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群龍奪嫡 第四十二章 洛城之夜 文 / 雲鶴追
第四十二章洛城之夜
我下意識的向著他們跑了幾步,一把挽住了楚亦宸的胳膊,他低頭看了我一眼,倒是沒有露出什麼驚愕的表情,只是用手輕輕拍了拍我的手背,告訴我不用擔心。
呼延郎手中的彎刀已經收了起來,一雙幾乎噴火的眸子惡狠狠的瞪著我們,我感覺得到他心中的暴怒,好像恨不得撲上來將我們全殺掉,可他卻一直隱忍不發,旁邊的騎兵將那小鷹接住,從爪子上的銅環裡取下了一張紙條,迅速走上來交給了他。
呼延郎低頭一看,頓時露出驚愕的表情,立刻變得暴怒起來,一時間兩眼赤紅,腦門上青筋暴起,狠狠的將那紙條一捏,轉身道:「上馬!」
周圍的人一聽,立刻拆掉了剛剛要搭建的帳篷,收撿好一切後翻身上馬,跟著他便要度過洛水,在馬蹄已經踏入水中的時候,他突然回過頭,看了我們一眼。
那一眼中所包含的憤怒和恨意,即使站在楚亦宸身邊,也讓我打了一個寒戰。
這一隊剽悍的匈奴騎兵騎著馬全都度過了洛水,強壯的戰馬踏入平靜的水面,激起了陣陣狂暴的水花,好像突然之間燃燒起來了什麼東西,一時間馬長嘶,水奔流,我看著他策馬第一個度過了洛水,全身已經濕透,卻好像絲毫不在乎的,頭也不回,奮力向前奔馳而去。
不知道,那只鷹帶來的究竟是什麼消息,能讓他突然大驚失色,完全不再顧及我和楚亦宸,就這麼頭也不回的走了。
很快,呼延郎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我的眼中。
想來,這些也已經——跟我無關了。
或許,也就消失在了我的生命中了吧。
想起他剛剛將彎刀劃破長空,想要殺掉我時,眼中的那種沉痛和決絕,雖然沒有傷到我,但心裡還是覺得痛。
呼延郎,你擁有你的來時去時路,我若同行,命運如何?
可是,我已經決定了,你的過去,我已經逃開,你的未來,我也不參與。
我與你,不再糾纏……
我用破損的指頭抓著楚亦宸的胸襟,他也將目光收了回來,低頭看著我,臉上顯出了柔和的神色,然後,他又看向了我們來時的路。
大軍逼近的聲音響起了這麼久,怎麼還是一個人影都沒看到,反倒是那漫天揚起的塵土,簡直是鋪天蓋地的襲來,舌尖都嘗到了灰土的澀味,亦宸立刻伸手將我摟進懷裡,用衣袖蓋住了我的口鼻。
又過了半晌,才看見那條路上出現了一個騎著馬的人,他似乎是向著我們這兒張望了一會兒,才放心似的,策馬飛跑了過來。
走近了,才看清,那竟然是季漢陽!
「殿下。」馬一停他就翻身躍下,向著我們走了過來,目光也落到了我的身上:「鳶青姑娘,你沒事吧?」
我搖了搖頭,看起來剛剛看到的塵土飛揚都是他搞出來的?但是,似乎後面並沒有跟來很多人馬嘛。
「漢陽,怎麼回事?」
季漢陽笑嘻嘻的說道:「我遠遠看到呼延郎在這兒,只怕他又要耍什麼花招,所以就讓弟兄們砍了些樹枝倒掛在馬尾上,讓他們在那邊來來回回的跑,聽起來好像很多人來了,而且弄得塵土飛揚的。如何?這場戲演得不錯吧?」
這人,還說呼延郎耍花招,他的花招只怕多得多吧。看著他得意洋洋的樣子,我心中雖然一直壓著一塊石頭,卻還是忍不住淡淡笑了笑。
楚亦宸卻絲毫沒有放鬆的:「我不是讓你守在洛陽嗎?怎麼你還是過來了?那邊的情況如何?」
「殿下請放心,洛陽的個個關口我都暗中派人在看守,只是怕萬一呼延郎與你動粗,這裡畢竟遠離長安,過了洛水就更不安全了,所以我帶人馬跟過來看看。至於齊遠,他已經將大印交了出來,而且說會在洛陽引頸待戮,只等皇上降罪。」
「哼,降罪?」楚亦宸冷笑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麼,只招了招手,季漢陽立刻走過來,他壓低聲音在季漢陽的耳邊說道:「派人去查查看,呼延郎走這麼急是什麼事。」
「是。」
「回去之後想個辦法,把鬼面軍除掉,一個不留。」
「是。」
「好了,先回去再說。」
季漢陽領命,又向著我點了點頭示意,便轉身召集周圍的人馬和他一起上馬,向著來時的路策馬而去。
這一隊人馬走在前面,楚亦宸卻似乎不慌不忙的,拉著我走向他的坐騎,又低頭對我說道:「那天,是我疏忽了,讓他們擄走你。呼延郎他——他沒有為難你吧?」
我立刻用力的搖了搖頭。
他皺了皺眉頭,似乎也感覺到了什麼不對勁,突然湊到我的眼前,直直的盯著我的眼睛:「為什麼你一直不說話?」
我抿了抿嘴,這件事不可能瞞得過去,忍著心底的酸澀,慢慢的抬頭,向著他張了張嘴。
我不知道自己嘴裡到底是什麼慘象,只是那一瞬間他整個人都繃緊了,我急忙閉上了嘴低下頭,覺得心裡像油煎著一樣的難受。
我有很多話想要對他說,關於那張絹帕,關於他為我做出的犧牲,可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心裡好像要炸開了一樣。
他沉默了很久,從懷裡掏出了一張雪白的絲帕,仔細一看,似乎就是齊遠讓我寫東西帶給他的那張,他竟然一直收在懷裡。這個時候拿出來,輕輕的擦去了我臉上被淚水潤濕的地方。
然後,將我摟進了我懷裡,貼在他堅實的胸膛上,聽著那有力的心跳聲。
「沒事了。」
他只說了這三個字,卻不知為什麼讓我一下子放鬆了下來,好像所有的威脅,所謂的傷害,還有沮喪的情緒,都一掃而空。
我知道,這個男人,就是無論如何都會保護我,給我安全,給我幸福的人!
這一路上,我不能說話,楚亦宸顧忌著我身上有傷病,也沒有策馬疾馳,一路上慢慢的行來,回到洛陽城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因為朝廷派兵的緣故,即使洛陽城算是和平的拿下,城中仍然有宵禁,騎著馬遠遠的走在大路上,透過高大的城門看到城內一片昏暗空無一人,只有路邊幾盞火把微微閃亮,照著城內的主路隱隱顯出,卻不甚清楚,給人的感覺,好像不知這條路會通向何方。
季漢陽他們先回了州府,也派人出來迎接,楚亦宸一路也不怎麼說話,到了州府之後便抱著我下了馬走進去。
在進大門的時候,我感覺到一片昏暗的光線中,似乎有一道銳利的目光正盯著我,好像盯著獵物的毒蛇,鋒利的幾乎要把人看穿一樣,抬頭一看,卻看見楚亦君正站在二樓的走廊上,扶著柱子冷冷的看著我們。
他的臉上還是匱乏溫度的表情,嘴角輕抿,非怒非喜,好像一尊全無感情的雕像一般。
我只與他的目光對視了一眼,便立刻低下了頭,受傷的手緊緊的抓住了楚亦宸的衣袖。
他們與齊遠既然是和談,自然沒有什麼武力衝突,但楚亦宸住的地方仍然是層層守衛,自己的兵馬,還有黑旗軍晝夜巡邏,洛陽不是個安分的地方,雖然齊遠算是降了,但洛陽的兵馬還全都是姓齊的,楚亦宸進洛陽,可說是危機四伏入虎穴,稍有不慎,便有性命之虞。
可他卻神態如常,甚至要比在長安的時候更冷靜一下,帶著我回屋後,便吩咐人來服侍我清洗了一番,還送來一套乾淨的衣服。
該換衣服的時候,我呆呆的站在床前,看著那套乾乾淨淨的長裙,又抬頭看了坐在桌旁的他,他接觸到我的目光,才稍稍有了一絲疑惑,立刻像是明白過來似的,道:「好,我出去。」
說完便轉身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還把門關上了。
看著被他關得嚴嚴實實的門窗,我咬了咬牙,走到銅鏡前,慢慢脫下了身上所有的衣服,露出了自己的身體——果然,那些痕跡還在。
呼延郎那天對我的凌虐,雖然我以死相拼,沒有讓他得手,但身上的這些痕跡,卻還是留了下來,我不想讓楚亦宸看到。
用受了傷剛剛包紮好的手指來穿衣服,的確是太困難了,好幾次痛得眼淚都要流出來,我死死的咬著下唇堅持著,終於還是換上了。穿好衣服後,我坐在屋裡等了一會兒,卻不見楚亦宸再來,頓時心裡又有些慌,急忙跑過去將門拉開要出去找他,而一開門,就看見他負手站在門外的走廊上,原來他一直沒有離開。
他聽到開門的聲音,卻沒有回頭,只是望著天上,說道:「丫頭,來看看。他們說,洛城之月是最美的風景。」
洛城之月,在漆黑的天空中,幾乎看不見繁星,只有一輪圓月在夜幕中散發著溫潤的光,月華湛湛,清輝千里,給賞月的人也鍍上了一層熠熠光輝,美得那麼不真實。
我輕輕的上前去走到他的身後,咬了咬下唇,還是忍著羞澀,伸手環住了他勁瘦柔韌的腰,將額頭抵在了他的背上。
感覺到懷中這具身體微微有些顫抖,然後傳來了他有些沙啞的笑聲:「怎麼了?」
我想了想,拿起他的手掌,在他的掌心慢慢的劃拉著——
「為什麼,要放棄攻打洛陽?」
聽見了他沒好氣的笑聲,還擰了我的手背一把:「你還問?」
我抱他抱得更緊了——
「可是今後,該怎麼辦?」
看不見他的表情,但他說話的聲音卻顯得內斂而沉著,彷彿今天的失利對於他來說根本不成問題:「你放心。我要的東西,沒這麼容易放手。」
我有些意外,看樣子,他對於現在的局勢並不是完全的無把握,聽他的口氣,似乎還有辦法扳回這一局。
有一些意外,卻是在情理之中,楚亦宸他似乎向來都是這種無所不能的樣子,想要做什麼都可以輕易的做到,他好像不會失敗,這樣的男人,讓人可以很輕易的將自己交給他。
胸中好像有一種什麼熱熱的東西,幾乎發燙,讓我整個人都有些戰慄的,輕輕踮起腳尖,附在他耳邊說了三個字。
說不出話,沒有任何聲音,甚至只是做了口型而已,只怕是蚊子都驚不醒的,可是下一刻,這個男人就突然轉過身來,目光灼灼的看著我,好像要燃燒起來一般。
「……」我羞得有些慌了,眼神都不知該往哪兒放。
他臉上的表情有些奇怪,讓人看不出是喜是怒似的,但是下一刻他一伸手,我立刻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已經被他打橫抱起,兩三步就走進房裡將門重重的踢上,然後將我放到了床上。
感覺到他身上澎湃而出的情潮,連呼吸都是滾燙的,吹打在我的鼻尖,炙熱得彷彿要燃燒起來,對上他微微有些赤紅的眸子,裡面也是濃濃的**,完全的不加掩飾,從來沒有面對過這樣的楚亦宸,我不知是怕還是期待,手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才好,偏過頭便想要避開他的目光。
可是,他卻一伸手便扶住了我的臉頰,迫我看著他——「你怕嗎?」
微微有些瑟縮,卻似乎不是害怕。
「鳶青,不要怕……」
他一邊說著,一邊輕輕的低下頭,滾燙的唇慢慢的熨帖上了我的,剛剛開始只是輕輕的一點,漸漸的開始加重了力道,而他的手,也在輕輕的解著我的衣帶,身上這條寬鬆的長裙立刻軟軟的滑落下去,他的另一隻手已經慢慢的伸了進來,一碰到我的腰,我整個人立刻戰慄了起來,有些驚慌,又有些迷茫的睜大眼睛看著他。
「鳶青……」他低頭吻著我的唇,迷迷糊糊的:「我可能,等不到洞房那晚了。」
洞房?他——是一直在等,這些日子來他不碰我,是想等我們新婚之夜的洞房?
他知道我不是完璧之身,卻還是想要給我一個新婚之夜……
心中那種滾燙的感覺又湧了上來,似乎眼淚也快要湧上來了,而就在我稍稍分神的這段時間,他身上的衣衫被用力的扯開,裸露出了精壯的胸膛,劇烈起伏著,好像在壓抑著什麼東西,卻再也壓抑不住,他的肌膚滾燙,在燭光下閃著蜜色的光芒,好像一大塊完整的玉,美得讓人移不開眼。
被他專注的眼神緊緊的盯著,我已經緊張得無以復加,全身幾乎都在顫抖,手卻被他輕輕抓了起來,繞到他的脖子後面,攀住了那寬闊的脊背。
而就在這時,我突然想了起來,我的身上——我的身上還有許多痕跡,都是呼延郎留下的!
那一瞬間我整個人都慌亂了,不能讓他看見,若是讓他看見了,那我——可是還沒來得及推拒,他已經低下頭來狠狠的穩住了我的唇,靈巧的舌趁我不注意的時候已經撬開了牙關,輕易的進入到我的口中,立刻,一陣鑽心劇痛傳來。
「唔——」我發出了一聲小動物一樣的悶哼,眼淚奪眶而出,整個人都痛得戰慄了起來。
「鳶青!」楚亦宸一下子反應過來,急忙撐起身子居高臨下的看著我,伸手撫著我的臉:「怎麼樣?是不是我弄傷你了?痛嗎?」
我不知道該搖頭還是點頭,淚水已經紛紛落下,好像氾濫成災了,整個人也下意識的蜷縮了起來,不再看他的眼睛。
男女之間的事,是非常微妙的,有的時候甚至只是一個眼神,一個若有若無的表情,便可以讓對方察覺到自己心底的變化,在看到我這個樣子之後,楚亦宸的身上似乎僵硬了一下,身體的熱度便退了下來。
他還壓在我身上,卻沒有再做任何動作,只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慢慢的撐起身子,拉過床上的薄被給我蓋上。
「沒事了。沒事了。」
他極力隱忍的樣子讓我的心像刀割一樣,看著我痛苦的眼神,他卻淡淡的笑了笑,側身躺在了我的身邊,一隻手橫過來攬住了我的腰。
亦宸……亦宸……
我說不出話來,只能看著他的眼睛,嘴裡空白的作出「對不起」的口型,他看了,微笑著將我摟緊。
「沒關心的。來日方長。」
沉沉的一覺醒來,一睜開眼,看到的就是那張熟悉的俊美的臉,他似乎已經很累了,外面那麼亮,也有人走來走去說話的聲音,他還是睡得很沉。
這個男人,從第一次見到他,就是一副沉穩內斂的模樣,永遠都是四平八穩閒庭信步般決定著國家大事,而即使面對萬千強敵,他也一樣談笑風生,從來沒有失卻過風度。
可是他的睡容——那雙精光內斂的眼睛輕輕的閉著,纖長的睫毛在稜角分明的臉上灑下了長長的陰影,他的嘴唇很薄,平時總是抿起來,似笑非笑的模樣,這個時候上嘴唇卻微微的翹起,露出了一點瑩白的牙齒,這個樣子看起來,倒是有些——難得的孩子氣。
他的手還摟著我的腰,似乎一夜都沒有鬆開過,那種被緊緊擁抱的感覺讓我覺得很舒服。
忍不住往他懷裡鑽了一下,剛剛一動,他就醒了,睜開眼睛有些迷糊的看著我:「怎麼了?」
「嗯,唔唔。」我有些羞澀的搖頭。
他懶洋洋的笑了笑,又將我的腰摟緊了一些,胡亂在我臉上親了一下,又閉上了眼睛。
躺了一陣子,但兩個人都沒有深睡,迷迷糊糊過了一會兒,聽到外面傳來了一陣腳步聲,楚亦宸的眼睛一下子睜開了,翻身便下了床。
怎麼了?我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拿起床邊隨意丟棄的衣服三下兩下的穿好,這時外面傳來了季漢陽壓低嗓子的聲音:「殿下……」
他沒說話,而是回身放下了床上的帷帳,對著我笑了笑,然後才走出去打開門。
「什麼事?」
「楚亦君派人過來說,要收拾著準備回長安了。」
不出所料的聽到了楚亦宸淡淡的一聲冷哼,季漢陽又說道:「這倒好,來東都不像是打仗,倒像是為了賞花來的。頭天入城,第二天就回朝,這樣的仗,真是從未打過。」
楚亦宸道:「大印已經在他手上了,他當然急著回去邀功。齊遠呢?」
「他哪會走?就怕一出洛陽城的門,他的命就保不住了。」
「唔……」
「殿下,我們該怎麼辦?難道真的就這麼回去,那西北那幾十萬大軍可就——」
楚亦宸似乎是沉默了一番,然後說道:「你就告訴他們,我要留在這兒幾天,嗯,陪著……」
接下去的話聲音越來越低,我幾乎已經聽不到了,也不知道他心裡到底在打著什麼樣的算盤,於是慢慢的撐起身子想要坐起來,可是剛剛一起身,身上的薄被便滑落了下去,幸好有帷帳擋著,急忙又躺了下來。
季漢陽頓了一下,再開口的時候聲音有些啞然失笑的感覺:「殿下,這恐怕——」沉默了一番,他的聲音變正經了些:「你確定要這樣做?這裡畢竟是洛陽,還是齊遠的地盤,可是有幾分風險的。」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季漢陽向他點了點頭,便迅速轉身離開了。
這時,楚亦宸才關上門轉身走了進來,撩開床幃,見我正疑惑不解的看著他,只笑了笑,便伸手連人帶被子的將我裹著抱到了懷裡,溫柔的道:「起來了。」
幹什麼?我用眼神問他。
「別問那麼多,呆會兒你就知道了。」
他吩咐人送來了衣服給我換上,外面傳來消息說楚亦君和齊遠已經在州府的正堂上等著,他便先動身去了,讓我換好衣服後立刻下樓,去門口找他。
他這樣神秘兮兮的越發讓我不知所措,而一看送上來的衣服,竟然是那種十分奢華的長裙,上面不僅用金絲銀線繡了精緻的孔雀,還鑲嵌了大大小小的珍珠,華貴非常。
在我印象中,他的生活從來都很清簡,吃穿用度也十分樸素,除了一些必要的場合,很少用這種奢華的東西,為什麼今天——
有些不可思議,但我知道,楚亦宸不會做無謂的事,他這麼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只是不知道他的道理到底在哪兒。
等換上了那套華麗的衣服,綾羅披身珠翠滿頭,侍女還為我清掃娥眉畫了個淡淡的妝容,看著銅鏡中的自己幾乎是完全陌生的,旁邊的侍女還在誇讚我美麗,看看那個陌生的自己,說美麗似乎談不上,但那種發自內心的笑,還是讓我覺得,自己確實比過去漂亮了一些。
打開門準備下樓,卻在樓梯口碰到了季漢陽。
乍一看到我,他的眼睛一下子瞪圓了,好像不敢置信一般,臉上的表情一瞬間變了又變,然後突然笑了起來,迎上來:「哎喲,真是佛靠金裝人靠衣裝,看起來真像一個美女。」
我還傻乎乎的向他笑著道謝,仔細一想才回過味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他哈哈大笑了起來,笑過之後陪著我往下走去,又說道:「聽說你受了點傷,不能說話了是嗎?」
「嗯。」
「你這個人,本來就是三錐子扎不出一句話的,這下可好,更悶了。」
我只能又瞪他,原本就說不過他,時常被他戲弄也就算了,現在連話都說不出來,更讓我氣悶。
他陪著我走下了小樓,立刻有太子殿下已經和二皇子還有齊遠談過了,現在已經出去在大門口的馬車上等我,我一聽,急急忙忙的提著裙子便要往外走去,路過正堂的時候,看到了楚亦君和齊遠。
齊遠還是很有本分的向我頷首致意,而楚亦君,他那張鐵青的臉上露出的表情,只怕是比暴怒更加憋屈的,尤其看到我走出來的時候,那憤恨的眼神,好像恨不得殺掉我一般。
我只淡淡看了他一眼,從他身邊擦身而過。
剛剛走出正堂,便聽見背後隱隱傳來齊遠小聲說話的聲音:「還以為天朝第一人到底是個什麼人物,原來不顧如此,還沉迷女色,皇子,您……」
後面的話我就聽不見了。
一聽到有人這樣說楚亦宸,而且是如此的鄙夷他,心中頓時有些窩火,他才不是這樣的人,只怕尋遍洛陽城,也找不到第二個能與他相抗衡的男子,他現在的失意,不過是因為我,是暫時的!
忍著怒氣走到了州府的大門口,便看見那兒已經停了一輛華麗的馬車,看來也是齊遠特意為我們準備的,楚亦宸就站在馬車旁。
他穿著一身雪白的長衫,腰間一款月色纏碧絲的腰帶緊紮,更顯得他蜂腰猿背,體態風流,外面穿了一件半透明的綠色罩袍,顯得華麗而不失儒雅,手中甚至還拿著一把折扇,在指尖輕晃,一看見我,便笑容可掬的:「你來了。」
從來沒有看到他這樣精緻的裝束,俊美得恍若天人,一時傻傻的站在門口,都移不動腳。
他微笑著走了上來,牽著我的手走到馬車邊上,要扶著我上車。
「啊……?」
到底要幹什麼?我越發不解的用眼神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