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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第419章 前生往事不堪提 文 / 真邪

    原承天獨坐靜室,心境如潮,心中盤桓不去的念頭,便是翻來覆去的想去,那妙韻仙子是否就是九瓏?此女亦是禪修,又有與九瓏一般的聲音,想來應是不會錯了。()

    只是這世間女子的聲音,相似者也是極多,若是以此測度,卻是勉強,而就算是能一睹芳容,也未必能多出幾分把握來。

    然而此女已是見過自己相貌,想來自己與十幾年前相比,應該沒有多大變化才是,此女若真是九瓏,又怎能認不出自己來?

    莫非九瓏轉世之後,偏偏將自己忘卻?若是如此,那可真是天意弄人。

    就算九瓏記得自己,可她既入禪庭,必是心淡如水,於世間情愫,自有一番理念,便是不想與自己相認,也是當然。想到此處,原承天不免長歎一聲,自己苦苦尋覓,卻不想到頭來仍是茫然無措,便是見了面又是如何?

    不過此事終要有個了局才是,就算是那九瓏不肯相認,也總要判明了她的身份,知她此生安康,不需自己掛懷,也可去了一樁心事,縱是此後永不見面,也可安心。

    至於日後靜夜清修之時,是否會因此事輾轉反側,徒亂心境,卻又是另一樁事了。

    原承天想到此處時,心中悚然,知道自己離那心境入魔已是不遠了,自己苦修至此,可是極不容易,怎可因這男女私情而誤了長生之志?那仙修路上,本就魔障重重,若是能相扶相持,共赴昊天,自是天大的美事,而若是形格勢禁,難以攜手飛昇,就需得及時斬斷心魔不可。

    只是斬魔心魔說來容易,真正做到者又有幾人?

    這世間的仙修者絕大多數都是執念如一,只因若無這執著之心,也不可能修成長生大道,而既是執著,一旦有一念在心,又怎能輕易拋卻?是以在那紅塵之中,俗世男女分分合合,不過視為尋常事罷了,可在仙修之士心中,情芽萌生,原就極不容易,一旦生情,那便是終身之念了。

    就在原承天靜室外面,玄焰亦與獵風對坐,二人本來一旦相遇,必是唇槍舌劍一番,此刻卻是對坐無言。

    不知過了多久,玄焰方道:「主人此次魔障,怕是不易過了。」

    獵風默默點了點頭,緩緩道:「主人一念執著,原是他的長處,可遇此情關,反成了大礙,那妙韻若不是九瓏,也就罷了,若真個兒便是九瓏,那才是極大的麻煩。」

    玄焰道:「此言何意?」

    獵風道:「若妙韻就是九瓏,此女既入禪庭,又有如此高的修為境界,那心中對世間情愫,必是淡然,若是她能記得前生往事,對主人尚有一絲掛念,或可死灰復燃,怕的是她心中並無對主人的記憶,試想以她此刻修為境界,又怎能陡生男女之情,主人的十餘年相思,只怕只能付之流水。」

    玄焰歎息道:「若是如此,實為可慮,想讓禪修之士生出情愫來,除非是有』機緣『二字了,那妙韻已見過主人,卻未來相認,想來她轉世之後,偏偏不曾記得主人了。」

    獵風亦歎道:「說來倒是奇了,九瓏前世與主人之遇,可謂是莫逆於心,而主人又對九瓏有再造之恩,按理說,那九瓏縱可忘卻任何記憶,也該記住主人才是,為何卻偏偏將主人忘卻?」

    玄焰道:「我昔年遊歷天下,紅塵中也去了一番,曾聽得有那俗世人常念到的一句話,叫什麼情到情處情轉薄,當時想來,怎的也不明白,此刻想來,卻不是九瓏與主人的對照嗎?」

    「情到深處情轉薄?原來俗世之中,卻還有這樣的話?「獵風苦笑,」如此說來,正因為九瓏前世對主人情重,轉世之後,反而偏偏將這念茲在茲的深情忘卻了,造化弄人,竟至如斯?」

    玄焰道:「還是不要曲解了罷,你我一為天地靈物,一為鬼修,怎能明白這凡人之事,縱是我等能想個明白,而主人不能明悟,卻也是枉然。」

    獵風不服,悻悻的道:「我此世為鬼修,前世卻仍是凡人,為何就不能明白這人間情愫,倒是你,一直就是不通罷了。」

    忽的想起,自己自從遇到原承天之後,對那前世怨家的念想,卻是漸漸淡了,以前每日不要思個數遍?如今便是數月之間,也未必能想他一遭。

    而此種情由,卻非「情到深處情轉薄」可解,若是用「日久移情」四字,卻又覺得自己罪孽深重了,然而若不用這四字,又該怎樣解釋來?

    怕是這世間「情」之一字,原本就是無可索解,若是真的明悟透徹,也該是太上忘情之境,只是就算是達成太上忘情之境,那情字仍非是真正斷絕,只不過是忘了罷了。

    就在這時,就聽另一處靜室中有人叫道:「這是何處?我的手臂卻是怎麼了。」正是那方清執醒轉過來了。

    方清執的手臂雖被玄焰接續上了,仍需將息數日,方可痊癒,而因原承天與方清執的境界相差甚遠,方清執被斬落一臂後,全身真玄渙散,此刻等同凡軀,這期間若是調息有誤,只怕多年成就,就將毀於一旦了。

    是以一聽到方清執醒轉來,玄焰與獵風皆不敢大意,忙入室探詢,原承天救治此女之意,除了是為贖誤傷之罪外,亦是為了留存與禪修的和解機會,這也是為了獵風日後接續靈脈而慮。

    而此時因妙韻之故,方清執的身份就愈顯得重要起來,方清執既是妙韻的熟人,或能從她身上,得知有關妙韻仙子種種,這對原承天而言,亦是極為重要之事了。

    玄焰進入靜室之時,忙傳言於原承天道:「主人暫不必前來,等我與方清執說明前因後果,澄清誤會之後,主人再來不遲。」

    原承天傳音道:「玄焰想的倒也周全。」

    玄焰得了原承天首肯,這才轉向室中的方清執,笑吟吟道:「道友,本老人家剛剛替你接續了斷臂,你切不可妄運玄功,毀了我的一番心血。」

    方清執見玄焰形狀奇特,甚是驚訝,又覺驚惶,等瞧見玄焰身邊的獵風後,方才略略心安了一些。

    玄焰雖初具人形,可總體瞧來,仍是一團火焰,仙修之士縱是膽大包天,乍見之下,總是心中疑慮大起,好在獵風雙修之術已是大成,瞧上去已與世間女子無異,雖還有一絲鬼修之氣,可方清執修為大損之下,自是瞧不出來了。

    方清執道:「你等是何人,此地為何處?」

    玄焰笑吟吟的道:「此處是為世間最為安全隱密之處,道友不必擔心,至於我等二人,與道友的關係卻是大非尋常。」

    獵風心中暗笑,主人斬落了方清執的手臂,分明是仇人了,卻被玄焰說成大非尋常,卻看它怎樣胡謅。

    方清執奇道:「大非尋常,這又怎麼說?」不過那心中驚惶之情,倒是稍解了。

    玄焰神秘的一笑,道:「本老人家來問你,你可認得妙韻仙子嗎?」

    方清執道:「這是當然,我與仙子同為承仙會執事,這也不是什麼秘密。」

    「這就是了。」玄焰拍手笑道:「我家主人,與妙韻仙子是前世愛侶,情深似海,執念如山,若非因此故,我等又怎肯大費周章救你之命?」

    這世間女子,不管是凡間俗子,還是仙修之士,對他人的這些男女情事,總是不免生出好奇之心來,玄焰此言一出,方清執頓時大睜雙目,驚道:「竟有此事?」

    獵風自是忍笑不已,妙韻是否就是九瓏,尚難定論,但若是直言說出,反為不美,不如且將妙韻當成九瓏,就此說將開來,倒是可解方清執與原承天之間的恩怨了。玄焰平時雖喜歡胡吹大氣,可以此事觀之,卻是老謀深算,不愧為天地之靈了。

    玄焰道:「本老人家雖想將此事源源本本與你道來,可事關本老人家主人與妙韻仙子,實不敢妄言,我只問你,你可知妙韻仙子平時可曾提起過『原承天』的名字?」

    方清執搖了搖頭道:「我雖與仙子同為承仙會執事,可是仙子私事,怎肯輕易對人言,只是原承天這個名字,倒也是聽說過的,但也不過是這段時間罷了。」

    玄焰心中甚是失望,卻不肯放棄,又道:「那妙韻仙子既有妙韻之名,自然是琴道絕高了,而她所擅琴曲,必是妙韻八音,不知是也不是?」

    方清執笑道:「妙韻仙子擅琴之名,天下皆知,又有何奇處?倒是道友言詞閃爍,一時出語驚人,一時故弄玄虛,實令人不解。」

    她臉色一變,喝道:「你等究竟是何人,向我打聽妙韻仙子之事,又為了何因?雖說你等替我接續斷臂,有再造之恩,可若想從我這裡套出妙韻仙子的事情來,以圖對仙子不利,方清執就算魂消骨碎,也絕不答應。」

    玄焰不由一呆,不想自己一時心急,竟讓方清執生出疑慮來,正不知該如何解釋,卻見人影閃動,正是原承天走了過來。

    方清執見到原承天,怎能不急,她雖知自己修為大損,此身已如凡軀,可她生性強橫,怎肯伏軟,當即喝道:「原來竟是你!惡徒,你傷了我也就罷了,竟還敢圖謀仙子,你勸你莫要打錯了念頭,趁早死了這份心吧。」

    原承天神色凝重,緩緩道:「妙韻仙子不曾提過原承天也就罷了,我只問你,難不成仙子連荊道沖,素靈貞,素蔑貞的名字,也沒提起過嗎?」

    方清執神情大變,驚道:「荊道沖等人之名,你從何聽來?」

    原承天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意,而獵風更是神情狂喜,卻有一滴淚水,滴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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