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秋日平原好射鵰 第十七章 這個孩子是誰的? 文 / 雲鶴追
第十七章這個孩子是誰的?
我回頭看著他:「漢陽,我要幹什麼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可是我的話音剛落,他的手卻抓得更緊了:「我知道,但是鳶青,我不許你這麼胡來!」
「胡來?」
他皺了皺眉心,自己大概也意識到情急之下說了什麼話,但抓住我手腕的手一點都沒有放鬆:「鳶青,你不能太衝動。我知道你心裡在急,我也心急,可事情不可能就這麼解決。」
「所以我要去找機會!」我看著他:「漢陽,南方的人已經靠不住了。要把他救回來,我只能靠這裡的人!」
說完,我仍舊固執的要往外走,季漢陽見實在攔不住我,只能一路跟了上來。
北匈奴王庭的這個皇宮,雖然比起長安的皇宮小很多,但裡面星羅棋布的宮殿,還有那些蜿蜒的走廊,都好像一個巨大的迷宮,我們幾乎是一出門便迷路了,幸好沒走多久便遇見了剛剛一直照顧我的那個侍女。
「公主,你這是要去哪兒?奴婢帶你去吧?」
我下意識的看了季漢陽一眼,顯然「公主」這個稱呼對我他來說都很陌生,也有些突兀,我站在我背後,沒有開口,我勉強微笑著對那個侍女說道:「我想去找單——我外公,單于,他在哪裡?」
「您要找單于啊?請跟我來。」
我心中一喜,對她道了一聲多謝,便跟著她走了。
這一路分花拂柳,周圍的景色都是一片花繁葉茂,蜂飛蝶繞,完全看不出這個地方是深處沙漠腹地,而昨天才剛剛經歷了一場政變和浴血搏殺,我們眼前的這個宮殿已經完全是一派平和景象,空氣中也全然沒有沙土的味道和昨天那撲鼻的血腥氣。
放眼所及的,都是美麗。
可是,從南到北,已經見識了太多皇家的明爭暗鬥與骨肉相殘,我太明白這一份尊榮的掩蓋下,到底是什麼樣的殘酷場景。
等走過了一條長長的走廊,看著前方一個高大的宮殿,門窗緊閉,周圍也是有侍衛在看守著,那侍女恭恭敬敬的說道:「公主,單于就在那裡。不過,他好像在和南匈奴的單于談事情,什麼時候出來就不知道了。」
這沒有關係,我可以等的。於是我對她笑笑:「多謝。」
「公主快不要這樣說。」她有些驚愕的:「奴婢擔當不起的。」
說完,她朝著我行了個禮,又向季漢陽恭敬的行了個禮,這才轉身退下。
我回頭看了季漢陽一眼,他看著那扇門,若有所思,過了一會兒才低頭看著我:「鳶青,你一定要進去和他說嗎?」
「這是我唯一的機會。」
他歎了口氣:「你覺得,單于——你外公,像是一個會為了感情而犧牲自己的利益,為了天朝太子的安危,而貿然出兵的人嗎?」
他的確不像,或者說根本就不是。
這個老人,雖然對我有著一點惻隱之心,但昨夜將我和他關在城門外對抗狼群,這樣事只怕放眼全天下也沒有幾個人能做得出來,即使是楚懷玉這樣陰冷的人,對自己的親生兒子也要提防的,也做不出來。
看我的表情,他也知道我不回答便是默認——「那你為什麼還要來?」
我回頭看了看那邊緊閉的門窗,說道:「漢陽,你猜得到,呼延郎這次陪著楚亦雄北上,並且擒獲呼延闞,是為了什麼嗎?」
「……」
這也是不用回答的,呼延郎如此精明,自然不會做虧本的買賣,他當初看重楚亦雄,就是看中了他的身世,和他現在不可沽價的身份地位,照現在的情況看來,楚亦雄接掌北匈奴的王位已經是大勢所趨,這是呼延郎融合南北匈奴的勢力,重塑匈奴帝國最好的時機。
我說道:「如果我們不拼一次,就算這次我們把亦宸救出來了,將來,日子也不好過。」
我的話音剛落,季漢陽突然銳利的看了我一眼。
那目光顯得有些愕然不解,我自問自己說的話並沒有過錯,也有些愕然不解,可是一回過神,我立刻反應過來。
我現在的身份,是匈奴公主,可是我考慮做事,還是完全站在漢人,或者說站在楚亦宸的立場上。
我一方面想要解救自己的男人,可是另一方面,卻也在破壞著自己的祖國。
這——就是立場帶來的痛苦嗎?我無奈的看著他,想要張嘴說點什麼,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乾澀的舌尖嘗到了一點苦味。
不知過了多久,身後響起了一陣腳步聲,朝著我越來越近,我急忙回過頭,正正的對上了一雙熟悉的鷹一般的眼睛。
幾乎是下意識的,我往後退了一步,而背後的那個男人也急忙一步上前,扶住了我的肩膀。
季漢陽,似乎也能明白我在心底裡對這個男人的感覺,扶著我肩膀的雙手稍稍的用力,不至於將我捏疼,卻也給了我一些力量。
可這時,呼延郎冷冷的開口了:「我有話要跟你說。」
呃——這卻是我沒有想到的,也想不到,他有什麼話要對我說的。
「你說。」
他抬頭看了季漢陽一眼,顯然是希望他退下,而我卻先開口道:「漢陽陪著我。」
三個人都陷入了一陣沉默當中。
「這個孩子是誰的?」
這句話那麼突兀的從他的嘴裡說出來,我整個人幾乎都驚呆了,不敢置信的睜大眼睛看著那張靜默的臉,這一瞬間回想起他對我做過的那些,頓時都有些戰慄的,狠狠的揚起手:「呼延郎你混蛋——!」
可是,比我的手掌更快的,是背後的那一隻拳頭,已經帶著虎虎風聲狠狠的揍上了呼延郎的臉,他幾乎被打得一個趔趄差點跌倒在地,而等他轉過臉來的時候,臉頰上已經一大塊淤青,嘴角甚至都被打裂了,滲出了一點血絲。
他回頭看了我身後散發著濃重危險氣息的人,卻是絲毫也不生氣的,只用手指輕輕一抹便將血跡抹去,又返身走回來。
「呼延郎!」季漢陽咬牙切齒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你再侮辱她試試看!」
聽到這句話,呼延郎只是仰起頭,冷冷的一笑。
在這一笑的同時,他的拳頭已經狠狠的揮出,重重的擊在了季漢陽的臉頰上。
「砰」的一聲,只見季漢陽也被他打得倒退了好幾步,撞上的旁邊的柱子險些摔倒,那力道一點也不比剛剛他挨的那一下青,我看著季漢陽啐了一口血,立刻轉身撲了上來。
呼延郎絲毫沒有懈怠的,似乎已經準備了要和他大幹一場,兩個人的拳頭都攥得緊緊的,那咬著牙惡狠狠地模樣好像不取了對方的性命決不罷休。
「住手!」
我一下子急了,他們兩這樣打起來,誰知道結果會是什麼,畢竟這裡是北匈奴的皇宮,我不能看著季漢陽吃虧,於是急忙將他攔了下來:「漢陽你別動手,別衝動!」
季漢陽畢竟是個大男人,男人一動起拳頭來腦子就不好使的,我幾乎是用盡了力氣才攔住了他,又抬頭看著呼延郎:「你到底要幹什麼!」
呼延郎又看了他一眼,這才慢慢的將心中的火氣熄滅了一般,低頭看著我。對著他,他倒是沒有發怒,只是冷冷說道:「我怕你捨不得。」
捨不得?什麼意思?
我的腦子一時反應不過來,只傻傻的看著他,連季漢陽也一時間都呆住了,立刻道:「你說什麼?!」
就在這時,我一下子看到對面那扇一直緊閉的門這個時候又打開了,我的外公,那冷酷無情的北匈奴單于呼延鴆慢慢的走了出來,他看到我們三個人站在這個長廊裡,倒是沒有什麼意外的表情,慢慢的走了過來。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看著季漢陽和呼延郎臉上的傷,誰都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我們也不回答,呼延鴆又看了我一眼,然後說道:「你跟我來。」
他或許根本不熟悉我的名字,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叫我,原本應該是親近的親人,卻在這個時候帶著比陌生人更甚的冰冷,我回頭看了季漢陽一眼,示意他跟著我,但他卻堅持的留了下來,站在呼延郎的面前。
我感覺上,他們兩個人似乎是有話要說。
這個時候我也別無選擇,只能跟著呼延鴆走向了那高大的宮殿,等到一走進去,立刻有侍從將門關上,他突然回頭看著我:「你是呼延郎的妻子?」
他會突然問這句話,倒是讓我驚了一下。
我曾經是他的女人,這是不爭的事實,但妻子——那個時候我和他根本沒有舉辦任何婚事,他對楚亦君他們介紹是,也說我是未來的閼氏,算不上他的妻子。
「不是。我只是——只是曾經,曾經和親去了南匈奴。」
「和親?哼——」他冷笑了起來:「這就是天朝男人的本事,打不贏仗,就靠著女人來換取和平,如此的廢物,哪裡配得上我呼延鴆的外孫女!」
我一聽這話味道不對,急忙說道:「外——外公,我——」
可不等我說完,他已經說道:「呼延郎,他打算重新迎娶你,讓你做南匈奴真正的閼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