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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部:【浴火卷】 第一百三十章 卻又逢君7 文 / 憂然

    第一百三十章卻又逢君7

    李昭南心下一思,芷蘅確是這樣的性子,若是那般,卻只怕更傷了各自的心。

    他停止腳步,望向窗外,近來的夜空冷沉沉的,因著落雪,天空澄澈了些。

    他歎息一聲,又望望內殿,心中想到江沄,怕這一回到果真冤枉了她。

    他轉身向殿外而去,雲兒倒是一驚:「陛下,不留在棲霞殿嗎?」

    往日,即使,是與芷蘅有些不快,或者因著旁的什麼,不可與芷蘅同宿,李昭南亦是會留在棲霞殿內過夜。

    他喜歡在夜晚烹一壺冷香凝露,吃一些精細小點,有時不一會兒便沉沉睡去,有時卻會看書到天亮。

    從前,她不覺他十分喜歡看書,只是自從北冥回來,他便時常看書到極晚的時候,她便一直伺候左右。

    長夜漫漫,便彷彿不那麼長了。

    李昭南依然望向內殿,沉聲說:「不了,朕去芙安宮,若是有事,便去芙安宮找朕!」

    雲兒心裡一顫,芙安宮,聽說是才來宮中沒有兩日的江沄姑娘所居,莫名的失落,雲兒幽幽低下身:「恭送……陛下……」

    李昭南轉身而去。

    冷雪濕滑,空氣中更有幾分薄寒。

    芙安宮裡,一盞宮燈高燃,宮內並未配宮女內侍,從前,江沄便不喜歡有旁人侍候。

    李昭南亦令貼身的內侍留在殿門外。

    他緩步走進去,江沄眼未抬,聲先至:「你來了?」

    李昭南點頭,只見一盞燭下,白紙一張,江沄素指纖纖,白玉雲毫揮灑,似行雲流水、如雨點湖心。

    濃墨沁香,她一行行寫下去,亦不起身、不施禮。

    燭光令她長睫似有盈盈珠光,如雪容顏,平靜如同從未曾發生過任何事情。

    李昭南走近她身邊,燭色下,她一字一字,清新娟秀裡又有幾許深刻的幽怨。

    筆鋒纏綿中有流連之殤,洇墨絲絲裡有眷戀之切。

    她微微抬首,淡聲說:「可還記得這詩句?」

    及爾偕老,老使我怨。淇則有岸,隰則有泮。總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李昭南心中一動,此詩為《詩經.氓》的最後一段,你說過我們要白頭偕老,今日老尚未至,已使我心生怨。淇水波濤滾滾卻也有岸,隰河壯闊也看得到邊。當年我們總角會宴,彼此言笑晏晏,兩小無猜,當時你信誓旦旦何其真誠,當時我豈能料到你今日食言。當時的不料,今日既已出現,你我恩情,豈不須至此了斷!

    意指曾經的美好承諾,今卻落花隨水。

    那些細碎的回憶,倏然清晰。

    這首詩,她常常喜歡吟唱,甚至編作了曲,只是,那時候,她從不唱最後一段,只唱第一段——

    氓之蚩蚩,抱布貿絲。匪來貿絲,來即我謀……

    有一個男子嬉嬉輕笑,懷抱布匹來換取我的絲。實則何嘗是來換絲,乃是前來磋商結婚之事。

    昔日的溫柔脈脈換做今宵的冷冷相對。

    只將甜蜜作心酸,李昭南長歎一聲:「如今說這些又有何用?」

    江沄苦笑道:「你與她,也同說過『及爾偕老』嗎?」

    「江沄,不要再說過去。」李昭南轉過身,不再看她。

    她淡漠的悲傷,卻更傷人。

    當年,他不堪追憶。

    「好。」江沄淡淡說,「你是來向我道歉的嗎?你的皇后,都告訴你了?」

    李昭南不語,江沄卻又笑道:「呵,我忘了,你即使是錯了,也不會道歉,是來看看我是不是在惱恨的哭泣?」

    「你不會的,朕知道。」李昭南道。

    江沄緩緩坐下身子,點頭說:「不錯,我沒有那般脆弱,禁不得一點打擊。」

    她話裡有話,李昭南正要邁步離開,卻被她叫住:「既然來了,不說是來道歉,但至少留下來,與我論一論這詩吧?」

    李昭南一怔,:「你知道,朕不好詩詞。」

    江沄低著頭,賞一紙青墨,狀似不經道:「是嗎?你我如今要說上會兒話,怕是借口便要我搜腸刮肚了。」

    李昭南眉心略微一凝,江沄依然如此,從不直接表露出她的心事,她希望他留下來,可是,她依然不會直接說。

    他都明白,可是面對江沄,老幫主臨死前淒愴的樣貌便令他心中疼痛,他一直認為,是他令他們父女倆未能見到最後一面。

    他莫名止住了腳步,低聲說:「便如從前,你說,朕聽著吧。」

    江沄淡淡一笑:「不如撫琴。」

    李昭南突然感覺疲憊不堪,一天的國事已令他身心疲憊,女人間的爭鬥,他已經不想再想太多。

    他點點頭,落座在桌案旁,江沄一襲白衣素裳,柔指纖纖,一曲琴歌,便於這夜色裡幽幽瀰漫了整個宮宇……

    次日,帝王留宿芙安宮一事便沸沸揚揚,傳遍了宮宇。

    李昭南直接自芙安宮上朝,後宮之內一片震盪。

    芙安宮三個字成為最常提及的字眼。

    昨夜的芷蘅,將自己埋在錦被之中,淚水不知流了多少,濕了衣襟,晨,清冽的梅香隨著晨風沁入心脾。

    芷蘅立在窗前深深吸氣,彷彿胸臆間的鬱結被微微吹散。

    她轉身坐在妝台前,望鏡中憔悴容顏,一夜之間,竟似消瘦下不少,她捋萬縷青絲,喚道:「雲兒。」

    雲兒緩步而來,芷蘅望鏡中一眼,卻見雲兒的臉色亦有萬分倦色。

    「雲兒,你沒睡好嗎?」芷蘅關問道。

    雲兒輕聲道:「還……還好。」

    雲兒依然如此,與自己似乎愈發見外,芷蘅不知這種錯覺來自於何處,卻越來越覺得這不是錯覺。

    「雲兒,自我回來,你似乎很多心事。」芷蘅低聲一歎。

    雲兒為她綰髮的手,輕輕一滯,卻依然澀然一笑:「沒,皇后多心了。」

    芷蘅望望鏡中的自己,如今自己還有心力去管別人的心事嗎?她的心事,又有誰來關問?

    「陛下呢?昨晚都沒回來。」芷蘅憔悴眼神裡更有幾分失落。

    雲兒低著眼,看不見她眼裡的光:「陛下昨晚……」

    她頓了一頓,說:「昨晚陛下去了芙安宮過夜。」

    芙安宮!

    持著一支蝶戲纏枝簪子的手一顫,那簪子落在妝台上。

    芷蘅怔怔望著鏡中的雲兒:「什麼……」

    雲兒聲音低低的:「今兒個一早,後宮便傳遍了,昨夜陛下整夜留在了芙安宮,只聽說,有琴聲傳出來……」

    芷蘅腦中轟然,霎時只餘一片空白。

    芷蘅怔怔道一聲:「芙安宮?」

    雲兒應了一句。

    彷彿冷雪兜頭澆下來,芷蘅身子僵住,原便心傷至極,如今乍聞此事,彷彿骨子裡都是冰涼的。

    昨夜,他沒有出現,她原以為,他是忙於國事,卻不想竟是在芙安宮聽琴,而聽琴之後呢?

    菱花銅鏡似乎照見了昨夜芙安宮內一片旖旎晚色。

    彷彿照見了江沄美眸顧盼,照見了李昭南舊情復燃!

    她忽的感覺,一顆心在剎那碎成了粉末。

    她怔怔的望著銅鏡中的自己,耳邊卻傳來雲兒的聲音:「皇后,其實……其實陛下後宮,本便……該是雨露均沾的,您……您不需要太過放在心上,只要陛下最寵愛的始終是您,其她人便是羨慕不來的。」

    雨露均沾?芷蘅冷冷苦笑,她何嘗不知?她雖自小長在無塵宮,可終是看盡了後宮爭鬥,終是明白,當年父皇不管多麼寵愛母妃,依然會眷愛其她妃嬪,哪怕只有一些。

    可是……江沄不同!

    她亦曾以為李昭南亦是不同的,自她回到棲霞殿,他一直與她一起,不曾離開,令她甚至有尋常百姓家,一夫一妻的錯覺。

    李昭南不是沒有美色當前之時,只是之前,他從未動搖,可這一次,江沄不過出現兩日餘,他便留宿在了芙安宮嗎?

    陡然一顆淚隕落,她驟然發現,她竟無法面對這樣的現實。

    江沄,她果然不一樣,在他的心裡,她果然還是如此不同!

    匆匆描妝,窗外悉悉索索的雪復又落下,這個冬,怕亦是個多雪的冬季。

    芷蘅披了厚重的絳紫毛披,棲霞殿內,一樹白梅開得正好,白梅映雪,相映悲涼。

    是否,悲從心生,眼前美景便俱作了枯澀?

    芷蘅扶著窗欞,遠遠望著天邊落下的雪珠子,小雪彷彿洗淨了天空,明澄澄的,好像可以照見她蒼白的容顏。

    雪光沉默的透進棲霞殿。

    嬪妃們向她請安,她亦不若平時般熱情,只是淡淡的回了。

    「恪妃到。」內侍一聲呼喊,芷蘅心中倒是一顫!

    芷菡?

    自從回到欒陽,除了晚宴那一日,她再也不曾見過芷菡,而她亦不會來與自己請安?

    她簡單整理了妝容,匆匆瞥一眼銅鏡中的自己,翩然衣袂,月白色長裙,繡孔雀落羽,身姿楚楚、腰身纖細,以珍珠繡了雲水茫茫圖樣的裙幅,真若海色中落霞萬千。

    芷蘅端然走到外殿,只見楊芷菡已立在了大殿中,她亦是一身錦繡,這方面,她從不會輸,她知道。

    那一身妃紅色長錦,以水鑽金絲點染了的雲紋芙蓉裙,華麗妖艷,正與她合身。

    芷蘅微微而笑,希望可令整夜落寞的憔悴消減一些。

    她緩緩坐下身:「妹妹今日怎有空過來?」

    她沒有刻意的高高在上,可當今說起話來,卻難免如此,畢竟今非昔比,一切都不同了。

    楊芷菡本該是不服輸的昂起頭,今日卻亦還以一笑:「妹妹進宮多日,皆未曾來向姐姐請安,自是妹妹的不是。」

    她刻意的低眉順眼,反而更顯得做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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