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不堪回首的從前 第206章 男人的誓言 文 / 斷欲

    第206章男人的誓言

    小磊從縣城回來的第二天，全村人就收到了所有賣掉果園的錢。一時間整個桃花溝就沸騰起來，人人笑逐顏開，各個喜不自勝，誰也不知道這錢到底是怎麼來的，為什麼狠心的開發商會突然間大發慈悲，將原來的錢一夜之間增長了幾十倍。桃花溝馬上成為了全縣最富有的村莊，家家戶戶的存款都在上百萬元，雖然土地沒有了，不過依靠這些錢他們同樣可以干更大的買賣。所有的人都憧憬在對美好生活的嚮往中。

    度假村終於開始修建了，沒有人再阻攔，進度很快。就在所有的村民為得到錢發癲發狂的時候，誰也沒有注意到，陳家的小磊臉色卻越來越難看。

    陳小磊害怕了，這一次是真的怕了。他倒不是怕死，害怕的是自己的家人遭人陷害。他的身上已經背負了三條人命，萬一有一天東窗事發，自己丟掉性命是小，連累父母和爺爺是大。他不得不逃得遠遠的。當然，他覺得自己不應該不辭而別，應該跟父親透露一下，說明自己將要逃亡的原因。他知道天下最愛自己的人就是父親和爺爺。不能告訴爺爺，奶奶的死已經給了他致命的一擊，這件事如果爺爺知道的話，說不定會活活氣死。只能告訴父親，他知道父親不會袖手旁觀，一定會為他想一個萬全之策。因為他殺人殺的有理。

    很快新年過去了，轉眼間到了2006年春天，這個年陳小磊沒有過好，滿懷心事，整天悶悶不樂。

    大年初六的早上，陳春生照樣來到了廠裡，現在是過年的時間，工廠的工人全部放假了，只剩下兩個看門的老頭，整個車間空蕩蕩的。這裡到處都是機器，很沉重，沒有什麼值得偷的東西，所以他只是到車間轉了幾圈，照樣回到了辦公室的辦公桌前。剛剛打開門就發現兒子陳小磊垂頭喪氣坐在沙發上。春生嚇了一跳，年前年後，他都發現小磊很不正常，只知道他心裡肯定有事。

    當然，年輕人的心事一般不會告訴大人，大人也裝作不知道。因為孩子們也有孩子們的秘密，有些事不是他不想管，而是不能管，比如感情問題。小磊娶了慧慧本身就覺得很委屈，兩個人鬧矛盾是很正常的，對於這個春生的期望不高，只要小磊不跟慧慧離婚，能保住陳家的事業就行，就算兒子在外面行為不檢點，也是有情可原的。所以他笑了笑問道：「怎麼？又跟慧慧生氣了？「

    陳小磊一句話也沒有說，突然站了起來，噗通一聲沖父親跪了下去。

    小磊這一跪，春生臉上的笑容立刻就凝固了，他預感到了不妙，腦子轟的一聲，馬上意識到，這小子肯定是惹禍了，不由慢慢問：「你……怎麼回事？」

    小磊竟然嘴巴一撇，哇的哭了出來，沖父親說道：「爹，我闖禍了。」

    春生苦笑了一聲：「你小子，什麼時候不闖禍？闖禍是正常的，不惹禍才不正常。」

    小磊慢慢說：「爹，我殺人了……」

    「啥？你再說一遍？」春生晃了兩晃差點一步栽倒，小磊連忙抬手扶住了父親，春生定了定神，卻沒有激動，自己的兒子自己瞭解，兒子殺人自有殺人的道理，小磊雖然調皮，卻不是那種拿生命開玩笑的人，他慢慢坐在了椅子上，抬手顫抖著掏出了一支煙緩緩點上，用力吐出了一個煙圈，這才悠悠問道：「告訴我，為什麼殺人？」

    於是，小磊把春妮如何受到侯三的欺負，和自己在桃園裡看到侯三跟二蛋娘的事情一五一十跟春生說了一遍。最後又把自己如何殺了那兩個警察，如何要挾那個開發商一點不漏的告訴了春生，只說了整整一個小時，春生的媒體漸漸凝成了一個疙瘩。

    春生歎了口氣，他沒有責怪兒子，這個世界太複雜了，你根本就沒有辦法告訴他什麼是對什麼是錯。當初自己的父親陳默然也曾經殺過人，而且不止一個，恐怕數以百計。他陳春生也曾經殺過人，而且不是別人，竟然是自己的老丈人孫耀文。每個人殺人自有他殺人的理由。孫耀文的死至今仍然像是一塊巨大的磐石，深深壓在自己的心底，到現在為止，他仍然覺得自己一輩子都對不起鳳妮，在他的面前抬不起頭來，愧疚難當。世界上有些事情根本就不是法律能夠辦得到的，況且法律並不公正。

    小磊抬手擦了把眼淚，說：「爹，你說我該怎麼辦？」

    春生歎了口氣，他的心情很沉重，他絕對不會讓兒子去自首，他沒有那麼傻，因為這些人都該死，法律對他們是毫無辦法的，因為這本身就是一個錢說了算的世界。既然這件事情是個秘密，那麼就讓他永遠沉淪下去吧，越少人知道越好。雖然陳家也很有錢，可是這是三條人命啊，想救回兒子的恐怕要花掉所有的財產。

    又讓他的舅老爺一隻眼說中了，這兔崽子是天煞孤星，要剋死所有人的，事情果然應驗了，陳家的財產馬上就要受到威脅了。

    春生忽的一下站了起來，他的面色凝重，一把攙扶起了小磊，聲音都有些哆嗦：「兒子，你逃吧，逃得遠遠的！以後千萬不要回來，帶上你討回來的那些錢，兩千四百萬，最好帶上慧慧……，不行，不能帶上慧慧……她懷孕了，是我們陳家的種，還是你自己逃吧，馬上回家收拾東西，要快……」

    春生幾乎就要發瘋了，好像兒子馬上就要從他眼前消失一樣，緊緊抱住了他，臉上充滿了恐懼。

    「爹，要是有人問我去幹什麼了，那該怎麼辦？」

    春生顫抖了一下，接著說：「記住，有人問起來的時候，你就說去出差了，到外地出差，為我們陳家拓展生意，我們要開分公司了，我也會跟人這麼說。這件事別放在心上，因為那些人該死，你不是殺人，是替天行道。知道嗎？」

    小磊點點頭，知道父親是在安慰自己：「爹，如果那個開發商跟我們家找麻煩，你打電話告訴我，我找人抄他們的家。」

    春生苦笑了一下：「這個你就放心吧，全交給我，我陳春生也不是那麼好欺負的，的厲害你還沒有見識過呢，放心走吧，我和你媽會幫你照顧好慧慧的。」

    小磊點了點頭，說：「那，我明天就走！」

    小磊深情的看了父親一眼，轉身走出了門外。看著兒子遠去的背影，春生默默稱讚了一句：「好小子，不愧是我陳春生的種，有你這樣的兒子，不要說花掉所有的錢，死了也甘心了！」

    春生很知足，小磊幾乎跟他一模一樣。無論是相貌還是脾氣秉性都是一模一樣。陳家三代人一生都是問心無愧的，上對得起天地，下對得起良心。殺幾個人算什麼？殺得好，殺得妙。就算小磊不殺，我陳春生也不會放過他們。從小磊的身上，他看到了自己當年的一身豪氣。那時候他也曾經是一個滿懷抱負的青年，希望長大以後可以幹一番大事業，為桃花溝的鄉親辦點好事。但是，世事難料人心難測，就是因為超生這麼一件芝麻大的小事，單位就把他給炒了，成為了無業的遊民，這個社會對他很無情，他也不想為這個社會再做什麼了。陳家已經為別人付出的太多，現在是考慮自家的時候了。我陳春生不是聖人。

    小磊到家以後趕緊收拾東西，要準備遠行。他知道自己這一走說不定以後就沒有機會回家了，不由心裡產生了一種戀戀不捨的感覺。慧慧一聲不吭，幫他找出了秋衣秋褲，棉衣棉褲，還有夏季的汗衫，她捨不得自己的丈夫，看到他收拾東西，知道他要遠行，只是一味的幫忙。猛地想到將要離開慧慧，小磊的心裡就酸溜溜的。他們的感情剛剛和好，正是新婚燕爾朝夕相處的好時光，真有點捨不得。

    東西收拾好以後，天眼看就要黑了，小磊分別跑到了母親和爺爺的房間，告訴他們，陳氏集團馬上要開分公司了，我要去打先鋒，恐怕很長一段時間不會回來。希望爺爺和媽媽保重。春妮沒有說什麼，小磊雖然是自己的兒子，可他同樣是個男人，男人有男人的事業，有他們自己的理想，出去闖蕩一下也好。陳默然卻依依不捨，小磊從小就沒有離開過他的身邊，現在櫻子沒有了，小磊也要離開，他這條老命也不知道能活幾天。其實這段時間他一直是臥床不起，沒有一點精神。藥雖然吃了不少，醫院也每個月都會上門來檢查，可就是查不出哪兒有病，不過春生知道，是母親的下世給了父親致命的一擊，飛機的失事，已經擊垮了父親所有的精神防線，他老了，支持不住了。

    從爺爺的房間出來，夜已經深了，小磊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裡，卻發現慧慧躲在被子裡偷偷的哭了，他拉起她心痛的把她抱在懷裡時，被子已被她童稚的淚水浸濕了一大片，在小磊的面前慧慧就像一個永遠也長不大的孩子。

    小磊不做聲，脫掉了衣服鑽進被窩，讓她盡情嚎啕，她輕輕撫著他的臉頰，並且用手擰了他的胸肌，最後嬌聲說道：「你這一走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城裡的小姑娘一個比一個漂亮，到了那，你還不把我們娘兒倆給拋到九霄雲外去。」

    小磊緊緊抱住她苦苦一笑：「也就是你，也就是你才把我當個寶似的。在別人面前也許我什麼都不是，甚至還不如路邊的一泡屎，怎麼會有人看上我。」

    慧慧緊緊抱住小磊柔聲怒道：「我不許你這麼說，我的丈夫是天下最成熟，最有魅力的男人，任何一個男人都沒法和你比，城裡的小姑娘不喜歡你我才生氣。」

    聽了這句話，小磊有些愕然，不知道這是什麼邏輯。女人的丈夫好像是她們的私有財產，絕對不允許別人的掠奪，但是如果得不到同性羨慕和嫉妒的眼光，好像她們也不太滿意。

    儘管小磊對天發誓，對她忠貞不渝從不背叛，看得出慧慧還是依依不捨愁眉苦臉的樣子。他心裡也很難受，一個男人為了逃避罪責拋妻棄子，把一切的包袱甩給她們，確實不能稱得上什麼好男人。這讓他的心裡一直惴惴不安。

    結果證明，男人的誓言是最不能讓人相信的東西。儘管是一向狂傲不羈恃才傲物，以正人君子自詡的陳小磊，也同樣拜倒在了女人的石榴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