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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不堪回首的從前 第183章 悔恨 文 / 斷欲

    第183章悔恨

    趙二死的當天夜裡,小秋做了個很可怕的夢,她看見父親趙二來找她,渾身是血,眼球凸出了眶外,哭著說,說:「孩兒啊,爹走了,你以後要好好照顧自己。」

    小秋問:「爹,你到哪兒去?」

    趙二說:「找你親娘去,這個家不能待了,是文秀害死我的,我死以後家裡的財產和養雞場就交給你了,你要幫我報仇!」

    小秋聞聽出了一身冷汗,驚叫著醒了過來。這才明白是做了一場噩夢。茂生爬起來問:「咋了,是不是做惡夢了?」小秋點點頭,把夢裡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訴了茂生,茂生笑了笑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你這是想家了。等生意忙過這一陣以後我就帶你回家一趟,看看岳父大人。」

    小秋急不可耐,說:「不行,我這就回去,不知為啥心驚肉跳的,就是安靜不下來。家裡一定是出什麼事了,咱們起來,連夜趕回去。」

    茂生沒有辦法,穿起了衣服,二人開車連夜趕回了桃花溝。汽車的速度很快,天剛剛亮的時候,就已經進了村子,果然聽到家門裡傳出了一陣嚎啕。小秋知道大事不好,瘋了似地撲進了屋子裡。當一眼看到趙二冰涼的屍體時,當場就昏了過去。

    小秋唯一的親人死了。解放前,老趙剛剛娶妻不到三年的時間,老婆就在一陣哀嚎中病死了,那一年小秋剛剛一歲。趙二一把屎一把尿把孩子拉扯大,真不容易。都說女兒是爹娘的貼身小棉襖。小秋最心疼父親了。為了爹她可以在後娘文秀面前忍氣吞聲,可以捨去一生的幸福嫁給傻傻的憨子。這一切都不曾後悔,為的就是爹能夠幸福,生活得好過一些。可他怎麼也想不到。文秀竟然背著父親偷人,對老趙也是忽冷忽熱,輕則怒罵撒潑,重則動手,根本不念一點夫妻情感。

    現在爹終於走了,小秋的心裡像是被抽去了一根骨頭。當場就昏了過去。

    文秀站了起來,勸道:「妮兒啊,別哭了,你爹是想不開上吊死的,誰也想不到會這樣。以後你還是我的親閨女。」

    小秋醒過來不由分說,抬手就扇了文秀兩個耳光,怒罵道:「我爹是你害死的,你快說,為啥要害死他?他跟你生活了30多年,那咋就恁恨啊。我要告你,讓你坐牢!」

    文秀嚇了一條,說:「你爹咋是我害死的?是他自己想不開啊,要不你問問街坊鄰居。」

    小秋餘怒未消,起來就要跟文秀打架。看來小秋是真的急了。當初老趙在的時候,為了父親她可以忍,現在爹已經死了,所以她根本不怕,而且老趙夜裡托給她的那場夢令她深信不疑。

    茂生一把抱住了小秋,勸道:「事情還沒有弄明白,你先別急。」小秋不依不饒。完全沒有了平時那種矜持文雅的樣子,好像瞬間變成了一個潑婦,上去揪住了文秀的頭髮,文秀痛得嗷嗷怪叫。

    正在不可開交的時候,陳默然一步邁了過來,怒道:「這是幹啥?你爹屍骨未寒,你們不抓緊辦喪事,讓他入土為安。竟然動手打架,這成何體統?」

    小秋終於停住了手,對默然說:「大伯,我夜裡做了個夢,是我爹托給我的,他說是文秀害死他的我為他報仇,所以我連夜就趕了回來!」

    陳默然一聽同樣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趙二是傍晚時分斷氣的,他來的時候趙二已經死去很久了。屍體都涼了,本來想等到天亮以後到省城去報喪,沒想到小秋竟然未卜先知,難道真的是他的鬼魂捨不得閨女嗎?

    這件事很蹊蹺,不過陳默然深信不疑,鬼神作亂的事他碰到的不是一次兩次了。再說小秋是自己的兒媳婦,根本沒必要騙他。所以他瞪著眼睛問文秀說:「你說,趙二的死到底是咋回事?」

    文秀無端的受了天大的冤枉,一時間傻了,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一肚子的委屈沒法訴說。好像大家都認定了趙二就是她親手殺死的一樣。她一把撲到在老趙的屍體上嚎啕大哭:「俺哩親啊,你站起來看看吧,天地良心,天地良心啊!」她頓足推胸不能自抑。

    大家懷疑的有理,文秀和老趙兩口子感情不合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年輕的時候就因為屁大點的事常常打架,掙的面紅耳赤。有時候文秀急了就回娘家,一走就是幾個月,把趙二一個人扔在家裡啃鹹菜。文秀不守婦道也已經是桃花溝公開的秘密,她在外面有人大家都知道。可令大家感到疑惑的是,文秀根本沒必要殺人。這日子能過就過,不能過就離唄。再說他們的年紀已經都不小了。文秀的膽子又小,平時連隻雞都不敢殺。更別說殺人了。

    陳默然沒有再往下追究,他知道老趙是自尋短見,老婆偷人,這事擱在任何一個男人的身上都是奇恥大辱。只不過每個人的選擇方式不同,都的人選擇沉默。把所有的屈辱都窩在內心深處,就像老趙這樣,有的人就會暴跳而起跟人拚命。半輩子的經驗告訴默然,這兩種人都沒有好下場。拚命的逃不過法律的制裁,那些窩在心裡的人早晚都會憋出病來。自己把自己給窩囊死。老趙就是給窩囊死的。

    下午的時候,趙家門裡的親戚朋友全部弔唁完畢。老趙被裝進棺材裡埋進了祖墳。小秋哭的死去活來,文秀更是痛不欲生。兩個人生活了30年。直到老趙閉上眼的時候,文秀才感覺到自己欠丈夫的太多了。現在她悔恨難當,恨不得以死償還。可惜一切都已經太晚了。

    傍晚的時候,茂生跟著小秋進了城。她沒有提到父親在夢裡把養雞場交給她的事。因為她已經離開了家,現在是孫家的媳婦,出了門的閨女就是潑出去的水。家裡財產的多少根她無關,孫家和陳家的生意如日中天。老趙留下的雞場小秋根本看不上眼。再說她還有個兄弟,就是爹跟文秀生的孩子,名叫洪喜。已經是娶了媳婦的人。文秀再怎麼不好,畢竟跟父親生活了不到30年。她不會那麼絕情絕義。

    所有的事情好像都告一段落了,嘎子溝彷彿陷入了難得的平靜。誰也不知道,老趙的死卻讓兩個人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一個自然是文秀,一個就是憨子的父親孫耀武。

    孫耀武病倒了。

    沒有人知道他得病的原因,老趙死了以後他就大病不起。這段時間,耀武的心裡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之中。平生第一次感到了良心的不安。年輕的時候,他色迷心竅,跟文秀在玉米地裡好了一段時間。隨著年齡的增長,他越來越覺得早晚自己會遭到報應。小秋生下的那個殘缺不全的孩子,就是老天給孫家的懲罰。那時候他就感到悔恨難當。報應啊,全都是報應!所以他斷然跟文秀斷絕了關係。十多年來,文秀曾經偷偷找過他幾次,都被他拒絕了。那一次在桃園裡是他跟文秀的最後一次攤牌。以後大家各走個的路。千萬不能胡來了。可他就是不知道老趙為啥要死。難道他臨死之前知道了什麼不成?

    羞恥,自責,悔恨,纏得他夜不寐。第二天太陽升起的時候,他沒有起床,躺在被窩裡發著高燒。素蘭去看他的時候,他已經在說胡話了。

    素蘭嚇了一跳,趕緊跑進了陳家告訴了陳默然。陳默然連鞋也顧不得兜上就衝進了孫家。發現孫耀武已經張不開嘴了。他一個電話打到了省城。巧靈和憨子急急火火趕了回來。

    陳默然對憨子說:「孩子,你爹可能不行了,該準備啥準備啥吧,閻王要差他上路哩。」

    憨子哭的跟個淚人一樣,對默然說:「爹,我爹還有口氣,我一定把他救活,住進大醫院裡,找最好的大夫。我從小沒有了娘,是爹一把屎一把尿把我養大,我還沒有孝順他呢。」

    默然說:「他已經抱定了必死的決心,是不想活了,你怎麼救他?」

    憨子的脾氣很執拗,說:「我不管,一定要把他救活!」

    陳默然歎了口氣說:「難得你這樣的孝心,你看著辦吧。」

    陳默然知道憨子的脾氣,這孩子憨是憨了一點,可根本就不傻。要不然當初巧靈也不會主動嫁給他。這幾年生意場上的到處奔波,憨子變得老成了許多。他心眼實誠,待人和善,有一是一有二是二。跟著茂生一起闖下了孫陳兩家的天下。誠實幫了他的大忙。老實說,陳默然對這個女婿是十二分的滿意。

    當天下午,憨子就開著車把父親拉進了省城最好的一家醫院,醫生的檢查結果出來以後。憨子當場就哭了。孫耀武的病太複雜了,不但有心肌梗塞,腦血管堵塞還有很嚴重的肺炎。記得年前憨子還把父親拉進省城檢查了一次,什麼病也沒有,怎麼一夜之間多出了那麼多的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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