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四十二章:朕不許 文 / 唐雲羅
第四十二章:朕不許
林儀兒眸寒憤恨怔怔的盯著歐陽宸楓對凌惜蝶的恩寵,適才他冷冷的一席話轟得她如雷貫耳一般通體透涼,恍然間覺得自己就像那一塊美玉,被人用力一捏便碎成一片片,卡卡的脆響著散落了一地,自己那顆為他而跳躍的心被血淋淋的提了出來,而他們,卻只是冷冷的觀望著自己,看著自己粉身碎骨,不曾閃現出一絲一毫的憐憫與痛楚。
此時,淚眼迷糊中似乎看到歐陽宸楓的背影離她愈來愈遠,自己與他已然走至盡頭,如若再恃寵而嬌,必連唯一的退路都斷掉,於是急忙起身,雙膝跪地,磕著響頭哭道。
「求皇上、皇后恕罪,臣妾罪該萬死,日後必會恪守宮規!」
惜蝶見林儀兒收了驕傲的雀尾,跪地求饒,知曉她想以退為進,日後必有狠招出現,於是笑了笑,美眸滴溜一轉,攀著歐陽宸楓的脖子,湊近他的耳邊說了一句什麼,歐陽宸楓犀利的眸光一閃,劍眉長蹙,雖然不解為何惜蝶說莫要怪罪於林儀兒,但即是她說,於是也便允了,爾後惜蝶便起身回到坐位,歐陽宸楓這才朗聲道。
「好了!朕未怪罪於你,以後注意就是了!起來吧!」
「謝皇上!」
林儀兒面上一喜,急忙收了眼淚,盈盈一拜,簪著珠花的釵子頓時顫抖飄然,心道,歐陽宸楓始終是顧著自己的吧!總有一天,她會讓凌惜蝶徹底消失在陽國,美眸一轉,頓時一計湧上心頭,容貌清秀的婢子浮兒急步上前將賢妃撫了起來,眸底翻湧著一股股令人看不透的情緒,爾後便退自一邊。
林儀兒欣喜的抹著眼淚,內心實則怒火翻滾,恨不現在就衝上去,掐死凌惜蝶!
驀地沁雪亭裡湧出一層怪異的氣氛,突地寂靜無聲,全然不似先前的喜樂,婢子們杵在一旁見皇上、皇后吃好了,便齊齊的立於身後,也默不作聲,唯有那閃閃發光的鱗簾在亭外寒風的吹拂下發出被拍打的輕響,泛著誘人的光澤,將惜蝶不施粉黛的俏臉印得更似繁花一般美艷。
顧自垂首不語的惜蝶突然美顏含笑,水靈大眼眨了眨,朝佇立一旁的小六子揮了揮手,小六子見狀立即笑瞇瞇的奔了過來,俯身湊耳。
惜蝶一邊細心的察看了看小六子臉上的傷,見腫已經消了,這才放了心,甜甜一笑,俯在他耳邊說了一句什麼,小六子眸含笑意,掩唇點了點頭,又看了皇上一眼,便退了開去。
歐陽宸楓那璀璨的眸子湧出濃濃的不悅,眼前的小女人居然跟另一位男子咬舌根子,沒規沒矩,刀劍般的眼神冷冷的朝惜蝶射去,惜蝶正轉著腦袋望著那閃閃發光,好看又奧妙至極的簾子,猛的覺著身上生芒刺一般,赫然回頭,對上皇上惱怒的眸子。
小六子見坐於虎形的皇上,寬背筆直,泛著冷氣,勾唇笑了一笑,邁著碎步上前彎腰以掌擋唇,俯在皇上的耳邊,將惜蝶適才所問的話,傳入他的耳內,惹得惜蝶惱怒橫生,心裡暗罵這小六子是個叛徒,要兩個鱗簾也要跟皇上講,私下拿了送與她不就行了麼,不好意思的斜了斜眸,見歐陽宸楓薄唇微彎,忍不住一氣道。
「臣妾什麼也沒說!」說完狠狠的瞪了小六子一眼,嚇得小六子趕緊退了去,站得直直的,裝出一幅極為無辜的模樣。
容顏絕美的王者,並沒有說話,只是深深凝了她一眼,看著她撅著的紅唇不高興的神情,便忍不住心泛溫暖,心道這小妮子總是這般的真性情。
林儀兒見時機已到,內心的仇恨澎漲至極點,熱血沸騰一般,恨不得凌惜蝶立即死去,讓她永遠霸著歐陽宸楓,於是美顏含笑,盈盈起身,施了一禮道。
「臣妾為皇上、皇后斟茶!」
說完不等惜蝶拒絕便顧自端著玉茶壺親自為皇上與皇后添茶,其實說是茶,壺內泡的全是花朵,以晨間的第一道朝露燒開泡製,第一泡用來沖杯,第二泡正式溢出,泡出時滿園飄香,茶色瑩亮,香氣襲人!
「皇上請……」
「皇后請……」
只是沒有人注意到,林儀兒在為惜蝶泡茶之時,右手指甲下潛以袖遮住,微微的抖了一抖,這是她來棲龍宮早早就準備好了的,如若凌惜蝶果真人留寢於棲龍宮,她便要尋找機會再次下手,令她中毒身亡!
而這一切,透過薄袖已然落入歐陽宸楓的眸中,如若是以前,他不會如此小心,因為,他對她,有著一份感激,有著一份信任,有著一份感情。
但此時,他對林儀兒已草木皆兵,默默又震驚的將一切收入眸底,俊臉沒有表露聲色,但胸內卻是飛沙走石般狂燥起來,怒火與怨憤重重的襲上心頭……
雖然他故意留她於此就像惜蝶所講,引蛇出洞,但他卻沒料到,在他的面前,她也敢動手!
雖然他想逼她快點動手,好令自己徹底決絕,但未料到如此之快!
林儀兒見皇上怔怔的望著自己,以為皇上為她適才所做的改變而有所感觸,於是垂首甜甜一笑。
而正在此時,惜蝶卻是在心裡冷冷一笑,伸手迅速的端過那杯花茶,仰頭一飲而盡,待歐陽宸楓發招將她手中的杯子打掉時,以然只剩下一個空杯!
「皇~上~」林儀兒臉色煞白,撲騰跪倒在地,顫顫發抖,慌得身子發軟!
「皇上,杯裡的那粒粥並不礙事,臣妾已經一起喝掉了!呵呵……」
惜蝶俏皮的眨了眨眼,心中暢快淋漓,看著林儀兒嚇得瑟瑟發抖,她便舒暢,現在又出言將她救起一救,令她處於水深火熱中不得安寧,這就是她要為小蝴蝶三字要付出的代價。
如此多年的疼愛,她要一點一點的討回來!她要讓歐陽宸楓徹底的將她放棄!她知曉林儀兒進宮九年,卻是二年前才封的妃,如此說來,歐陽宸楓對她,始終是恩大於情!
林儀兒猛的身子一僵,俏臉蒼白,一時紅一時黑,適才歐陽宸楓一招發出,掃掉惜蝶的杯子,她以為皇上看到了她指甲裡的毒藥,但此時凌惜蝶所言,並不是她想像中的那樣,於是顫聲道。
「臣妾該死,臣妾該死,臣妾一時未察!」
歐陽宸楓的凜凜身軀傲然挺立,雙眸灼灼閃光的緊鎖惜蝶,並未言語,胸中的熊熊烈火已經令他欲要破空而去般,忍至極點,可眼前的小女子居然替她解圍,不知是何用意,惜蝶知曉歐陽宸楓狂怒,美眸綻出朵朵鮮花,笑了笑,轉頭對林儀兒道。
「賢妃,你且退下,皇上惱怒於本宮,一會兒本宮自會請罪!」
「謝皇后!臣妾告退!」
林儀兒雖然目瞪口呆,不可置信,但卻實聞得皇后令自己退下之語,頓時隱忍著心中的慌張,暗道她已再中毒,恐怕神仙也挽不回,於是在浮兒的攙扶下落荒而逃!
「都給我退下!去傳太醫!」
一聲如獅般的怒吼隨著錦台的掀翻,轟出陣陣雷鳴,驚得婢子們嚇得跳得老高,施了一禮,一個個眸含憂慮,紛紛退了去,剎那間熱鬧的沁雪亭只剩下胸脯起伏不定狂怒的皇上與沉穩不驚、無邪甜笑的皇后。
惜蝶望了望滿亭的狼籍,亭子裡錦盤、菜色、點心被摔得到處都是,皇上眸射重重怒光,來回蹭蹭踱步,白皙的俊臉被惜蝶氣得泛出暗紅色,背後的拳頭卡卡作響。
亭內的氣氛變得猶為緊張,惜蝶每每見他如此爆怒,便會生出一絲懼怕,只得安靜的佇立一旁,看著他來回踱步和感受著他那要殺人的利眸!
終於,隱忍不住的歐陽宸楓衝到惜蝶的面前,捏著惜蝶的雙肩,眸含痛色搖著惜蝶吼道。
「你為什麼要喝?為什麼不慢一點?」
「皇上,那只是一杯茶啊!」惜蝶雖然被勒得生疼,被吼得耳朵像打雷似的難受,但見他如此狂吼,心中暗笑,於是便想逗他一逗。
「你怎地知曉那只是一杯茶,朕允你喝了嗎?朕讓你喝了嗎?」
一聲又一聲的怒吼將沁雪亭震得搖了三搖,竄入長空,竟是吼聲綿綿,好似棲龍宮要著火一般,直讓惜蝶震耳欲聾,雙肩被他捏得似要碎了一般,頓時委屈的臉蛋現出一絲痛苦,眸含薄霧,拚命的掙扎了起來。
「可、可、可是人家渴了嘛?」
惜蝶現出一幅無辜的小模樣,怕怕的盯著歐陽宸楓,只覺得眼前的男子,此時怎地突然間變可愛了呢?
正要說話,卻見臉色陰沉的歐陽宸楓迅速將她轉身,一掌打在自己背上,瞬間冉冉不斷的陽剛內力湧入自己的體內,不待惜蝶說話,那股內力便聚集在自己的腹部朝上直湧,將她所吃的東西全數催吐了出來,直吐得惜蝶頭昏眼花,眼冒金星,一吐完身子一軟便倒進了歐陽宸楓握裡。
「該死的女人!你若是敢出事,朕絕不饒你!」
已經顧不得要去如何處置林儀兒,歐陽宸楓的心像是被刀尖不停的扎入一般,見惜蝶吐得容顏慘白,抱著如一縷一輕煙一般,心急如焚的歐陽宸楓便提起身形朝寢宮飛去,一起一落間,行動如疾風一般,沒多大一會,便一腳踢開寢宮的門,將惜蝶置於龍榻之上!
「皇上、皇上……」小六子吩咐婢子前去太醫院請劉太醫,自己則守候在宮內,這會兒見皇上摟著昏迷的皇后入殿,頓時驚得不知如何是好,心道,這皇上怎地把皇后給打暈了?
「去!傳朕的旨意,將林賢妃打入冷宮,朕不想再見到這個濺人!如若皇后少一根頭髮,朕便滅她九族!」
狂吼了一句,大掌攜真力一揮,小六子還未近前,又被他的力道給摔了出去,見皇上終於採取了行動,小六子頓時喜得像得了寶似的,頓時心頭一片舒暢,匆匆出宮去頒布皇上旨意了!
望著靜靜的躺在榻上的惜蝶,凝視著她慘白如雪的容顏,
想著心如蛇蠍,暗中落毒的林儀兒,想著自己與她的一切,
歐陽宸楓恍然隔世,苦笑連連,一拳砸在紅漆圓柱上,頓時柱子出現一個深深的凹洞。
一次又一次給她機會,她卻不識好歹,
一次又一次放過於她,她卻全然不知!
恩情!所謂的恩情到底是什麼?如今他與她有何恩情可言?當斷則斷,才屬明智之舉!
仇敵!奸細!對立!如今他與惜蝶,還有何勢不兩立可言?相互扶持,亦是生存之道!
一步沉重過一步的朝龍榻邁去,
她中毒了嗎?
她會出事嗎?
他的心,從惜蝶昏迷的那一刻開始,徹底為林儀兒冷卻,兩年前納她為妃,感情雖說不是想斷就斷,但亦可一立而斷,永不復返。
因為,他不是別人,他是驕傲的王者!他不會允許任何人背叛於他,不管是誰!
他終於明白,嗯,便是恩,情,便是情,兩者不能相提並論,醒悟縱然是痛苦的,但亦是新的開始,不是嗎?
滿臉痛色的歐陽宸楓輕輕的坐至惜蝶的身旁,輕撫著她柔嫩的臉蛋,握著她的手,置於自己的臉上,想著她病發時的痛苦,想著她與自己爭鬥時的驕傲,想著她為自己的真摯之言,想著她與自己的摯手之爭,想著她的聰慧,想著她的睿智……
猛的將被吐昏迷的惜蝶摟進懷中,
緊緊的、緊緊的……
頭,埋進她的脖勁間,沉沉的吼道。
「沒有朕的命令,你休想離開朕!朕不准你有事!朕亦過得很辛苦,你再辛苦也要陪著朕!」
不知為何,說出此話時,歐陽宸楓只覺得喉嚨處苦苦澀澀,似是有淚想要湧出一般,令他突然間有要崩潰的感覺,他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如此眷顧這個女人,他只知道自己的心在悲憤失望的同時,也在如萬箭穿心一般的痛。
他是想好好的對這個女人的!
只是,不知道是否為時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