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乾乾淨淨 文 / 西方之炎
第八十四章乾乾淨淨
天算星詭戰篇中自然有練兵之法,而且極其精妙,不但練體力,更練心氣,詭戰篇中說,一個戰士,不但要手中有刀,更要心中有刀,也就是說心中要有殺氣,只有心手合一,才是真正合格的戰士,戰天風便依樣葫蘆,拿來訓練這一萬胡兵,日子一天天過去,一萬胡兵胸中的殺氣也逐漸成形。
十五天後,五千具手弩全部趕製出來,再合練五天,隨即出山。
胡狼山三個口子,馬背峽、回雁峽、羊跳峽,馬背峽最東,正對著青白兩胡,回雁峽羊跳峽都在西段,對著黃胡和羊胡,三峽中又以馬背峽地勢最險,雪狼國在徹底控制胡狼山後,便在馬背峽南面依山設卡,派兵五千駐紮,控制了馬背峽口,雪狼王只要高興,雪狼國大軍隨時便可穿峽南來,這也是白鴉等老人絕不願輕意開罪雪狼國的原因,雪狼兵要來,實在太容易了。
血狂赤虎帶戰天風看了馬背峽地勢,一條狹長的山谷,中間設卡,兩邊是雪狼兵的帳篷,夕陽下,一些雪狼兵在練習騎射,雖然看上去有些散漫,但身手的狡捷並不在尋常九胡兵之下。
苦練二十多天,又新得利器,這時見了雪狼兵,血狂赤虎都是躍躍欲試,那種情形,就如做了新衣的孩子,急盼著過年一樣,兩個人同時向戰天風請戰,戰天風卻冷著臉搖搖頭,道:「紅黑兩旗,是我們的秘密武器,是專用來對付雪狼王大軍的,若為了這區區五千人而洩漏我們的弩戰之術,那就太划不來了。」
戰天風性子輕滑跳脫,一世人裡,難得有嚴肅的時候,但這些天對著血狂赤虎兩個,卻故意扮出一付高人的面孔,總是冷著臉訓人,偏生這兩蠻牛還就吃他這一套,尤其是見了手弩和弩戰之術後,越發象敬神一樣敬著他,凡事都要問過他,他說可以就可以,他說不行就不行,有時看著他兩個給訓得灰溜溜的,戰天風自己都覺得好笑。
何謂高人,故作神秘而已,越神秘,別人越看你不透,就會越敬你怕你。這是天算星詭謀篇中的話,這些日子,戰天風算是把這話吃透了,不過反過來說,他素來就喜歡裝神弄鬼,玩這個,只是玩本行而已,自然駕輕就熟。不過他這招也算是玩對了,若仍是嘻皮笑臉輕浮油滑,血狂等人或會覺得他親切,卻不敬他畏他了,那效果就要差很多。
戰天風的戰法,紅黑兩旗都不動,就以白胡族中一萬人馬,夜裡偷襲雪狼軍,他定下了,血狂赤虎只有諾諾而應,血狂調兵,事前嚴格守密,白鴉一則年老多病,二則也實在是管血狂不著,只要不出外闖禍,在族裡,盡他怎麼折騰,總之是不聞不問,所以全不知情。
一萬白胡兵在前,紅黑兩旗軍在後,三更時分過了雁鳴河,血狂這才整隊宣佈要攻打馬背峽全殲五千雪狼兵的計劃,一萬白胡兵一時大嘩,血狂通紅了兩眼,像一頭狼掃視著族人,直到喧嘩聲逐息,才猛地叫道:「山南本就是我九胡的地盤,奪回來理所當然,雪狼國當年殺了我們好幾萬人,現在更應該是血債血還的時候了。」
一個年老些的千夫長有些遲疑的看著血狂道:「殺他們容易,報仇也確實很痛快,但事怎麼辦呢?雪狼王是絕不會善罷甘休的。」
「你現在不要管這些。」血狂兩眼狼一樣瞪著他,向背後一指,道:「你現在只要出你的刀,劈向雪狼兵,如果你不撥刀,那麼你背後的刀將絕不會客氣。」
那千夫長不由自主的扭頭看了一上,脹紅了臉,卻不再吱聲了。
不僅是這千夫長,事實上所有的白胡兵都能感覺得來自背後的強烈殺氣,那些是他們從小熟悉的族人,但僅僅二十多天不見,卻似乎都變得陌生了,他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但卻能明顯的感覺到那種區別。
再無一人吱聲,血狂點點頭,猛一下撕開衣服,厲喝道:「那就跟我走。」當先打馬,直衝向馬背峽,背後一萬騎緊緊跟上。
「這傢伙還真是條瘋狼。」看著血狂赤紅著兩眼懾服族人的情景,戰天風暗暗點頭,向赤虎看一眼,赤虎一揮手,黑紅兩旗軍在後跟上。
血狂率一萬兵先是小跑,到距峽口五里時,逐漸加速,越奔越快,口中更呵呵狂呼,他身後的白胡兵本來是有些擔心疑懼,但到這會兒,卻也興奮起來,跟著呵呵而呼。雪狼兵完全沒想到白胡兵會來打他們,雖有巡哨,就只是在關卡附近,直到血狂率一萬白胡兵開始加速,他們才被馬蹄聲驚醒,卻還傻傻的扭頭看著,因為他們根本就沒想過,九胡兵會有膽子半夜來偷襲他們。
血狂一馬當先,直衝到峽口,對著關卡就是一通火箭,關卡是木石結構,點火就著,加上峽口風大,剎時燒成座火焰山,關卡這邊的雪狼兵,再無法從關卡逃走。
事實上雪狼兵根本沒有逃的機會,一小部份睡得死的,在睡夢中就掉了腦袋,大部份雖然爬起來了,也來不及抵抗,有的穿了半載褲子,腦袋沒了,有的穿上了衣服,下半載又連腰給斬斷了,只有極小部份爬上了馬背,卻又怎逃得過白胡兵的亂刀如雨。
惟一逃得性命的,是關卡上的幾十個雪狼兵,火一起,雪狼兵固然沒法逃,白胡兵卻也過不去,只能任由這幾十個雪狼兵安安逸逸的逃走,不過這也是血狂的目地,就讓他們回去報信吧。
小半個時辰,五千雪狼兵給殺得乾乾淨淨,這時關卡上的火也燒得差不多了,血狂下令打掃戰場,將關卡上的殘石焦木徹底清除,以利通行,才清到一半,白鴉來了,衣服披著,不是誰報了信,而是看到了關卡上的大火,再一查族中兵馬都給血狂半夜調了去,心知不好,所以急趕了來,一眼看到正準備掩埋而一堆一堆磊在一起的雪狼兵的屍體,白鴉剎時間完全呆住了。他才不過五十多歲,但這一剎那的面容,至少老了十歲。
血狂赤虎走過去,血狂叫了聲爹,赤虎叫了聲叔,白鴉好半天才清醒過來,扭頭看向他兩個,眼光最後落到血狂臉上,他的嘴辱顫抖著,好一會才出得了聲:「最多後天,雪狼王大軍就會殺過來,你說,到時你要怎麼辦?」
「如果今夜發出警訊,十天之內,最遠的雜胡援兵也可以趕到。」說到這裡,血狂微微抬起了下巴:「而我可以保證,十天之內,雪狼兵絕過不了馬背峽,無論他來多少人。」
「十天?你憑什麼保證,你不記得上兩次。」
「這次不是上兩次了。」血狂打斷他的話,扭頭:「爹,你往那邊看。」
戰天風沒有讓紅黑兩旗軍幫著打掃戰場,只讓他們在一邊看,他是故意這樣的,他就是要讓紅黑兩旗覺得自己高人一等,那在接下來的戰鬥中,這種驕傲和榮譽感將在無形中激發出他們全部的潛力,這法子不是出自詭戰篇而是來自詭智篇,乃是極高深的心戰之術,可不是戰天風自己想出來的,他雖詭計多端,但只是些小聰明,絕不可能達到這種層次,但他能依樣葫蘆用上,也是不錯了,聰明人就是能把書本上學到的東西用在實踐中,若還能加上一點點自己的創意,那就是智者了。
於是當白鴉扭頭的時候,便看到了在月光下整整齊齊列著隊伍的紅黑兩旗精兵。
白鴉突然就打了個寒顫,他眨了眨眼睛,再看,沒有錯,排在前面的幾個千夫長他全都認識,有一半還是他族中的,但為什麼他又覺得那麼陌生呢?
這些人已不是他認識的那些人,他認識的那些人,脾氣也暴燥,但最多只是好鬥的公羊而已,而這些人,卻是從骨子裡頭透出殺氣。
這些人已不是羊,而是狼。
可以撕碎一切的狼群。
「你是怎麼做到的?」白鴉疑惑的看向血狂。
血狂瞟一眼戰天風,微微搖頭,道:「爹,你現在不要問,發警訊吧,九胡不能永遠受十狼欺負,我們必須要打這一仗。」
白鴉雖然已經老弱,雖然大多數時候是遲鈍的,但這一刻卻敏銳得驚人,他立刻捕捉到了血狂的眼光,轉眼看向戰天風。
「是你?」白鴉驚異的看著戰天風:「你是天朝人?」
戰天風也看著他,不應聲,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眼光更故意裝得幽深無比,這是典型的高人的表情,他就是要讓白鴉看他不透。
白鴉果然就看他不透,到後來幾乎都不敢和他對視了,轉頭求助的看向血狂和赤虎,血狂赤虎當然也看到了戰天風臉上的表情,都佩服得五體投地,赤虎看著白鴉道:「鴉叔,發警訊吧,相信我們。」
戰天風輕輕一揚手,一萬胡兵突然同時撥刀,那種整齊劃一的撥刀聲形成一股巨大的力量,風起草伏,白鴉身子竟是情不自禁一晃,差一點從馬上摔下來,深看一眼戰天風,他打馬回頭就走,再不吱聲,但血狂卻在他的眼角看到了一縷隱藏著的喜悅。
血狂知道他為什麼喜悅,因為這樣的一支軍隊,正是他夢寐以求的,或者說,是所有九胡男兒夢寐以求的,意識到這一點,當他再看向戰天風時,眼中的祟拜味道更深了。赤虎當然也一樣。
清空峽谷,大隊過峽,在山北紮下營盤,戰天風不想睡,血狂赤虎也一樣,拿了地圖來,商議軍情。
馬背峽偏西北三百里,駐有雪狼國五萬大軍,由左軍將軍木罕統率,這是距九胡最近的一支雪狼兵,一旦得到消息,不要一天時間便可趕到馬背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