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從富豪到乞丐 第76章 種子糧 文 / 斷欲
第76章種子糧
這一晚,婆婆孫何氏把兒子趕了出去,親自陪著兒媳一直到天明,後半夜的時候終於從花容的嘴裡掏出了事情的真相,差點把她給氣瘋了。天不亮的時候就把老頭子孫茂源從土炕上給拖了出來,原原本本對他說了。孫茂源翻了翻白眼,一口鮮血就狂噴而出,隨即衝進廚房拿了一柄菜刀到處尋找兒子,這時的孫耀文早已不知去向了。偏房的老二耀武聽到事情的經過以後,竟然撲哧一聲笑了,說:「我那老丈母娘啊,你可真有一套,我們哥倆全栽在你手裡了」。孫茂源二話不說提著菜刀衝出了門去,何孫氏怕老伴氣壞了身體,緊跟著攆了出來。果然,孫茂源出門沒走幾步就一跤摔倒,跌在地上人事不省。
孫耀文逃跑了,嘎子溝再一次失去了村支書。
三天以後,公社裡來了新的消息,通知陳默然去公社開會,這一次會議的精神很明確,陳默然被正式任命為村長。接到委任的時候他感到很奇怪,納悶了好幾天。怎麼也想不通這樣的好事會輪到自己的頭上。公社書記說的很明白,陳默然,曾經參加過東北抗聯,而且與日本鬼子多次浴血奮戰,殺敵無數,對黨和人民無限忠誠,是最值得信賴的忠誠衛士。一通誇獎把默然給弄蒙了。是誰?是誰把自己曾經當過土匪的老底給揭了出來?不對呀,自己在東北的時候好像沒有見過老鄉啊?想來想去也弄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後只有拿著委任狀回到了家。
又過了三天,一場盼望已久的救命雨水終於下了起來,彤雲密佈電閃雷鳴,伴隨著呼呼的風聲,人們第一次感受到雨水的珍貴,如見甘霖一般。大家赤著腳歡天喜地奔跑在狂風暴雨中,任憑冰冷的雨水潑灑在身上,仰天豪飲欣喜若狂。
滏陽河的水終於漲起來了,這場突如其來的雷雨給地裡的莊稼帶來了生機。一夜間,田野裡的馬舌菜、恢恢菜、醋溜草、即一切夏季生長的植物一改往日黃焦蔫頹的模樣,全部挺起了桿兒,恢復了綠色,在暖融融的南風吹拂下散發出只有農人才能嗅到的甜味兒。一大早,田野裡到處都是鋤地的莊戶漢子,他們一邊將雜草與多餘的禾苗去除,一邊將每寸地面都仔細地鋤松,好讓這場雨賜予的水分能在地裡多保持一些時日。他們在勞作一會兒之後,往往還要直起腰不錯眼珠地去看鄰近的田野。眼下早已過了麥子收割的季節,這場雨下得正是時候。對於正在漫長的荒年之春裡苦熬的人們來說,不亞於救命仙藥,難怪人們在看它時眼光裡帶了那麼焦灼的期盼!
他們往田地裡看的時候還會看到那裡出現了一些婦女和孩子。她們是來拔灰菜的。整整一個春天裡,難為無米之炊的婦女們為找果腹之物搜遍了河邊、田野與山嶺,將她們的智慧發揮到了最大限度。最早最好的野菜是長在麥茬地裡的薺菜與「蕎麥哆嗦」,最早最好的長在樹上的東西是棠梨葉子和榆樹葉子,這些都被她們很快地一掃而光。隨後,她們便吃那些難以下嚥但又不得不吃的野菜樹葉。吃多了綠的臉色也便成了綠的,臉變成了綠的之後一吃綠的就噁心。於是一些婦女便去找那些不綠的。把家裡存的地瓜秧、花生皮之類的找出來,變著花樣做了吃。原料雖然不對頭,心強的婦女們卻還想做成煎餅,但磨成糊糊用鏊子烙干了卻揭不起來,只能刮下一堆渣渣。婦女們發現關鍵是要解決粘度問題,於是就剝來榆樹皮,剁碎後摻到花生皮裡磨,這一下還真地做成了煎餅,引得家裡人食慾大增。可是這種粘度經過人的腸胃之後便急劇下降,到了出口往往滯留不下,實在憋急了,只好拿帶鐵鉤的線鉈子伸進肛.門勾取。受夠了這份罪,人們又只好吃綠色食品,野地裡長的灰菜便成了常吃的一種。可是這灰菜有微毒,吃多了腫臉,於是在那些日子各村都能見到一些驟然發胖的人。好在只是臉上變變樣子,別的症狀尚未發現,人們便一個勁地吃下去。野地裡的拔光了,人們發現麥地裡夾雜著長了一些,婦女孩子們又將凌亂的足跡踏到了一行行麥茬裡。前些天因為天旱,麥垅裡的灰菜爭水分爭不過麥子,葉子都變得又乾又黃,婦女孩子們暫時放棄它們轉而到野地裡尋覓。今天得了雨水的滋潤,麥地裡的灰菜重又顯得好看,自然又招來了眾多的採擷者。
現在雖然氣候晚了一些,抓緊時間播種玉米,還能趕得上秋季的收穫。生產隊裡所有的社員再一次召開了緊急會議,大家都在為夏播的秋糧種子而發愁,由於長時間的乾旱,人們早已吃完了所有的玉米和稻穀,再也拿不出一粒下地的種子來了。這時候,孫耀武卻晃了晃少了一隻耳朵的腦袋,嘿嘿一笑站了出來,說道:「這事應該村長想辦法,上面讓你幹,說明你有這個能力。如果搞不來種子趁早滾蛋,還不如回家抱孩子去,讓給有能力的人來干」。
陳默然知道孫耀武這是在將自己的軍,目前的狀況不要說一個小小的村長,就是縣委書記恐怕也很難搞來新的種子。他故意長歎一聲說:「這村長我幹不了,沒這個能耐,還是耀武你干吧,你肯定可以搞來種子」。孫耀武嚇得差點坐在地上,連忙把話挽了回來,說:「我不是這個意思,也就是這麼一說,你腦子那麼好使,一定有辦法的」。陳默然嘿嘿一笑道:「這個村長我還真的不稀罕,就是不幹,種子的事我也會想辦法,明天後晌開始下地播種,到時候來陳家搬種子」。
所有的人都瞪直了雙眼,這麼說陳家真的有糧食?看來還不是小數目,滿倉迷惑不解站了起來,他知道陳默然是一時衝動,要把陳太雲積攢的糧食拿出來當做種子,心裡不知是驚喜還是難過,口中驚叫一聲:「默子,你,你真的要這麼做?」陳默然點了點頭,道:「現在顧不了那麼多了,我不能眼睜睜看著村裡人都餓死!」
第二天,生產隊的田地裡再一次忙活起來,所有的牲口都上了套,田野裡翻出了黝黝的黑土,軟弱無力的人們拉著疲憊不堪的牲口開始了夏播。陳默然果然說話算話,第二天的時候陳家大院裡放滿了糧食,社員們把這些糧食用騾子拉進了田間地頭,剛剛卸下來的時候,有幾個人的眼睛都綠了,一年多沒見過糧食的人們爭先恐後撲了過去,抓起來就往嘴裡填,咽得伸長了脖子,眼淚都下來了,嘴裡嗚嗚哭泣著。陳默然大吼一聲:「你們幹什麼!?這是種子,種子啊。餓死不吃種子糧,難道你們想著後半年也挨餓?難道要看著老婆和孩子都餓死才甘心?」人們痛哭著爬了起來,戀戀不捨抓在手裡,最後又戀戀不捨隨撒在了地壟裡。
誰也不知道這種子是怎麼計算的,當所有的田地全部播種完畢的時候種子的數量剛剛合適,一斤不多一斤不少。就連陳默然也感到吃驚,這是千百年來碰到的第一件怪事,難道真的像王半仙說的那樣,是蝸牛在天有靈,掌握了這所有的一切?陳默然的心裡隱隱有一種預感,這糧食播在地裡,到了秋收的季節,很有可能收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