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160章 文 / 水月菱
第160章
小愷問過同學，原來同學都知道親子鑒定報告這玩意，他摸著東澄留下的親自鑒定報告，糾結了四天，終於決定接受這個事實。
他沒想到自己的人生這麼戲劇性，他總算明白，為什麼飛遲爸爸絕口不提媽媽的事情，只因媽媽不愛飛遲爸爸，媽媽愛的人是東澄爸爸……最讓他高興的是，原來東澄爸爸才是小愷的親爸爸！他不是沒有人疼愛的小孩，他一下子有爸爸，也有媽媽，他原本惴惴不安的思考著，媽媽會不會不愛他，可傅蘭心對他很好很好，她說，小愷，媽媽什麼都不懂，如果媽媽做了什麼讓小愷不高興，你要告訴媽媽，好嗎？
好，當然好！
小愷有爸爸，有媽媽就夠了，至於飛遲叔叔……小愷會偷偷把他當作第二個爸爸。
「小愷，爸爸和你的飛遲叔叔有話要談，你和媽媽先去晨跑好不好？」東澄的聲音雖溫柔，可他的目光卻流露著不容人拒絕的氣勢，小愷乖巧地點頭，伸手去牽蘭心的手。
「東澄，你為什麼要說謊？」傅蘭心的聲音淡淡的，卻帶了絲質問的意味。
「心，等我跟謝先生談完，再跟你談話行嗎？」東澄的眸光在小愷臉上淡淡劃過，清晰有力的聲音，壓得很低，「談話內容與明天的官司有關。」
蘭心的手指微微一顫，心裡對謝飛遲的淡淡溫情一下子煙消雲散。差點忘了，明天在法庭上，她站在報告的一方，他則坐在觀眾席，看他的父母與她爭奪小愷的撫養權……
「心！」
謝飛遲的眼圈紅了，他清晰的看見她的目光一下子變得清冷，他知道，東澄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將她推到離他很遠很遠的位置。
女傭過來領小愷上樓換衣服，東澄眉目一下子冷硬了些許，他定睛看著蘭心，字字清晰的道：「你要小愷，我也要小愷，這場官司……我們一定要打贏。」
蘭心眸光微微一黯，東澄的話提醒了她，現在不是煩憂自己感情問題的時候，為了小愷，這場官司如果無法爭取庭外和解，她只能咬牙撐到控方敗訴為止。
「心！」謝飛遲用力抓住她的手臂，一雙眼睛盛滿沉痛，「今天清晨你答應我，給我一個機會，你能這樣……」
「你能說服你的父母，撤銷訴訟嗎？」蘭心的下巴被謝飛遲緊緊捏著，被迫抬頭迎視他的眼睛，「飛遲，我們的事……等到官司結束後再說吧。」
謝飛遲抿緊唇，瞳孔緊縮，眼底燃起了深沉的怒焰，「傅蘭心，他的一句話，勝過我十句話是不是？」
謝飛遲揚手指著神色平和的趙東澄，嫉妒讓他的聲音一下子變得尖利，「傅蘭心，我告訴你，你別被他溫柔的笑容蒙騙了，你知不知道，以前這個男人做過多少卑鄙齷齪的事情？那晚逼你喝酒的男人，在慕非出事後不久，被人揍得肋骨斷裂，當天，他老爸涉嫌貪污受賄被逮捕了，那天晚上在酒吧裡開口羞辱過你的人，不是被人揍，就是被人整得很淒慘，你知道為什麼嗎？」
「因為他們侮辱我弟弟。」東澄溫和聲音，在這時候顯得格外的詭異。他淡笑著走過來捏住謝飛遲的手腕，「所有侮辱我弟弟，欺負我弟弟的人，我都不會讓他們有好下場。」
蘭心微微一怔，不敢置信地看著神色坦然的東澄。
「把我撞倒在地上後迅速逃逸的摩托車司機，是不是受了你的指使？蘭心生孩子時，故意將我擋在門外的護士，是不是也是受了你的指使？」謝飛遲憤怒地瞪著東澄，眸光一寸寸轉冷，眼底噴薄而出的狂狷的怒意，似要他撕碎。
「謝先生，毫無憑據的話，最好不要亂說。」東澄冷聲反駁，「否則，我會控告你誹謗。」
謝飛遲的眸光沉了沉，複雜而濃烈的感情在眸中掙扎撕扯，半晌，他終於下定決心撕開令人驚駭的真相。
「趙東澄，慕非的死與蘭心無關，你不必這麼大費周折的對付她，你要怨，要恨就衝著我來，蘭心和小愷是無辜的。」
蘭心的心口如被重錘狠狠擊下，痛得幾乎無法呼吸，她惶然地看著神色凜然的東澄。
他接近她，是為了替慕非報仇？
「謝飛遲，你年紀不小了，別跟我玩挑撥離間這種小伎倆。」望著謝
飛遲沉黯痛苦的神情，東澄嘴角扯起一抹似輕蔑，又似惶然的譏笑，「原來如此。謝飛遲你在嫉妒我！」
「你嫉妒我輕而易舉的做到了你努力了六年，卻始終沒法達成的心願。你嫉妒我，短短數月便讓心兒走出了慕非的陰影……」看著謝飛遲煞白的臉，東澄話鋒一轉，聲音忽然轉柔，「接下來，你是不是要提醒心兒，我趙東澄不過是慕非的替代品？」
兩個男人驟然靜下來，氣吁吁瞪著對方，渾身的肌肉緊繃著，似乎隨時就要動手打架的陣勢，屋裡靜得只能聽見他們兩人沉重的呼吸聲，一下接著一下……
「飛遲說的話，是真的嗎？」
蘭心掙開謝飛遲的手，手指用力扣在東澄的手臂上，厲聲質問道：「趙東澄，你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你接近我是因為真心喜歡我，還是為了替慕非報仇？」
看著那張有八分酷似慕非的面容，蘭心的雙眼像被灼燒般痛得發紅，滾燙的淚水簌簌落下。
「如果我是趙東澄，我會回答你，是的，我恨你，傅蘭心。」東澄低緩的聲音字字敲入她心中，蘭心捂著嘴，視線被淚水蒙住，模糊一片。
她想尖叫，她想揍人，可她不忍心……巴掌揚起，可她沒辦法打下去，她沒法走那張酷似慕非的臉。
「心——」東澄低聲長吟，手指勾起她的下巴，輕歎著拭去她眼角的淚水，深沉濃郁的痛在眼底瀰漫開來。
「聽我把話說完行嗎？」澄長睫微垂，雙眸無聲地與蘭心對視。
蘭心喉嚨一哽，竟說不出半句拒絕的話。被他幽深似海的眼睛盯著，她發現自己竟無力動彈。
「有個問題困擾了我將近六年，期間我接受過無數次催眠，始終找不到答案。」東澄眼底浮起淡淡的痛楚和掙扎，沉吟了片刻，他閉上眼睛，神情像是在剎那間下定了某個決心。
「心，印尼海嘯發生時，我就在印尼……其實，就連我也說不清，我究竟是慕非，還是趙東澄。」
蘭心雙眼發直，下意識牴觸他的話，「騙人！」
東澄睜開眼睛靜靜地看著她，眼底有著令人心疼的脆弱，「我沒必要騙你，印尼海嘯發生時，我就在現場，那是我第一次站在慕非面前，第一次觸碰他的手，第一次和他說話……」
他止住話，目光越過蘭心的肩膀，落在很遠的地方。
那場海嘯，是纏繞了他六年之久的噩夢，他清楚記得死亡撲面而來的那種恐懼感，也清楚記得慕非拉住自己時那悲痛欲絕的神情……可他偏偏分辨不清，自己究竟是趙東澄，還是慕非。
他為什麼認定自己是趙東澄？因為，他在醫院裡醒來，第一眼看見的是兩位舅舅悲慟欲絕的臉，他們撲過來抱著他，連聲哭喊著一個名字——東澄。
舅舅們告訴他，海浪差點把直升飛機也捲走，他不小心撞上機艙，大腦有輕微的腦震盪。所以醒來後，他才會對以前的事情印象模糊，他接受了這樣的說辭。
只因他的大舅舅是腦科專，專家說的話，他沒必要去懷疑或深究。於是，他欣然接受了大舅舅的建議，一遍一遍翻閱自己以前寫的日記，相冊，還有網上的博客。
他注意到，自己最後更新博客的時間，是在數月之前，那篇博文提到他對東高的一個女孩一見鍾情，可對方見了他就躲到哥哥身後，還抓了她哥哥手中的籃球，砸得他鼻血直流……
他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這張臉，俊朗又不失柔和，絕不遜色於時下的明星，那女孩八成是個變態戀兄狂，否則，怎麼捨得對英俊帥氣的他狠下毒手？
只可惜，以前的他居然連張照片都沒有留下，而他，反覆思考始終沒想起那女孩的臉，只能透過文字大致記住那女孩的特徵——她倔強，勇敢，獨立，笑容充滿陽光和清風的氣息。
他疑惑自己心裡卻浮起一抹淡淡的身影，那人站在濃濃的霧氣中，他看不清她的面容，他找小舅舅幫忙，接受了無數次催眠，始終沒有辦法找到答案。
時間長了，他淡忘了那段青澀暗戀，他不再糾結自己到底是趙東澄還是慕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