度無形中增加百倍,原承天的靈識最多只能發揮原先威能的千分之罷了,所能探查的範圍,不會超過三五十步。
是以就算行事順利,在原承天算來,也需三日方能尋遍這既定的界域了。
剛才一路尋來,原承天自是毫無所獲,屈指算來,也只是探了三十五丈罷了,好在原承天心境如水,五龍之器既然能改易昊天禁制,又怎能輕易探得出來?
眼瞧著已走到長街的盡頭,路分四道,一條路通向伽蘭城的城市中心,最是繁華熱鬧不過,左側道路,有風吹來,風中猶帶水氣,右側道路,則是城中的一座高地,荒草淒淒,並無人跡。
原承天見此地形,心中先是一喜,然後就好生為難起來,先前四修同探城中五行時,其實探來的資料甚是草草,僅以此處而言,既有土旺之可能,亦有水旺之機,如今見了這處地形,固然可證明自己的判斷不錯,可其中細微之處,卻難定論。
看來這河水高地,都要去尋他一番了。
便對二彪笑道:「二彪,路分左右,你且胡亂尋一個方向來。」
二彪甚是惶恐,道:「大修,你怎能讓我拿主意,若是弄錯了,林東家可饒不了我。」
原承天笑道:「你我之事,和你的東家怎有關係,要知道我此刻心中迷惑,並非無因,乃是因當局者迷,而你本來就是置身局外,全仗著心中的一點靈機,你莫小瞧了這點靈機,所謂天意有知,方可靈機一動,此間玄妙,連我也是參他不透呢。」
二彪雖是有聽沒有懂,可也去了膽怯之心,道:「我只管說了,若是弄錯了,大修不可怪我。」
原承天大笑道:「絕不怪你。」
二彪當即向左側一指,道:「就是這裡了。」
原承天毫不猶豫,當即轉向左側道路,二彪跟在身後,心中怎能踏實,小聲問道:「真的要依我的話嗎?」
原承天笑而不言,只管慢慢行去,走了約有數百步,前方樹林掩映處,水氣沛然,果然瞧見了一條大河。
原承天分花拂柳,來到河邊,只見河邊坐著一名灰衣男子,正手持漁桿在那裡垂釣,就聽到「嘩」的一聲,一隻魚兒躍出水面,正是被釣著了。
可那灰衣男子卻不提桿,而是喃喃道:「我本意並不在你,奈何你卻自投釣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