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11、袁有才的決定 文 / 一分糖
11、袁有才的決定
晚上，我灰頭土臉地出現在幸福小館的門口。
「歡迎光臨！」正在裝菜的夥計胖丸子十分機械化地喊了聲口號，當發現是本小姐之後，又立馬朝廚房大聲喊去，「老闆——！你女兒來啦——！」
我再也堅持不住地朝一旁的椅子上倒去，渾身的肌肉都像被蟲子在啃咬一樣飽受折磨。
真是……快要……死了……
「湘琴——！」只見阿金比誰都快地跑出廚房，熱情地迎向我，「你鼻子有沒有好一點？啊！你怎麼累成這樣啊？」
完全沒有力氣招呼他的我，只能像狗一樣趴在桌邊，敷衍著搖了搖頭。
「來，我幫你看看！」對方熱心地朝本小姐伸出手來，卻被丸子一把擋住。
「喂！你在幹嘛？」瞪著抵在自己胸前的那只肥手，阿金立刻不滿地看向丸子。
「我要去2號桌送菜啊！你幹嘛擋我的路啊？」
聽著對方十分理直氣壯的回答，他只能忍著氣點了點頭，「好！那你去送啊！」說完就試圖要越過丸子那龐大的體積，卻怎麼都不能如願。
就在兩人大眼瞪小眼之際，袁有才及時地插了進來，伸出一隻手擋在了阿金的眼前，十分嚴肅地命令道：「不可以隨便離開自己的工作崗位！」
「好好好……對不起！爸！」阿金立刻妥協著傻笑。
「跟你講過多少次了？」看著他嬉皮笑臉的樣子，袁有才伸出另一隻手裡的鍋鏟，直接往他眼前晃去，更加不滿地糾正道：「不要亂認爸爸——！」
「哦！」阿金頓時尷尬地抓了抓頭髮，繼續傻笑。
「剛剛叫你弄那個辣椒醬都弄好了沒？」
「啊？還沒……」
「嗯——？」聽著他沒有原則的回答，袁有才的鍋鏟又威脅著豎在了對方的眼前。
「那還不趕快去弄？不要偷懶啦！」一旁的丸子趕緊狐假虎威地替老闆教訓他。
「好好好！那個……湘琴……保重！」瞪了一眼不解風情的胖丸子之後，阿金只能不好意思外加依依不捨地朝我打招呼。
「還站在這裡？」
聽著袁有才不耐煩地在一邊發出磨牙的「吱吱」聲，他趕緊象老鼠見了貓似地轉身就溜，「啊，對不起……我馬上就去！」
「金哥，我陪你——！」身後的丸子立刻屁顛屁顛地緊追不放。
看著丸子搞笑的表現，袁有才笑著搖了搖頭，隨後坐到我身邊，心疼地詢問：「湘琴，怎麼累成這樣啊？晚飯吃了沒？」
「還沒啊！快餓死了！」我一臉悲慘地應了聲，繼續發呆。
「還沒啊？那，排骨年糕好不好？菜肉餛飩湯？」
「好！」聽著對方報出的菜名，我立馬興奮地笑了起來，嘴巴裡的口水已經不受控制地瘋狂氾濫。
袁有才疼愛地摸了摸我的頭，隨後朝廚房那邊大聲喊去，「喂！傻大個——！炒一個排骨年糕和菜肉餛飩湯啊！」
「是——！師傅！」廚房裡迅速地傳出了阿金響亮的應答，「梢等片刻！湘琴，馬上就能讓你欣賞到我舉世無雙的廚藝了！哈哈哈……」
聽著他臭屁的回應，本小姐不由地翻了個白眼，又向身旁的袁有才問去，「對了，爸，找我來有什麼事啊？」
袁有才收住了笑容頓了頓，摸著下巴有些猶豫地開口道：「是……是這樣子的啦，湘琴啊，那個……爸爸這一陣子一直在想，就是我們搬到江伯伯家，住了已經快一年了嘛，那……他們是對我們都很好啦！可我們也不能夠因為人家對我們好，我們就一直死皮賴臉地待著不走嘛！對不對？」
聽著他的開場白，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和即將要發生的變故，不知道為什麼，一顆心不受控制地往下沉去。
「爸爸的意思是說，江伯父跟江伯母他們都很喜歡你！那……我也知道，你喜歡直樹嘛……當然……爸爸也是希望你能跟直樹配成一對啊……可是……直樹就……他……就……不是對你很有意思……」說到這裡，袁有才的語氣變得萬分無奈起來。
看著他一副想分析事實卻又不敢說得太明顯，怕傷害小孩的表情，我當場受不了地大聲抗議：「什麼我很喜歡江直樹啊？根本就沒有的事好不好？你不要胡說了啦！」
「呃……？」對方不可思議地愣了愣，隨後恍然大悟著點頭，「對對對……都是爸爸瞎想的……呵呵呵……你能這麼堅強就再好不過啦……」
呃……
我立刻明白他又誤解了什麼，一定是以為本小姐死要面子在強顏歡笑，頓時只能更加受不了地大翻白眼。
而袁有才則終於鼓足勇氣，說出自己的決定：「其實啊……我就想說，我們是不是……不好再一直困擾人家下去了？那個……最近爸爸剛好有一個朋友要換房子……那……一間小公寓，價錢很便宜……我這兩天帶你去看看，好不好？」
抬眼望著對方不忍心又無奈又期待的表情，我當場用力地點了點頭，「好啊！好啊！」
「湘琴，如果想哭的話……就儘管哭出來好了！爸爸明白你心裡的感受……不會笑你的啦！」
呃……搞什麼飛機？
看著袁有才似乎比我這個當事人還痛心、難過的臉，以及隨時準備著安慰本小姐那幼小、受傷心靈的意圖，我只能無語地徹底認輸。
「太棒了——！」突然地，阿金那超級興奮的大嗓門在我們兩個的身邊響起，頓時嚇得我和袁有才當場傻眼。
「爸爸！這是明智之舉啊——！我想說的話你全都替我說出來了！哈哈哈哈……」
眼看著對方一副手舞足蹈恨不得能通告全世界的模樣，我的臉上又爬滿了橫橫槓槓的黑線。
這個二百五，還真是讓人可氣又可笑！
「喂——！你這個臭小子怎麼在這兒偷聽啊？」袁有才惱羞成怒地朝他頭上狠狠拍了一掌，而對方卻更加獻媚地笑了起來，「爸！我是來給湘琴送菜的耶！湘琴，趕快嘗嘗我阿金超水準發揮的手藝啦！吃了之後，包準你會離不開我呢！哈哈哈哈……」
「爸也是你叫的嗎？不許再叫爸了——！」
「是——！爸……不……師傅——！」
看著他們兩個象說相聲一樣耍寶的表現，我由原先的受不了逐漸轉為平和。雖然肚子已經餓得咕咕叫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眼前豐盛的菜餚完全沒有了那預料中的誘惑……
選了一天，袁有才帶著我來到了那個小公寓裡。
「就是這裡啦！來，湘琴！」開門進屋，對方樂呵呵地招呼我進去參觀，「不錯吧？」
站在門口看了看裡面簡陋的設施，我一臉苦相地看向老爸，欲言又止。
這裡，完全沒有江家那麼豪華和舒適！
「這裡環境不錯啊！」隨著我的漠不作聲，袁有才實事求是地笑道，「這裡離果菜市場很近啊，爸爸要買菜方便嘛！而且，店裡到這裡只要五分鐘耶！快吧？」
聽著他的介紹，我慢慢地走進屋子，看著眼前狹小的公寓，不由地歎息。
555……我的『湘琴城堡』就快要沒了……在江家有好吃的、有好喝的、還有好睡的！現在看來，完全要從公主降級到平民了！555……
「我們就父女兩個人嘛，對不對？也不用說住得多大，你不要看現在是空空的喔！爸爸只要二手傢俱店跑一趟，咻——！它就會像一個家了！呵呵呵……」袁有才興奮地說了很多，待看到身邊的本小姐還是一臉苦惱的表情之後，只能無奈地安慰道：「爸爸是不希望你……你在江家受委屈啦！」
呃……
我更加無語地看著他走到窗口那邊獨自歎氣，頓時心裡不由地一陣感動。
也對啦！金窩銀窩都不如自己的狗窩！關鍵是人的志氣！如果老天爺執意要考驗本小姐的話，那麼本小姐就應該好好地當好這個孝順的袁湘琴！
恢復神情之後，我打起精神走過去，一把拍上袁有才的肩，笑瞇瞇地告訴他，「我們以後就好好相依為命了！老爸——！」
「嗯——！」對方激動地點著頭，摸了摸我的頭，終於放下心來，「你能這麼堅強，爸爸我真的很安慰！如果實在忍不住，就哭吧！憋在心裡會很難受的！湘琴……」
聽著他又自以為是的語氣，我當場受不了地朝天花板望去。
拜託——！可不可以不要那麼主觀啊？
「我不要——！」
當天晚上，阿利嫂情緒激動地堅決反對，「不要——！湘琴不要走！我堅決反對——！」
「媽媽！你冷靜點！」江萬利急忙握住了老婆的手，試圖安慰。
「可是，爸爸！湘琴要走了呀！」對方滿臉痛苦地開始哭泣起來，一旁的袁有才只能沉默著移開了目光。
只有他們三個大人的餐廳裡，立刻陷入一種悲傷的氛圍。
「阿才！你也真是的！繼續留下來也沒有什麼不好啊？」江萬利一邊安撫著老婆，一邊生氣地向好友看去，極力挽留，「再說！你每個月都付我足夠的生活費了……」
「謝謝你！阿利！」對方苦笑著打斷他，「就因為這樣，我才待了那麼久，但是這樣下去，我們家湘琴對直樹是不會死心的……」
「不不！阿才，你聽我說！」阿利嫂著急地坐到他身邊的空位上，拚命勸解，「如果……如果只是為了我們家哥哥的話，你放心，我會去跟我們家哥哥說的！」
「嫂子，我知道你是真的很喜歡我們家湘琴！但問題是，感情這種事情是勉強不來的！」袁有才無奈地搖了搖頭，歎息道：「湘琴跟直樹是不會有希望的！」
「怎麼會沒有希望？你不要這麼早就下定論好不好？」阿利嫂更加傷心地痛哭起來，「你們不要以為我只要有女孩子作伴，任何人都可以！我喜歡的是湘琴那種明快、可愛的個性啊！哥哥應該會……不！是一定會喜歡這種個性的！兒子是我生的，我最瞭解他了！阿才……」
「我回來了——！」還沒等她把話說完，門口就突然傳來了江直樹的聲音。
餐廳裡的三個大人全都把目光移了過去，只見江直樹的身後還跟著一個耀眼的美女，頓時所有人都意外地怔住了。
「伯父，伯母好！」裴子瑜討好地向他們行禮，卻被對方三人臉上奇怪的表情看得一陣尷尬。
「我們上樓去做功課！」江直樹打了聲招呼，隨後帶著裴子瑜直接上樓。
待他們走後，阿利嫂「哇」地一聲，當場痛哭不已。而江萬利和袁有才全都耷拉著腦袋，沉默是金。
樓上，我剛走出房間，就看到走廊上的江裕樹正滿臉興奮地對著他哥哥宣佈好消息，「哥哥！哥哥！我偷聽到笨蛋湘琴要走了——！才叔要帶著她回自己家！真的太好了——！」
江直樹的臉色在瞬間變了變，其身後的裴子瑜則大感意外地笑開了花。
「有笨蛋湘琴在，只會妨礙我們兩兄弟！再這樣下去，我們的腦袋也會被傳染到！她走了，真的是一級棒喔！」
眼看著江裕樹得意忘形地歡呼起來，我頓時一臉黑線地朝那個嘴巴缺德的小胖子走去，準備好好地聽他怎麼在本小姐的眼皮底下「演講」。
可惜，還沒接近目標，那個一臉是笑的裴子瑜就十分敏感地發現了我，立刻「親切」地朝本小姐打招呼，「嗨——！湘琴！沒想到我一來，你就要走啦？呵呵……一路順風喔！」
呃……這個妖精——！
看著她滿臉的奸笑，我只能氣呼呼地冷哼了聲。
「那個……我去樓下找吃的！」機靈的江裕樹趕緊象老鼠一樣逃下樓去，不等人眨眼就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而江直樹則面無表情地深看了我一眼之後，不發一言地逕自朝房間走去。身後的裴子瑜立刻向我揮了揮手，並且耀武揚威地追上了他的步伐。
懊惱地看著他們兩個進屋，本小姐渾身的細胞都在燃燒、冒火。
在呆楞了一分鐘之後，再也抵抗不了被那個傢伙無視的感覺，我氣呼呼地邁開步伐衝到了江直樹房間的門口。
眼前的一幕差點令我吐血，只見江直樹和裴子瑜正坐在電腦前，歡笑不已。
「你看你，這個教授都說過了你都沒在聽……」
「所以要請教你這個天才啊！呵呵呵……我發現你的講解真的比教授還清楚耶！」
「哪裡？你過獎了……」
「不好意思！打擾了——！」我沉黑著臉用力敲了敲門，對方兩人全都意外地停止了笑聲。
裴子瑜「親切」地向我點頭致意，顯得十分好客，「不會啊！湘琴！」
「有事嗎？」而江直樹則抬頭看了我一眼，表現得和往常一樣不冷不熱，隨後站起身走到窗邊，逕自指著玻璃上的步驟給裴子瑜講解：「這四個函數，就是解釋它的物理性質，相變的數值，總結這四個函數呢，我們特別要注意到大u就是內能，我們注意到內能的數值變化，其他的老師上課都有說過，再來我們取兩個變數，任兩個變數，假設你想要取……」
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只顧著給裴子瑜認真講課，而依然無視本小姐的存在，我心裡不由地又是一陣惱火，頓時故意咳了咳，對著他的背影大聲說道：「我……我是來道別的——！我爸跟他朋友買了一間舊公寓，所以……我們很快就會搬出去了！」
江直樹有些吃驚地頓了頓，可依然沒有表現出太大的情感波動。只見他對著玻璃上的答案，繼續認真地講解剛才沒有說完的步驟，「最後，我們取g帶進任一個函數里面，就可以得到我們的答案。這樣知道了嗎？」
「嗯！知道了！」裴子瑜配合著發出了應答，完全當本小姐是隱形人一樣。
我惡狠狠地瞪著江直樹放下手裡的筆，雙手插進褲袋裡，慢慢坐回靠椅，並且輕鬆地吐出一口氣，道：「終於可以回復以往的生活了！」
呃……
這個冷血無情的傢伙——！
聽著他冰冷得沒有一絲感情的語氣，我極力克制著心中那洶湧澎湃、莫名的心酸和懊惱，咬著牙用力地點了點頭。
「好——！我知道了——！再見——！」不再多做停留，轉身就走。
然而身後卻立刻傳來了江直樹那毫無血性的聲音，「子瑜，我們繼續——！看下一題……」
真是……混蛋——！
懊惱地走出那個房間，站在走廊上，我就像打了個敗仗一樣憤怒、落魄以及無語。
混蛋江直樹——！簡直就是全宇宙最最冷血的怪物——！
不知道為什麼，我的鼻子裡酸酸的、癢癢的，越來越忍不住地開始抽動起來，用力地深呼吸一口氣，卻怎麼都揮發不了心中的那股子怨氣。
「蹬蹬蹬……」就在這時，樓梯上傳來一陣笨重的腳步聲，還沒等我反應過來，江裕樹那肥胖的體積就已經出現在了本小姐的視線之內。
頓時，我趕緊扭過頭去，匆忙地抹了把臉，待轉回頭發現對方依然呆楞地注視著本小姐的時候，立刻皺起眉頭露出不爽的姿態。
「看什麼看——？」高傲地瞪了那小胖子一眼之後，我迅速地擠開對方的身體，閃回了自己的房間。
抱著一大堆零食的江裕樹，一步一回頭地看著我離去的背影，隨後慢慢回到他和哥哥的房間，困惑不解地向江直樹提問：「哥！笨蛋湘琴怎麼眼睛紅紅的啊？」
正面對著玻璃寫答題步驟的江直樹在瞬間停下了手裡的動作，臉上的表情也逐漸黯淡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