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他狂暴若獅 文 / 西方之炎
第七十九章他狂暴若獅
戰天風大喜,就在湖面上洗剝了,再到湖岸邊來煮,裝天簍中配料齊全,而且他也不急,反正沒想清楚不是,細細調合著香料,無時湯滾,魚香四溢,剛嘗了一口,忽聽得馬蹄聲響,而且是一大隊人,直向湖邊而來,戰天風先以為是青胡騎兵,雖不怕,卻也煩,皺眉抬頭一看,卻是一喜,不是胡人,是天朝人,穿的都是天朝胡飾,乃是一夥行商,約有七八個人,趕著近二十匹馬,想來是途經湖邊,就勢來飲馬的。
無論是九胡十狼還是五犬,雖經常侵掠天朝,但對天朝行商卻從不禁止,因為行商能給他們帶來茶葉、絲綢、瓷器等生活必需品和頭飾手琢等精美的裝飾品,而這些東西是不能完全依靠入侵擄掠而得到滿足的。所以行商不但不被禁止,有些時候反而是受歡迎的,行商同時會帶走馬匹和鹽巴等胡地的特產,而優良的胡馬在天朝同樣可以獲得數十倍的高價,暴利對商人有著超越一切的誘惑力,因此無論在什麼時候,天朝和胡族的通商都沒有完全停止過。
所謂人不親土親,在這胡夷之地突然見到天朝人,戰天風十分開心,站起身來,這時商隊已走近了,戰天風先抱拳道:「各位老大發財啊。」
「兄弟發財。」那些行商也紛紛抱拳回禮,臉上也都很熱情,下馬,幾個人去飲馬,還有幾個便走過來,其中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漢子,像是個領頭的,對戰天風一抱拳道:「兄弟胡成,敢問這位兄台貴姓。」
「原來是胡老大。」戰天風也一抱拳,道:「小弟戰天風。」這會兒高興,名字也不瞞了,經九鬼門通緝,戰天風這三個字可算是名滿天下,不過知道的大都是幫派中人,要不也是常年在東土走動的商賈,胡成這些久走邊地的行商倒沒聽說過他,只是客氣的叫了聲戰兄弟,戰天風煮著現成的魚湯,當即便請胡成等人喝魚湯,胡成等也不客氣,盤成一圈坐了,喝著魚湯,就勢拿了乾糧出來吃,自然也請戰天風吃,順勢聊了起來,胡成等見戰天風只一個人有些奇怪,戰天風卻先想好了話頭,他在七喜城裡,見過一些專門來胡地收馬的馬販子,這些馬販子一般就三五個人,分開收馬,然後在一地會齊再一起趕回天朝去賣,這時便說自己是收馬的,同夥散開了,胡成幾個立時就信了,更聊得投機。
正聊著,忽聽得馬蹄聲急響,有馬隊從南面沿著湖岸急奔過來,聲響不對,胡成等人都站起來,攏住馬隊,戰天風也站起來,心中尋思:「若是馬賊想打劫胡老大他們,本大追風倒要伸伸手。」扭頭看去,卻似乎不對,不是馬賊,而是兩隊人在追趕廝殺,前面逃的有十幾騎,後面追的只有七八騎,都是胡人,但後面的胡騎極其勇悍,尤其追在最前面的一個年輕人,更是驍勇無比,大冷的天裡,他卻是赤著上身,右手持一把彎刀,只要追上前面的人,一刀必定劈於馬下,前面的騎者雖也持刀格擋,卻是架不住他神力,最多趕了兩三里路程,先後已有六七人被這年輕人劈於馬下,不說胡成幾個,便是戰天風也看得呆了,心下暗讚:「好刀法,和李一刀有得一比。」
逃在最前面的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裝飾華貴,不過這時卻跑得帽歪衣亂,一臉驚惶,看看跑到戰天風等人附近,忽地馬失前蹄,一下子倒栽出去,連打了十幾個滾子,跟著他跑的還有兩騎,似乎是他的護衛,見這中年人落馬,齊聲驚呼,急兜轉馬頭時,早已衝出了數十丈,而後面那年輕人也追了上來,那兩騎護衛不敢逃,卻也不敢過來,那中年人見年輕人追到面前,驚惶欲死,一時竟是爬不起來,半撐著身子指著那年輕人,顫聲叫道:「血狂,你要做什麼,你要做什麼?」
「血狂?」聽到這名字,戰天風一愣,心中暗叫:「原來是他。」
七喜國久受九胡侵害,時刻提防,對九胡方面的情報收集自然是不遺餘力,而戰天風當著大將軍,這些情報想不瞭解都不行,所以一聽名字立即知道血狂是什麼人了。
血狂是白胡族長白鴉的獨生子,今年二十歲,天生悍勇,性烈如火,是白胡族裡著名的勇士,但對他老爹白鴉來說,則是個讓他頭疼之極的闖禍鬼。
這時隔得近了,戰天風細看血狂,但見他身材雖說不上特別雄偉,卻是一身的健子肉,不要親身去感受,任何人只要看上一眼,便能想像那一砣砣肌肉裡蘊含著怎樣的力量。臉也是圓鼓鼓的,呈一種淡淡的暗紅色,但兩隻牛鈴一樣的大眼睛裡,卻是通紅通紅,戰天風曾看過斗紅了眼的大水牛,眼神和他一模一樣。
「真不愧了一個狂字,果然就是條狂牛,卻不知今兒個又是闖的什麼禍。」戰天風心中暗暗嘀咕。
血狂趕上來,卻並沒有給那中年人一刀,只是策馬圍著那中年人打轉,聽了那中年人的話,哈哈狂笑:「做什麼,你馬上就知道了。」說著向後一揮手,厲聲道:「給我綁了他手腳,狂爺今天要給他來個五馬分屍。」
「你敢。」那中年人驚惶大叫:「我是雪狼國國主派來的催貢使,你殺了我,整個九胡都有滅族之禍。」
「不敢。」血狂哈哈大笑,忽地臉色一厲,瞪著那中年人道:「納珍,明年今日,就是你的死忌,給我綁了。」
聽了他的話,他身後的隨從卻都有些猶豫,血狂血紅的眼橫掃過去,厲喝:「綁,誰不動手我先劈了他。」
給他一喝,那幾個隨從只有下馬,戰天風這時明白了那叫納珍的中年人的身份,也有些發愣,想:「怪道穿得人模狗樣的,原來是雪狼國的官兒,催貢使,看來消息是真的了。」
七喜國密探收集到的消息說,雪狼王立國後,國力日長,不但對天朝生出野心,對九胡也時生威脅,打過兩場仗,九胡都吃了虧,後來達成協議,若日後雪狼國對天朝用兵,九胡將出兵協助,平常年份,則需向雪狼國納貢,協議是九胡的九大族長和雪狼國特使密議而成,事涉九胡的面子,對外秘而不宣,所以密探也無法確證,七喜國上層便一直處在半信半疑之間,九胡對七喜國來說,實在是頭窮凶極惡的惡狼,這頭惡狼竟還要向別的狼納貢,也太讓人難以置信,但這會兒戰天風親眼所見親耳所聽,知道確實不假,這個消息一時消化不了,發愣也就正常了。
「饒命,饒命,不要殺我。」納珍拚命掙扎,又向自己的兩個護衛叫:「快來救我啊。」但血狂在一邊虎視眈眈,那兩個護衛又怎麼敢過來?
眼看納珍四肢攤開被綁住,戰天風心下暗喜:「血狂這牛犢子還真敢闖禍,真要殺了雪狼國納貢使,雪狼王非發兵不可,那就有得熱鬧瞧了,七喜國倒可在中間沾點便宜。」
想得正美,忽又聽得馬蹄聲急驟,數騎急奔而來,跑在最前面的是個五十來歲的老者,遠遠的便大聲疾喝:「住手,血狂,住手。」
「這老傢伙難道是白鴉。」戰天風心中嘀咕:「白鴉來了,這好戲只怕看不成。」
血狂自也聽到了馬蹄聲,扭頭看了一眼,臉色一變,急叫道:「快上馬,撕了他。」從他焦急的神色,戰天風可以肯定,來的那老者必定是白鴉,否則想不出血狂還會在乎誰,但那些隨從都是白胡人,族長叫停,哪還敢聽血狂的,雖不敢硬抗,卻是拖拖拉拉,血狂只是催,戰天風在一邊卻看出了蹊蹺,心中暗罵:「這傻蛋,一定要撕了他幹什麼?上去給他一刀不就完了。」真恨不能出言提醒血狂,而拖得這麼一會,白鴉已奔到近前,照著血狂便是一鞭子抽去,血狂不閃不避,白鴉這一鞭子正抽在他肩背上,帶起長長一條血跡,白鴉連抽兩鞭,血狂都不閃避,只是通紅了兩眼看著白鴉,白鴉第三鞭舉起手便沒抽下去,只是狠狠的瞪一眼血狂,扭頭喝道:「快給納珍大人鬆綁。」
「誰敢。」血狂猛地一聲暴喝:「誰敢鬆綁我就劈了他。」他狂暴若獅,那幾個隨從本已翻身下馬,卻都僵住了,竟是不敢動。
「畜生,你真要氣死我。」白鴉先前那沒打下去的一鞭便又猛抽了下去。
血狂仍是不閃不避,紅了眼看著白鴉道:「爹,你要打死我隨便,但今天我一定要撕了納珍這狗官。」說到這裡扭頭看向那幾個隨從,沉聲喝道:「我數到三,誰的馬不往前跑,我血狂認得你,手中的刀卻是不認得你,一。」
「畜生。」白鴉氣得全身顫抖,又是一鞭,血狂任他抽打,始終挺立不動,口中卻接著數了下去:「二。三。」
那幾個隨從眼見白鴉也拿血狂無可奈何,開始策馬,納珍狂叫:「白鴉汗,救我,殺了我,你白胡有滅族之禍的。」
「今天誰也救不了你。」血狂獰笑:「打馬,撕了他。」
「不要。」白鴉顫聲叫,看著血狂一張執拗的臉,無可奈何,猛地叫道:「我不是你爹,你倒是我爹,我叫你爹好不好。」說到這裡翻落馬下,竟一下跪在了血狂面前,顫聲叫道:「爹,你就饒了我吧。」
這種場面戰天風見過不少,龍灣鎮上也常有那種浪蕩子,吃喝嫖賭,敗盡家當,爹娘拿他沒有辦法,也常是倒過來叫爹的,不過血狂不是嫖不是賭,而是要殺人,這倒是第一次見,戰天風斜眼看著血狂,彷彿又是在龍灣鎮上看戲了,興味盎然:「本大追風今天倒要看看你這小老爹怎麼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