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99章 文 / 水月菱
第99章
華世皓優雅的轉身朝老爺子的房間走去，身後傳來沈伯伯遲疑的聲音，「少爺，你是不是……」
他毫不客氣地推開爺爺的房門，隨即側頭看向沈伯伯，淡淡的說：「其實我知道老頭找我想說什麼，我會說服她生下華家的下一任繼承人。」
垂眸的剎那，他眼底閃過一絲晦澀的冷意。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對勁？
答案是聽見宋未央在他耳邊輕輕唱起《一直很安靜》的時候。
聽著她的歌，他在心裡反覆問自己，我是不是對她太好了？好到她錯誤的認為，我能夠容忍她這般放肆。
沈管家恭敬地走出門，房門緊閉的剎那，一本雜誌朝他迎面襲來，華世皓微微側身閃過，黑眸淡淡一掃，嘴角隨即勾起一抹奚落的冷笑。
粗字體的標題上寫著，羅傑大師坦言，最欣賞的新銳設計師是同門師妹annachen（陳安妮）。
華老爺子憤怒的聲音揚起，「博內理查男爵看到這份報道後，氣得差點吐血，他的小兒子目前行蹤不明，根本不在下榻的酒店裡，怎麼可能接受訪問，而且還坦言最欣賞的人是陳安妮，是不是你在背後搞鬼？！」
「我不懂你的意思。」華世皓微挑眉，不明所以的問。
「華世皓！你不要在我面前裝作很驚訝的模樣，我問你，你暗中與謝飛遲聯繫，故意洩露出這樣的消息，是不是想把公司的資產轉到陳安妮的名下？」
「爺爺，我真的完全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華世皓按著額頭，聲音裡充滿了無奈。
「你不知道？」華老爺子陰沉著臉，拿起一份資料甩到華世皓面前，「不要告訴我，這份策劃書不是你的傑作，你華世皓是我親自栽培出來的繼承人，別以為我老了就看不透你那點心思。」
「你從來不做虧本生意，更加不會無緣無故讓出如此豐厚的利潤給一個陌生人，唯一的解釋就是……你想借他在海外的公司轉移資產。」
華世皓拍了拍手，饒有興致的微笑，「很有趣的說法，但是爺爺，我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華老爺子突然收起所有的氣焰，滿臉哀戚的看著華世皓，沉默了很久，他頹然地把頭埋在雙手掌心裡。
「你恨我！」他哽咽著低語道，「你恨我將錦良逼上絕路，你恨我不斷給徐妍施壓，你恨我毀掉了你的童年，你恨我恨到所有我在乎的東西……你都要一一毀掉。」
華世皓沉默了一會兒，面無表情的看著面容憔悴的爺爺，遲遲沒有開口解釋。
「錦良的死，我也很痛苦，世皓……」華老爺子抬起溢滿淚光的眼睛，「他是你最敬愛的人，也是我最疼惜的兒子，我只是不想看到他整日在危險中穿梭，每次他出任務，我就特別害怕，怕他受傷，怕他有危險，怕他出什麼意外……」
華世皓的眸光微微閃動，沉默了一會兒，開口打斷爺爺的話，「爸爸死後，你為什麼要那樣對我和媽媽？」
「世皓，你不瞭解徐妍。」
華老爺子無畏的迎視著世皓凌厲的目光，坦蕩蕩的說，「錦良死的時候，她正好懷著身孕，後來她突然抱著孩子一個人開車出門，回來的時候，她面無表情的向我稟報，孩子出生後，她發現自己以前被人陷害了，那孩子不是錦良的孩子，所以她把那孩子丟棄了……」
華老爺子眼底閃過一絲輕蔑，冷聲補充一句，「自己獨自裡的孩子是誰的，她怎麼可能搞不清楚，那樣一個水性楊花，又心狠手辣的女人，如果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早就將她掃地出門。」
華世皓面色陰沉地站了起來，一字一頓沉聲說道：「爺爺，爸爸死後，媽媽一心一意照顧我，不管她受了什麼委屈，心裡有多苦悶，她永遠不會把脾氣發洩在我身上，只會把笑容留給我，把眼淚藏起來，你沒有資格責怪她，更加沒有資格侮辱她。」
「剛去英國的時候，我英文不好，在那裡也沒有朋友，她晚上熬夜學英文，休假帶我去教會，想盡辦法讓我適應國外的生活，她所付出的，是你無法想像，也無法體會的。」
「爺爺，在我完全不懂什麼是愛情的時候，我也能感受到，她很愛很愛爸爸。」
華世皓慢慢閉上雙眼，聲音帶著幾分疲倦，「我們每次去教堂，看見別人舉行婚禮，看見滿臉笑容的夫妻，她總是抱著爸爸的照片痛哭，可她在我面前從來不哭，她總是抱著我說著爸爸的好……」
「可是爺爺，你知道嗎？」
華世皓轉頭看著窗外，他的眼神隨著細雨而迷濛起來，停頓了很久才說，「其實我一直都知道，她不是我的親生母親，我也知道爸爸為什麼非要與親自剿滅那個走私集團，因為我的親生母親，就是被那個走私集團害死的。」
老爺子驚愕地看著華世皓，喉嚨彷彿被什麼東西哽住，世皓居然知道……
「爺爺，她每週會去教堂祈禱，她每次和修女交談都用法文，她以為我聽不懂法文，其實我聽得懂，我聽見她告訴修女，她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早一些遇到我爸爸。」
憶起往事，華世皓的唇邊飄起淺淺的微笑，「爺爺，她在神前立誓，這輩子她不會再生孩子，她的孩子只有一個，那就是我。」
「我不知道，一個女人可以為她的孩子付出多少？我只知道，為了我，她盡力做到最好。」
他瞇起眼睛冷冷地瞟向華老爺子，「如果沒有她，我不知道自己今天會變成什麼樣的人，所以，爺爺，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再吐出半個侮辱她的字眼。」
「爺爺你瞧，被你說得如此不堪的人，實際上是一個很好很好的女人。」
華世皓停頓了一下，眼神複雜地看向華爺爺，聲音冰冷，態度決絕的說：「爺爺，你喜歡誰，憎恨誰與我無關，同樣的，我要娶誰，要和誰生孩子，也與你無關。你最好不要碰陳安妮，否則，我不會再認你是我的爺爺。」
「世皓！」老爺子激動地喊了一聲，華世皓卻頭也不回地轉身走出房間。
走出華老爺子的房間，華世皓看見沈伯伯一臉擔憂的看著他。想起這位老人對自己的好，他冷硬的臉龐柔和了幾分。
「沈伯伯，從小我就覺得你是這個家最正直的人，我很喜歡你，但是，沒有人喜歡被人當作傻子一樣欺騙，希望這次是你對我最後一次撒謊。」
沈管家全身一僵，愧疚的低下頭，「少爺，對不起……」
然而下一秒，他目光陡然轉為堅定，「但是，少爺，我不後悔。」
「不管讓我重新選擇多少次，老爺子在醫院睜開眼睛的瞬間，我都會說謊騙你，是我自私的希望著，有一天能夠看到你原諒老爺子，哪怕只有短短的一天，一小時，一分鐘。」
華世皓眼中閃過一絲悵然，小時候，他無數次伸出手想要挽留那個人，可他一次又一次決然轉身，只留給他一個孤獨的背影。
時光無法倒流，他所失去的，也無法追回，原諒太難。
「對我來說，原諒他……太難了。」華世皓淡淡的說著，繞過呆愣的沈管家，抬步走出華家，再無一絲遲疑。
走到車庫，華世皓看著新買的蘭博基尼，一股難以言喻的厭惡感油然而生，他緩緩地攥緊拳頭，這輛車讓他想起那個冷血又自私的女人。
這種拉風的款式，其實更適合凌洛。於是他扭頭朝自己的舊車走去。
他駛離華家時，一輛加長型林肯與他擦肩而過，華世皓注意到，司機好像大幅度的轉頭打量自己，然而兩輛車擦家而過之後，林肯卻沒有追過來。
滿腹心事的華世皓，並未特別在意這個小插曲，他滿腦子想的，儘是那個被徐妍拋棄的孩子。
宋裕風，宋未央，這兩兄妹對徐妍的關注太過明顯，讓他忍不住浮想聯翩。
被拋棄的孩子，是不是宋裕風？一年多前，他親眼目睹宋裕風近乎癲狂的模樣，緊緊地捏住徐妍的肩膀，頑固的重複著同一個問題，只可惜當時的自己，沒有機會聽清楚，悲劇就發生了……
他將車子開進醫院的停車場，打開車門後，他不經意的一瞥，目光落在一輛銀灰色的蓮花跑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