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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群龍奪嫡 第十八章 雙箭一雕 無心不痛 文 / 雲鶴追

    第十八章雙箭一雕無心不痛

    我一看見那張美艷的面孔,卻不同於往昔,全是冰冷而憤恨的表情,就有一股寒意從腳底升了上來。

    「昊焉公主……」

    她手裡拿著一根隨意折下來的樹枝,隨意的在手上玩弄著,慢慢的走到我面前來,我看她的樣子,以為她要跟我說什麼,誰知她突然將手中的樹枝一揮,狠狠的抽在我的手上,頓時手臂上一陣火辣辣的疼。

    我緊咬著下唇止住了痛呼,抬眼看著她:「公主……」

    她什麼話也不說,又揚起手,眼看那樹枝又要抽下來,我急忙閉上了眼睛——

    可是,過了好一會兒,那預料中的疼痛卻沒有出現,我慢慢的睜開眼,看著她站在我面前惡狠狠的看著我,憋著什麼似地,好一會兒才咬牙道:「怎麼不躲?!」

    「鳶青沒有做錯任何事,但對於公主的信任,鳶青的確是辜負了,所以我不躲。」

    她眼中怒意更甚,但揚起的手卻慢慢的落了下來,那凶狠的樣子好像恨不得撲上來咬我一口,或者直接殺掉我,但是僵持了很久,她卻什麼都沒有做,只是惡狠狠的說道:「鳶青,你記著,這一下,只是為我自己抽的,將來,我會讓你原原本本的還給我們匈奴!」

    說完,她轉過身便怒氣沖沖的走了。

    我傻傻的站在原地,看著花叢中她很快消失的背影,不知為什麼,手臂上的傷,只這一會兒,就不痛了。

    也許——我的手伸到胸口的一個地——那裡,才是痛得最厲害的地方吧。

    我呆呆的站在那兒,也不知站了多久,才恢復了知覺般的,慢慢走回到御花園,而剛剛走過去,就聽見到了一聲嘹亮的長嘯,自花園中升起,聲震九天,這個聲音,很熟悉,好像在什麼地方聽見過的!

    抬眼一看,呼延郎正從一個匈奴侍從的手上接過了一個白色的東西,只見那東西猛的展開兩隻雪白寬大的翅膀,幾乎有一個人的身體那麼長,在他手臂上用力的撲騰了幾下,周圍的幾個宮女太監竟嚇得驚呼起來,倒退著跌倒在地。

    呼延郎哈哈大笑起來。

    在他手中的——是白雕!

    只聽呼延郎笑道:「皇帝陛下,這個就是我們草原上的白雕,它是天神降下的福祉,誰能射中它,誰就能得到天神的眷顧。但,它飛得比普通的雕更高,所以要用特製的強弓,過人的膂力才能射中。」

    楚懷玉笑道:「單于大王既然有這只白雕,自然是親自射中的,好箭法啊。」

    呼延郎淡淡一笑:「這只白雕,是——是別人幫助我,合作一起射中的,射中之後,這只雕並沒有死,就一直養著它,現在,我想要獻給皇帝陛下。」

    他接下來又說了些什麼,我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只是那「別人」兩個字一直在耳邊迴響著。

    呵呵,事到如今,我——已經就是一個「別人」了。

    感覺到有一種落淚的衝動,我急忙將眼淚狠狠的嚥了下去——我已經不配再為他的感情而自怨自艾,何苦如此為難自己!

    他要我從他的世界裡走開,徹底的消失,那我就乖乖的走這條路!

    這樣想著,心裡強迫著自己堅強起來,再抬頭的時候,便聽見楚懷玉有些遲疑的道:「什麼?單于大王你要和人比試射這只雕?」

    「當然,」呼延郎笑道:「聽說上次我的王妹來到中原與中原的女子比箭術,就輸得一敗塗地,我們匈奴人原本就是以騎射為生,我自然要驗證驗證,看看是不是真的有比我們匈奴人箭術還好的漢人。」

    楚懷玉微微皺了皺眉頭:「那——你是要和誰比試呢?」

    他聞言,淡淡的笑著看了四週一眼,那目光中充滿了輕蔑與鄙夷,的確,從那只白雕拿出來,和他的侍從拿出射鵰用的大弓之後,旁邊那些武將們都被嚇了一跳,更有甚者驚得目瞪口呆,這個時候被他的目光一掃,也個個低頭往後退。

    「既然如此,不如讓我來試試。」

    楚亦雄已經走到了他面前。

    這兩個高大的男人面對而立,不再喝酒,而是眼中帶著陣陣煞氣時,周圍所有人一定都想到了一個詞——虎兕相逢!

    呼延郎細細的看了他一眼,又轉頭向周圍看了一下,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覺得他的目光似乎落到了我的身上,但立刻又移走了,然後笑道:「好!大殿下果然豪氣干雲!不過,我聽說上次昊焉來比箭的時候,你們曾經讓人幫忙拉弓,然後另一個人瞄準,這個方法我覺得不錯,所以今天——我也想試試。」

    楚亦雄冷眼看著他:「你想如何試?」

    「我,選一個漢人女子來替我瞄準,而你,選一個匈奴女子來替你瞄準,如何?」

    他的話音剛落,那昊焉公主立刻走上前來,對楚亦雄說道:「大殿下,我來替你瞄準吧?我在草原上射鵰,可是一流好手呢!」

    她這樣直接的說了,楚亦雄自然也不好反對,只是淡淡的對她,又看向呼延郎道:「那單于大王呢?你選誰?」

    呼延郎淡淡一笑,。」

    我以為自己是在做夢,但是,他的指尖,分明指向的是我!

    這一瞬間我的整個身體都好像僵硬了一樣,久久不能動彈,而周圍的人,有的知道和親的真相,有的卻一無所知,看著我們的目光都是震驚的,包括一直穩坐泰山的楚亦宸,這個時候都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御花園一下子寂靜得好像一個人都沒有,只剩下那大雕拚命撲騰著翅膀的聲音。

    沉默了半晌,才聽到楚懷玉咳嗽了一聲,道:「鳶青,你願意給單于大王為目嗎?」

    我張了張嘴,喉嚨一片乾澀,掙扎了一下才說出一句:「微臣願意。」

    說完,便走到了呼延郎的身邊。

    恍然間,好像又回到了在草原上,匈奴王庭過的那一段無憂無慮的生活。

    他帶著我,每天騎馬打獵,追逐日出日落,雖然身上時常有被他不知輕重弄出來的瘀傷,但我從來沒有覺得痛苦過,那個時候,好像即使在馬背被顛簸得全身骨頭都要散架了,還是覺得快樂。

    這個男人,總是會在馬上緊緊的摟著我,他的氣息就吹打在我的耳畔,帶著男子特有的粗狂和汗味,每每讓我心狂跳,臉緋紅。

    當被他環在懷抱中,拉開大弓的時候,我只能死死的掐著手中的暖爐,沒有人知道,在那短短的一段時間中,我的心跳得有多快,全身的血液幾乎都要凝固了。

    可是,背後的這個男人,卻不復往日的溫柔和溫暖,顯得那麼冰冷,我甚至有一種背後根本沒有人的錯覺。

    白雕已經被人放生,在天空中盤旋著,越飛越高,越飛越高,很快在視野中就只剩下一個小黑點,但那嘹亮的雕鳴還是響徹天際,但我再如何仔細的停聽,卻聽不清近在咫尺的背後的男人的氣息,只聽到另一邊,昊焉在輕輕說道:「上一些——左邊一邊,再左邊一點。」

    眼睛被蒙上黑布的楚亦雄高高的揚起下巴,他下巴的線條顯得格外堅毅,就算這個男人惡名昭彰,也足以讓周圍的女子們面紅心跳,可是讓我面紅心跳的男人,卻在我耳邊冷冷道:「這位大人,你是看不見嗎?」

    這句話像是一盆冷水,猛的潑下來,我整個人都打了個寒戰。

    「如果是看不見,我就換其他的人了。」

    我死死的咬著下唇,透過箭尖看向了天上的那個黑點,用幾乎哽咽的聲音輕輕道:「右邊一點,右邊,然後——往下……」

    沒有人知道我們兩隊配合射箭的人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所有的人都那麼緊張的看著我們,屏息凝視,楚亦宸就坐在我的正對面,他卻是面無表情的樣子,舉著杯子慢慢的啜飲,喝完了一杯酒,才懶懶的抬起眼皮,看我們一眼。

    眼看呼延郎的指尖和箭尖,還有天空中那翱翔的白雕三點一線的時候,我低聲道:「放!」

    而在這同時,昊焉的聲音也在旁邊響起——「放!」

    兩支長箭帶著萬鈞雷霆之勢破空而出,向著那白雕「嗖」的一聲射了過去。

    只聽天空中又傳來了一聲嘹亮的雕鳴,這一聲尖銳的鳴叫帶著一種撕裂的痛,只見那白雕直直的從天空中落了下來。

    我慢慢的回過頭,看向了正在把黑布扯下來的呼延郎,他只冷冷的看了我一眼,便轉頭看向了另一邊,楚亦雄也將黑布扯了下來,昊焉卻還緊貼著他的身子站著,甚至抬起頭,湊到他耳邊,輕輕說了一句話。

    楚亦雄看了她一眼,笑容狂放,目光卻冷冽。

    立刻有宮人們興高采烈的跑向白彫落下來的地方去撿,而周圍的文武大臣和匈奴使者們全都一臉凝重的,不停的猜測剛剛射中白雕的,究竟是匈奴單于,還是大皇子殿下。

    不一會兒,那撿著白雕的小太監就跑來了,一邊跑一邊叫道:「皇上!啟稟皇上,都射中了!都射中了!」

    都射中了?所有人臉上都露出了驚訝的神色,定睛一看,果然,他手中拿著的白雕上插著紅羽藍羽兩支箭!

    只聽說過一箭雙鵰,卻從沒見過雙箭一雕的!

    那楚懷玉看見了,也是哈哈大笑,道:「天下奇聞,天下奇聞啊!」

    呼延郎毫不猶豫的將環抱著我的雙手收了回去,走到楚亦雄身邊,眼神深,笑容更深,用一種異樣的語調說道:「這是天意。看來天神降下來的福祉,是因為讓我和大殿下共享的。」

    楚亦雄看著他,面無表情,只有眉心微蹙,似乎意識到了什麼。

    楚懷玉立刻笑道:「漢人與匈奴人,原本就應該是和平相處,親如兄弟的,之前的誤會,就一筆勾銷了,這次單于來到中原,朕也該一盡兄弟之誼,招待單于好好的遊覽一番。」

    呼延郎道:「不必了,本王也知道皇帝陛下你政務繁忙,正好,本王與大殿下也算是惺惺相惜,有意前往大殿下的府上叨擾,不知大殿下會不會嫌棄。」

    此語一出,自然將周圍的人都驚了一下,連楚亦雄本人也微微吃了一驚,看了呼延郎一眼,立刻笑道:「呵呵,也好。」

    楚懷玉目光如炬,看了看那兩個人,便微笑著道:「也好,既然單于與我兒大皇子一見如故,朕也就不再給貴客安排其他的住處了。亦雄,你可千萬不要怠慢了單于。」

    「兒臣遵命。」

    呼延郎,他顯然不可能是真的為了什麼和平而來,必然是有目的的,但是,他為什麼要花心思來接近楚亦雄?

    而且,聯繫著最近發生的事,我發現,似乎楚亦雄身上聚焦了太多人的注意和目的,這背後的原因到底是什麼?

    看著一旁的楚亦宸,從頭到尾他似乎都沒有怎麼說話,也沒有喝酒,臉上一派清明,一點醉意都沒有,那雙深沉的眼睛一直謹慎的注視著那兩個人,一言不發。

    這時,楚懷玉又道:「好了,朕也乏了,大家就散了吧。單于,希望這次來我們中原,你能盡興而歸。」

    呼延郎笑道:「一定!一定!」

    宴會上的人慢慢的散開去,我手裡拿著那暖爐,也沒來的及給出去,楚亦雄交代了貼身長隨幾句話之後,那些人立刻慇勤的走到呼延郎他們身邊,領著他們從長廊離開,那兒通向皇宮的北門,楚亦雄向我走了過來。

    他看了我幾眼,低聲道:「怎麼臉色這麼蒼白?是不是因為呼延郎?」

    我只低垂著頭,不說話。

    他又說道:「這些日子,我只顧著忙自己的事,倒是一直忘了問你,你去匈奴,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事?你逃回來了,為什麼呼延郎這次見到你,一點反應都沒有?」

    我慘然一笑,他的確是一點反應都沒有,好像完全不認得我這個人,也許,是我自己將自己看得太重,其實,就在他那麼寵愛我的時候,也並不是真的將整顆心放在我身上,也時常召宜薇和其他的侍妾服侍,更何況現在?

    我對他來說,也許不過就是一個普通的,漢人的和親女而已。

    在這個世上,有人不愛,卻做出像愛上的樣子;而有人深深的陷入,卻必須讓自己不愛。

    這種經歷,有這一次,已經夠了。

    看我一直沉默著,楚亦雄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輕輕的歎了口氣,道:「行了,跟我回去吧。」剛說完,又看到我手中的暖爐:「給父皇拿的嗎?」

    我一驚,這才發現自己做了一場無用功,便對他說道:「皇子先請回吧,不要怠慢了呼延郎,我將這暖爐拿回暖香閣去,立刻就回府。」

    他點點頭,道:「快些回來,別讓我擔心。」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我站在御花園中央,看著周圍一轉眼便立刻變得冷冷清清的模樣,剛剛那一番觥籌交錯,歌舞昇平的景象好像是海市蜃樓,還來不及回味,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不知這個世界上,什麼可以永恆。

    苦澀的一笑,便轉身往來時路走去,很快趕到暖香閣外,那兒門窗緊閉,周圍的護衛也都不見了,我正在奇怪,怎麼一個人也沒有,就聽見暖香閣內傳來了一個低沉的聲音——

    「迅速將皇城九門的守衛全數更換,守將換成衛若蘭,若那幾個門他都守不住,就讓他們衛氏一族提頭來見。」

    「是。」

    「火速從甘州大營調回十五萬大軍,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趕回長安,朕要用他們。」

    「是!」

    「江南那邊,現任的幾個節度使,都曾經與大皇子有舊,不必打草驚蛇;其中的瞿安海,聽說是神策府出來的,派人去探探他的口風,如果可用,從他開始,將那邊的人一一收錄。」

    「是!」

    ……

    短短的幾句話,聽得我一身冷汗。

    剛剛是楚懷玉在對人交代,而每一件事,我都聽出來,是在為即將到來的太子之爭做準備,他竟然將各處要緊的地方完全換成了對楚亦宸有利的佈局,可以說堵住了楚亦雄所有的路,甚至將他逼到了絕境!

    自古以來,天家的太子之位的爭奪永遠都是凶險異常,我很清楚,楚懷玉這樣做,自然是準備要將皇位傳給楚亦宸,既然如此,直接下詔書就可以了,為什麼要做這麼多的安排?

    難道——他不僅是要傳位,還要在這同時,鞏固楚亦宸的太子之位嗎?

    只有徹底剷除掉可以爭奪的人,才是最安穩的,可是,楚亦雄也是他的兒子,他何苦如此的偏袒,如此的偏心?!

    難怪周圍沒有守衛,這樣的話被別人聽了去,萬一一傳出去,只怕又不知要引起多少的紛爭。

    就在我驚恐萬狀的時候,只聽裡面的楚懷玉道:「立刻下去辦!」

    然後,馬上有人從裡面走了出來,我大吃一驚,急忙向旁邊躲去,可是手指一滑,那暖爐一下從手中落下,匡啷一聲在地上摔得粉碎!

    「誰?!」

    裡面立刻傳來一陣怒喝。

    我渾身驚出了冷汗,幾乎是下意識的就想跑,可是一看到地上的碎片,立刻打消了念頭。

    偌大的皇宮,就算我真想跑,也絕對跑不過周圍森嚴的守衛,更何況,暖爐的碎片就在這裡,楚懷玉一看便知是我,沒有隱瞞的必要。

    於是,我定了定心神,先是曲起膝蓋向著旁邊的牆上狠狠的一撞,一陣劇痛傳來,我咬著牙急忙趴到地上,將手掌用力的按向那一地的碎片,掌心立刻感到一陣細碎的痛。

    只聽門被用力的打開,立刻有兩個高大的身影走到我的面前,抬頭一看,正是楚懷玉和玉公公。

    楚懷玉一看見我,目光就變得有些奇怪,而玉公公已經怒道:「大膽,你在這兒幹什麼?!」

    我急忙做出一副驚慌失措的表情,跪在地上對著楚懷玉連連磕頭:「微臣,微臣知錯了,請皇上責罰!」

    楚懷玉蒼白著臉,看了看地上那一地碎片,立刻說道:「怎麼回事?」

    「微臣,微臣是想來給皇上送還這個暖爐,可是微臣剛剛走到這裡看到四周都沒有侍衛,微臣還以為暖香閣出了什麼事,想快一點過來看看情況,結果沒注意到腳下,就摔倒了。摔碎了皇上的暖爐,微臣有罪!」

    「是嗎?」楚懷玉說道:「那好,傳御醫來,看看傷到哪兒了。」

    不一會兒,御醫真的來了,檢查了我掌心被碎片扎破的地方,還有膝蓋處,一大塊紅腫和擦傷,便向楚懷玉說道:「皇上,梁大人的傷都是些皮外傷,有微臣敷的藥,很快就沒事了。」

    「嗯。」楚懷玉一直在旁邊,確定的確沒有問題,才說道:「今後這些事,隨便找個宮女就可以做,你是集賢殿的人,可不是什麼宮女奴婢。」

    我連連點頭答應,他顯得有些疲憊的揮揮。」

    我這才拖著舊傷未癒又添新傷的腿,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到了北宮門的時候,那兒停了一輛馬車,是楚亦雄特意留在那裡接我的,上了馬車,一路顛簸,倒是很快回到了他府上。

    一下車,我立刻抓住管家問:「大殿下現在在哪裡?我要立刻找到他!」

    那管家面有難色,道:「鳶青姑娘,大殿下和那個匈奴單于正在碧園喝酒哪。」見我眉尖微蹙,他又說道:「那個單于,到底是個什麼人啊,之前還攻打我們天朝,搞得生靈塗炭的,現在怎麼又跑到長安來,還對大殿下這麼友善,奇怪啊。」

    連他也看出來了,也難怪——,我微微一笑,安撫他道:「楚伯,沒事的。如果他真的要在天朝搗什麼鬼,這兒畢竟是長安,容不得他。」

    楚伯安心了的退下了,我想了想,還是鼓起勇氣,向著碧園走去。

    碧園是楚亦雄府上一處雅致優美的院落,我昨天去過一次,格局與揚州的「雙月別苑」有幾分相似,也應該是他有意築成這種模樣,因為那裡處在宅邸的深處,外面又環有活水,四方都是通過拱橋才能進去,所以格外幽靜,可是今天,這份幽靜卻被完全的打破了。

    我進去的時候,裡面的歌舞昇平正到酣處,而呼延郎的笑聲格外爽朗引人注意。

    「大殿下,本王最欽佩的就是像你這樣的真英雄,真豪傑。若讓本王來看,天朝第一人這個稱呼,只有給你,才是最合適的!」

    呼延郎,如此蠻橫霸道,不可一世的草原王者,他什麼時候會這樣說一個人的好話?

    一聽到他的話,我腳下的步子一下子頓住了,急忙匿身於碧園大堂門口,楚亦雄與他對坐而飲,一聽著話,淡淡一笑道:「天朝第一人?這個稱呼可從來都不屬於我楚亦雄!我對這頂帽子,也沒那個興趣!」

    呼延郎只顧著喝酒,但使了個顏色,旁邊的昊焉立刻站起來,捧著酒杯走過去,說道:「大殿下,請恕我直言,我們草原上的兒女向來講的都是實力,真刀真槍的拼才是我們獲取財富,得到尊敬的辦法。我若是大殿下,有這樣的身份,這樣的名望,還有這樣的實力,為何不去爭這個——『第一人』呢?!」

    楚亦雄聽了這話,看了她一眼,接過她捧來的酒杯,哈哈大笑起來,而對面的呼延郎,也大笑起來。

    我感覺到氣氛有一絲異樣,正好裡面歌舞的一隊舞姬走了出來,我便要進去,可是腳上兩處傷卻拖累的得我只能一點一點的挪進去。

    等我剛剛出現在大門口,就聽見楚亦雄道:「夜深了,單于早些休息,我會挑個伶俐的來服侍單于。」

    「不必挑了,」只聽呼延郎笑道,抬。」

    他手指指的方向——是我?

    我頓時愣在了門口,傻傻的看著他,楚亦雄的臉上也露出驚愕的神色,看看我,再看看呼延郎,似乎是頓了一下,才說道:「你是說——她……?」

    呼延郎站了起來,他似乎已經喝了不少酒,離著我還有五六步的距離,已經有一陣酒氣迎面撲來,看他面色酡紅,目光遊蕩,應該已經有七八分醉了,連走路的姿勢,也是搖搖晃晃,並不長的距離,被他踉踉蹌蹌的走了好一會兒,才走到我的身邊。

    他衝著我笑了一笑。

    我死死的咬著下唇,抬頭迎視著他,他的唇角掛著譏誚的笑意,看了我好一會兒,才又說道:「是——她!」

    說完,他與我擦肩而過,走向了我的身後。

    我的身後,那大堂門口,還站著剛剛沒來得及退出去的舞姬,那女子一身妖嬈的紅色舞衣,裸露著一片雪白的酥胸,肩膀和渾圓的手臂上用彩漆勾畫出了夜蘭,舞動時如同一團燃燒的火焰,即使那麼靜靜的站著,也鬼魅異常。

    這樣絕色的女子,才是男人們嚮往的吧。

    我眼看著呼延郎走到她身邊,面對這樣一個王者,那舞姬立刻羞紅了臉,乖乖依偎向了他。

    楚亦雄看了他們一眼,臉上的表情一點都沒有變化,只是淡淡的一笑:「既然單于大王喜歡,幽華,你就要好好伺候大王,可別惹大王生氣。」

    那舞姬幽幽拜倒:「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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