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四十三章：蝶醒時 文 / 唐雲羅
第四十三章：蝶醒時
有一種痛，它不會令人生不如死，但卻令人的身心皆受百般折磨，欲哭無淚、欲語無言，
人便被它折磨得猶如在烈火中焚燒一般，火，永遠燒不到自己身上，卻在自己的身邊熊熊燃燒，那一股股要命的熱浪朝自己不停的撲來，生生的活人烤死為止！
有一種傷，它不會讓你看得清楚，但卻令人心底湧出無邊無際的憂傷，
從朝到晚，從頭至尾，心便被它那股淡淡的令人酸楚的傷害所包圍，令人站立不安，茶飯不思，不論見到什麼，都會觸景生情，心頭湧出層層百味，隨風而去，又隨風而來！
任何人，哪怕是至高無上的王者，亦逃不出情愛的吞噬！
歐陽宸楓二十九年來，第一次陷入兩難的境地，第一次陷入迷茫與痛楚的情緒，雖然他還未完全明白各中真理，但，亦慢慢的解開絲網，令一切坦然於眼前。
立於高峰上的兩人，如若突然間，有一天，失去一位對手，相信另一位，亦覺得人生，並無樂趣可言！
正在歐陽宸楓緊擁著惜蝶昏迷軟綿的身體，沉浸在從未有過的悲傷與感觸之時，殿外赫然傳來一聲蒼老、急促的男音。
「臣劉允求皇上賜見！」
「進來！」
歐陽宸楓倏地抬頭，充滿殺氣的眸朝殿門口射去，沉沉的吼了一聲，見劉允與童兒前來，急忙將惜蝶扶好，置於塌上，大掌不耐煩一揮道
「不必拘於禮儀，過來看看，她中的是什麼毒？」
「嗯？」劉允一聽心裡咯蹬一聲巨響，濃眉輕皺，心道如若再中毒，可就奇了，既然皇上上不必再拘於禮儀，於是便施了一禮，童兒將薄透的綿巾蓋於惜蝶的手腕之上，劉允急忙坐定，閉眸安心把脈。
半響之後
緊蹙的濃眉漸漸舒展了開去，心裡瞬間湧出一絲欣慰，睜眸收手之手，歐陽宸楓將惜蝶的玉手放入被內，冷聲問道。
「她怎麼樣了？」
「皇上，皇后並未中毒！」劉允暗暗一笑，施禮作答！
「沒中毒？」歐陽宸楓的眸突然間射出兩道灼光，神色亦比先前輕鬆了不少，但他明明見林儀兒指甲中的毒跌落於杯，怎麼會呢？難道自己冤枉了林儀兒？
「臣的意思是，皇后的確是中過的，但是皇上莫要忘了，皇后先前喝了雪璣子的血，所以，縱然是中毒，她也可以自行解毒，不過，依老臣看，皇后之所以昏迷，應是受了什麼反常的衝擊才會昏迷的！」劉允輕輕踱步，身形蒼老卻力度猶佳，微撫長鬚，聲音響亮有力。
「嗯？」
歐陽宸楓豁的站了起來，邁了幾步，隨便轉身怔怔的盯著床上的惜蝶，心裡湧出一股怪怪的滋味，說不出是喜是悲，是歡是憂。
知她並無大礙，而林儀兒確實是下過毒，他的心，隨著波濤澎湃的巨浪漸漸的趨於平靜！
於是便將沁雪亭的經過大致講與劉允聽，
而劉允的神情亦隨著歐陽宸楓的話語不停的變幻，神情越來越難看，胸中的怒火令他抑鬱不止，活到如此的年歲，官場是非他見了不少，但如此之人，卻還真是少之又少，於是上前，沉聲說道。
「皇~上~，救命之恩雖可貴，但是以他人的生死來做代價，未免過於殘忍，江侍衛之死是她造成，皇后中毒是她造成，再次中毒亦是她造成，棲龍宮幾百位奴才一夜之間更換，依老臣看，也跟她不無關係吧？皇上九年前將她帶入宮中，讓她如公主般享盡榮華富貴，宮中人人皆知林賢妃思慕於您，而您亦在她及笈時封她為妃，這本是人間佳話，但她卻為了皇上的寵愛，為了不讓其她妃子得寵而加害於她人，這也未免過於沒有人性！」
歐陽宸楓一直背對著劉允，面對著臣子的斥責，他的心有如棒捶痛擊。
他深知劉允個性，如若不是忍無可忍，稟性耿直的他也還是有幾分官場的為人之道。
劉允鏘鏘之詞，不停渲洩，不止是因為見到皇后便想到自己那死去的女兒，也因為他讓李警徹查過皇后與林賢妃的點點滴滴，
皇后猶如天上飄下來的一滴雪花，潔白無暇，無半點污漬。
而在徹查這個林賢妃時，卻知曉其當真是無惡不作之女！
「皇上，不如宣李警見駕吧！」劉允驀地想起，李警似乎還有一些事情並未告知皇上，於是施禮求皇上賜見李警！
「嗯！」筆直昂立的背影在窗欞處光線的折射下，竟然透著絲絲孤寂，掌無力的扶著雕花大窗，語氣有著些許的無力！
他的心在不停的問著自己同一個問題，他錯了嗎？
真的徹底的錯了嗎？
是不是不應該以這樣的恩寵去報答一個人的救命之恩？
但是，除了恩、除了寵、除了縱、除了一切應她所求、
除了將她的宮殿建得美輪美奐、給她更多的關愛，
他亦不知道如何去給予一個人她最好的東西！
劉允急忙向身旁的童兒示意，童兒退下便立即朝守候在棲龍宮外奔去，因為李警已經守候在那裡了！
推開窗戶，寒風隨即湧了進來，令榻上的惜蝶一個寒顫，柳眉輕蹙，彎長的睫毛顫了顫，紅唇微微的動了動，喃暱了一聲，便在歐陽宸楓衝至龍榻時，悠悠醒來！
「好難受！好餓哦！」
惜蝶眨了眨迷茫的美眸，只覺得胃內還是翻滾不止，一陣陣噁心之感傳來，頓時心中又氣又暖，這歐陽宸楓也不問清楚事實就強行給她催吐，讓她吐得苦水都干了，現在嘴裡正苦成一片，難受之極！
「娘娘……奴才給您準備了開胃的湯，娘娘您等等，奴才這就呈上來！」
小六子見皇后醒了，頓時喜得說話都哽咽了，等歐陽宸楓大掌一揮，示意他快去時，他人影早已經奔至了殿外，一來要告訴綠屏她們皇后已經醒了，二來要給皇后再用點膳食才行，不然，身子會越發虛弱！
「惜蝶，你醒了？可有不舒服的地方？」歐陽宸楓親自將臉色蒼白的惜蝶扶了起來，將軟枕墊在她的身後，讓她坐著說話。
看著她無力的神情，垂著腦袋，一臉病央央的樣子，便讓歐陽宸楓湧出一絲不安來！
「皇上，您幹嘛給臣妾催吐嘛，臣妾現在嘴裡苦死了！剛吃完，現在又餓了！」
惜蝶靠在軟枕上，閉眸聚了一會氣，慵懶的言語著，心裡卻是陡的生出幾分感動，這皇上雖說霸道無雙，性子冷冽，但有時候，卻也是格外的溫柔。
「娘娘，湯來了，加了幾味酸果兒，喝起來會有點酸，但是這樣您喝著會舒服點兒！」
正說著小六子興沖沖的端著鑲金玉盤過來，印花的玉盤上放著一盅香氣撲鼻的湯，歐陽宸楓急忙將湯端了來，揭開蓋子，一勺一勺的餵著惜蝶，心中有些許的懊惱，想來早知如此，不必為她催吐，現在倒好，令她好端端的一個人，弄得全無精神氣！
劉允一邊等待著李警的到來，一邊默默的望著這一幕，心中甚是歡喜，這才是他想要看到的！
「皇上，臣妾自己喝！」
一想到沁雪亭裡那一人吃了一半的糕點，惜蝶雪白的臉蛋就泛出一絲紅潤，伸手想要去拿勺子，自己喝，但歐陽宸楓握勺的手輕輕一閃，眸光一厲，不容置疑的霸道令惜蝶甚是無奈，心道，果然只要她一沒事，他就立即還像原來的他的，如虎獅一般，霸道剛愎！
「屬下李警給皇上請安！給皇后娘娘請安！」
李警與童兒風風火火的奔進了寢殿，卻又在入殿的那一剎那，穩住身形，規規矩矩的上得前來，雙膝跪地，施禮，心中亦是激動不已，他已經多日未見到惜蝶了，心中的想念只有不停的增多，從未減少，如今看到皇上對皇后如此體恤，他的心也就安定了許多。
「起吧！」歐陽宸楓淡淡的掃了李警一眼，依然專心的餵著惜蝶，而惜蝶在見到李警出現的剎那，便溢出甜甜的笑容，頓讓歐陽宸楓心生惱怒，於是不動聲色的挑著滿勺滿勺的湯，不停的喂，隨後轉頭冷冷的問道。
「情況如何？」
「回皇上，那晚林賢妃入得冷宮之後，等了近半個時辰，見未有人，於是便攜著婢子前往百荷宮！似乎與蕭貴妃在商量著什麼，距離太遠，屬下聽不清，但人影交疊，她們在商量交談絕不會錯！」李警抑制著內心的激動，垂首恭敬的作答，一身侍衛宮袍將他軒昂的身形襯托得精神奕奕、氣度不凡！
「朕明白了！」歐陽宸楓臉色陰情不定，眸內暗湧奔流，他終於知道蕭貴妃的受制於那人，是何許人也！
「皇上，屬下還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李警上前一步，趁機凝了惜蝶一眼，見惜蝶對他甜笑，唇角不禁勾了勾，朗聲說道。
「且說來一聽！」
歐陽宸楓見惜蝶的眸光一直落在李警身上，於是起身，換了一個坐姿，將惜蝶摟在懷中，令她靠在自己的臂彎裡，既能專心喝湯，又能擋住這小妮子的視線。
這個動作在眾臣、眾奴才們眼裡自是平常與理所當然！
可惜蝶卻紅唇一撅，生氣不再喝他遞過來的湯，歐陽宸楓被她惹得有些哭笑不得，不禁薄唇一勾，心道只要她沒事，由得她如何胡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