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不堪回首的從前 第112章 鬼附身(6) 文 / 斷欲
第112章鬼附身（6）
蝸牛會上孫耀武的身，是陳默然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孫耀武雖說動作僵硬，呼喝聲卻跟活著的蝸牛一般無異，還時不時抬手擦一把鼻涕，這是蝸牛在世時慣有的動作，而且越戰越勇。孫耀文根本不是對手，只顧步步後退，顯然已經落在了下風。人打架可以上前勸阻，鬼打架陳默然還從來沒有看到過，他一時怔住了，不知道該怎麼辦。
孫耀武怪叫一聲撲向了耀文，抱住他恨咬起來，耀文躲閃不及被撲個正著，乾癟的臉皮上出現了一排齊齊的牙印，像一隻受了驚的貓，奮力掙脫，滿街開始亂跑，想尋找躲藏的地方，耀武卻在後面緊追不捨，他跑進了孫家的大門，溜進堂屋的八仙桌子下面，渾身發抖哆嗦成一團，嘴裡嗷嗷怪叫，像狗一樣蜷縮著。耀武追了進去，一把將他拉了出來，他又奮力掙脫再一次跑出了街門，走到陳默然的面前竟然撲通跪了下去，口裡苦苦哀求：「默子哥，俺知道你是好人，救救俺吧，你家蝸牛是天上的星宿，要收了俺，打進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從前是俺不對，跟你賠不是了，下輩子一定報答你的恩情。」
陳默然被弄個措手不及，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孫茂源兩口子嚇得瞪直了雙眼，全都張大嘴巴說不出話來。孫耀文磕頭如搗蒜，爬在地上，鼻涕一把淚一把。後面的耀武卻沒有再撲過來，只是虎視眈眈看著他。一種憐憫之心頓時從默然的心裡悠然而起，新榮雖然浪蕩了一點，可平時心眼確實不錯，她之所以這樣也是被逼無奈，同樣是個苦命的女人，在田間幹活的時候還時不時跟他鬥嘴，這次鬼上身雖令人膽怯也讓人憤怒，但最終沒搞出人命，事情還沒有到無可挽回的地步，自己何必趕盡殺絕呢？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他抬手把他攙了起來，對後面張牙舞爪的耀武說道：「蝸牛！算了，既然她有意悔改，我看還是給她一次機會吧，得饒人處且饒人，適可而止。」轉身又對耀文道：「你還是走吧，到你應該去的地方，人有人途鬼有鬼道，以後不要再上來害人，如果還有下次，蝸牛不收你老天也會收你。」
孫耀文點了點頭，再次跪了下去，痛哭一聲說道：「默然大哥，你心胸廣闊，是當之無愧的大丈夫，你的話俺記住了，還有，我最不放心的是兩個孩子，憨子和鳳妮，公公和婆婆已經老了，耀武和耀文又不成器，希望你收留他們。」
陳默然點了點頭說：「放心走吧，我會把他倆當做自己的親生的一樣看待，知道你死的冤屈，閻王爺會看在眼裡的，希望你投胎到個好人家裡，下輩子會幸福的。」
耀文回頭看了看公公和婆婆，又向門裡看了一眼，她很想看看兩個孩子，但鳳妮在學校一直沒有回來，憨子早已睡得跟死豬差不多。最後咬了咬牙說道：「默然大哥，對不起，俺走了……」說著就軟軟倒在地上，臉上的青光盡數退去。
陳默然知道新榮的鬼魂已經離開，無可奈何看了耀武一眼，說道：「蝸牛，你還有什麼要交代的沒有？」
耀武說：「沒有，我和俺娘和爺爺在一起，並不孤單，放心吧，我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他們，」
陳默然歎了口氣說：「沒事的話你就回去吧，爹本來有好多話要跟你說，看來不必了。」
蝸牛說：「爹，我知道你要說啥，是不是關於嘎子溝三災三劫的事？確實是我幹的，全村的人打死了我，他們應該要遭報應的，」
「你說啥？」陳默然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手裡的拳頭攥得咯咯作響：「你再說一句？半個月的蝗災，三個月的旱災，還有餓死了那麼多人，這事確實是你幹的？」
耀武點了點頭。
陳默然晃了兩晃差點暈倒，牙齒咬的咯咯作響，怒喝一聲：「混賬東西！以你一人的冤屈毀滅全村乃至方圓數百里的生靈，制所有人的生命以不顧，我陳家沒有這樣的子孫！我陳默然沒人你這樣的兒子！告訴你小子，從現在起，跟你斷絕父子關係，你就是我陳默然不共戴天的仇人！滾！」
蝸牛頓了頓，最後終於咬了咬牙說道：「爹，我知道你很生氣，爺爺也很生氣，可我心裡有怨氣，無處發洩啊，三災三劫還沒有完，不久新的災難還會發生，這是嘎子溝的定數，也是方圓幾百里的定數，你常說天理循環，因果報應，現在所有人的心都被蒙蔽了，人心裡那一點點良知都被名利給磨滅了，不久以後許多人都會被這一現實所困，到那時，父子反目為仇，兄弟手足相殘，夫妻背道而馳，甚至親戚與親戚之間，鄰居與鄰居之間，都會挑起仇恨，這三災三劫只是對這些人的警告，不要怪我，要怪就怪老天吧，天不長眼！」
蝸牛的話語陳默然根本就沒有聽懂，他的話裡好像預示著什麼，直到兩年以後，的開始，蝸牛所說的話全部應驗了。人與人的關係的確變成了那樣。現在的陳默然根本不聽那一套，他的怒氣越來越大，指著蝸牛的鼻子罵道：「放屁！你犢子害了人，還找這麼多的理由，無非想推卸自己的責任，就是要逆天而行，相信人定勝天的道理，是我陳默然的兒子你就應該造福一方百姓，風調雨順，別找那麼多客觀。」
蝸牛歎了口氣，說道：「爹，天意如此不可強求，憑你一人根本無力回天，放心，咱們家以後還有一場大難，不過只是虛驚一場並無大礙，我在那邊會保住家裡的平安，你和櫻子阿姨都會長命百歲。」
陳默然背過了身軀，憤憤說道：「別跟我廢話，該滾滾你的！是我陳默然的種，這三災三劫你就給我頂住，如果膽敢再來，變成厲鬼也要找你算賬！」
蝸牛說：「爹，我走了，你好好保重」
這時忽然從陳家門裡跑出一人，沖蝸牛驚呼一聲：「弟弟，你別走！」春生一步從門裡邁了出來，上前就要撲向蝸牛，卻被陳默然一把按住,說：「別哭！別理他，讓他走！他不是你兄弟，我陳默然也沒有這樣的兒子，將來所有的災難恐怕都要算在我們陳家的頭上，為這樣的不肖子孫流淚，根本就不值得。」
春生戀戀不捨看了蝸牛一眼，說：「弟弟，你到哪兒去了，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每天睡覺的時候總以為你還活著，夜裡常常跟你在一塊吃飯，玩耍，做遊戲，我們一起上學，一起讀書，你怎麼不說一聲就走了？」
蝸牛的眼淚流了下來，抽泣一聲說道：「哥，我也捨不得你，我走了以後，爹和櫻子阿姨你要好好照顧，多幫我盡孝道，還有鳳妮，是我嫂子，將來她會嫁給你。」蝸牛說完，同樣戀戀不捨擺了擺手，孫耀武的身體終於軟軟倒在了地上，一袋煙以後臉上的青光也消盡了，慢慢恢復了正常。
孫茂源老漢對陳默然呼喚一聲：「默子，耀文和耀武一時恐怕醒不過來，你幫我把他倆抬進屋裡吧。」
陳默然哎了一聲轉過身來，孫茂源沒有注意到，默然的臉上早已留下了一對滾燙的淚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