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鍋中的狗肉 文 / 西方之炎
第二十四章鍋中的狗肉()
戰天風找了處溪水,把那狗洗剝乾淨了,燉了半鍋,作料放得齊,不一會便香氣四溢,剛夾了一塊進嘴,忽聽到一個聲音大叫道:「好一鍋狗肉,真香,真香。」
戰天風扭頭,見一條大漢大踏步過來,這大漢約摸三十來歲年紀,身材極為雄壯,膚如古銅,一雙豹子眼,半部短鬚,十分威猛,但此時臉上卻是一臉的饞像,看向戰天風的眼睛裡,更是滿眼的笑意,戰天風在街頭上混,看過無數雙眼睛,卻從沒見過一雙眼睛像這大漢般坦蕩。
大漢兩步便到了戰天風面前,非常自然的席地而坐,對戰天風一笑道:「小兄弟,我請你喝酒,你請我吃狗肉,好是不好?」說著解下腰間一個大酒葫蘆。除了酒葫蘆,他背上還有一把大刀,酒葫蘆大,那把刀也比一般的刀要長大得多。
戰天風見慣了這樣的怒漢,一般都是聲大氣粗,十九持強凌人,但這大漢商量的語氣卻是十分的真誠,不知如何,戰天風心中突地就生出一股促狹之意,故意哼了一聲道:「我不喝酒,而且我的肚量大,這一鍋狗肉剛好只夠我一個人吃呢。」說著挾一塊狗肉到嘴裡,故意吃得咂咂有聲,卻用眼角餘光瞟著那大漢,看他如何反應。
那大漢臉上露出失望之色,道:「這樣啊,看來我只有就著香氣下酒了。」鼻子吸了兩吸,喝了口酒,卻真個不到鍋中來撈狗肉吃。
「看他塊頭不小,一臉橫肉,倒還真是老實。」戰天風心中轉念,故意刺那大漢道:「怎麼?你這麼大個兒,真就這麼老實了,不叫你吃,你不會搶嗎?」
「這主意不壞哦。」那大漢看著戰天風,眼中露出笑意,道:「那我就搶了。」說著折兩根竹枝,便去鍋中撈了一塊狗肉。
「你搶我的狗肉,那我就搶你的酒。」戰天風說著抱過大漢的酒葫蘆,也大大的灌了一口。那大漢看著戰天風動作,眼中笑意更濃,點頭道:「好,好,我搶你的狗肉,你便搶我的酒,這個有趣。」四目想對,驀地裡相視大笑。
戰天風一抱拳,道:「小弟戰天風。」略頓一頓又補上一句:「江湖人稱神鍋大追風。」
「原來是神鍋大追風戰兄弟,幸會幸會。」口中說著幸會,眼睛卻只盯著鍋中的狗肉,甚至忘了說自己名字,卻道:「你剛才搶了我好大一口酒呢,我還得搶回一塊狗肉才行。」又挾了一塊大狗肉到嘴裡,戰天風越覺有趣,道:「你搶了我兩塊狗肉,我還得搶回一口酒才划算。」抱著酒葫蘆又灌一口,想想划不來,拍腦袋道:「啊呀不對,光喝酒我更划不來了。」忙又去鍋中挾狗肉,那漢子大笑,戰天風也哈哈大笑。
戰天風平生第一次見這大漢,到這會兒甚至還不知道這大漢的名字,更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人,但戰天風心裡,無由地就對這大漢有一種親近的感覺,這種感覺真的莫名其妙,因為象戰天風這種街頭混大的人,疑人永遠多過信人,再熟的人他也會動疑,更何況是初會面的陌生人,但心裡就是有這種感覺,完全的不由自主。戰天風本來不太好酒,酒量也不大,但這日的酒量卻是出奇的好,差不多喝了小半葫蘆,竟並未醉倒。
兩個一口酒一塊狗肉,無時將一葫蘆酒一鍋狗肉吃得乾乾淨淨,那大漢撫著肚子道:「好飽,馬某平生吃狗肉無數,只今天這頓狗肉吃得最香。」
戰天風這些日子在洪家莊聽多了吹捧之言,耳朵有些不大進風,但聽了這大漢這話卻是大喜,聽得他姓馬,便道:「這裡還有半邊狗肉,馬大哥若是喜歡,咱們晚間再燉一鍋。」
「晚間再燉一鍋麼?」這大漢眼光一亮,舌頭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嘴巴,卻有些遺憾的搖了搖頭道:「可惜我還有點子俗事要辦,吃不著了,下次吧,若是有緣下次還能碰著,我一定還來搶你的狗肉吃。」
戰天風先聽得這大漢有事要去辦,心中失落,但聽到最後一個搶字,卻也一擠眼睛笑道:「你若還敢搶我的狗肉,我就還搶你的酒。」
「一言為定。」這大漢站起身來,大笑聲中,轉身大踏步而去,走出十數丈,背影將逝未逝之際,忽地揚聲道:「我叫馬橫刀,小兄弟保重。」
「馬橫刀?」戰天風愣了一下,猛地跳了起來:「橫刀立馬馬橫刀,這世間最可怕最難纏的一把刀?」
江湖中沒有人知道馬橫刀的師門來歷,他的刀法霸悍大氣,自成一家,他背上那把刀,來歷也十分的詭異,名叫魔心刃。極度霸道,號稱不見血絕不回鞘。
馬橫刀最好管閒事,他橫刀立馬的外號便是因此而來,好管閒事沒什麼了不得,要命的是馬橫刀玄功極高,且是一副牛脾氣,只要伸了手,一定管到底,並且不賣任何人的面子,在當世很多人眼中,包括在正教七大玄門眼中,馬橫刀都是個褒貶不一的人物,但所有的人都承認,馬橫刀背上的那把魔心刃絕不好惹。
壺七公當日給戰天風說及江湖人物,第一個說的就是馬橫刀,雖然他說別人對馬橫刀褒貶不一,但壺七公自己卻對馬橫刀交口稱讚,說當世如果還有一個人配稱俠字,那便是馬橫刀,因此戰天風對馬橫刀的印象極為深刻,卻再沒想到,竟在這裡碰上了,而且是那麼平易親切的和他搶狗肉搶酒吃。
在戰天風叫出馬橫刀外號的那一刻,馬橫刀身影便已消失不見,戰天風想追上去,抬一抬腳卻又停住了,只是看著馬橫刀背影消失處發呆,而剛才與馬橫刀搶狗肉吃搶酒喝的情形,卻一幕一幕的在他腦子緩緩流過。而同時,戰天風也明白了他為什麼會對馬橫刀有親切感,因為從頭到尾,馬橫刀都是平等的看待他。真的當戰天風是和他一模一樣的,沒有半點高下之別的,一個人。
戰天風在街頭混大,挨過打,受過罵,遭過白眼,當然也看過憐憫的眼神,惟一從來沒有過的,便是平等的眼光,從來沒有任何人,平平等等的看待過他。
而今天,這個名滿天下的人物,壺七公口中當世惟一可以稱得上俠的人物,竟然平等的叫他一聲小兄弟。
眼淚慢慢湧上戰天風眼眶,心裡更生出一種非常想哭的感覺,卻又對自己說:「馬大哥當我是大人一樣看待,我就應該像個大人,不能像個哭哭啼啼的小孩子。」想是這麼想,但看著馬橫刀背影消失,戰天風的眼淚卻仍是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
「以前我什麼都敢說,任何地方都只我聲音最大,所以得了個叫雞公的外號,但其實我不傻,我心裡知道,別人看我不起,就是我自己也沒有自信,但從今天起,我會看得起我自己,因為你看得起我,謝謝你,馬大哥。」對著馬橫刀消逝的背影,戰天風低叫,一陣昏眩感湧上頭頂,他終於醉了。
這一醉直到半夜才醒來,練了鍋法刀法,隨後坐息,天明時從功境中醒來,又生起火,將剩下的狗肉再一鍋燉了,心中隱隱盼著馬橫刀還會像昨日般突然間大踏步現身,加倍的用了心,作料也配得更齊,然而狗肉早熟了,馬橫刀卻始終不見現身,直等到天將近午,狗肉都燉得稀爛了,戰天風才終於死心,勉強一飽,收拾上路。
但西去的心卻沒有了,西去絕域,相再見到馬橫刀可就難了,呆在天朝腹地,說不定什麼時候,馬橫刀便又會大踏步的出現在他眼前。勉強走了幾日,這日到了一座大鎮子,見一家酒樓門前貼了張招大廚的紙,心中念頭一閃:「要不正經的做幾天廚師玩玩?」抬眼看了看那酒樓,還不錯,挺氣派,心中哼一聲:「這酒樓還行,勉強配得上我這未來的天下第一廚。」一揚手,一把就將那紙貼兒扯了下來。
裡面一個小二一直看著他呢,這會兒就出來了,叫道:「喂喂喂,你這小哥,做什麼呢?」
戰天風知道小二的意思,廚師一般的形象,都是腰如水桶滿臉紅光再加一個肥豬屁股,他太瘦,而且年紀看上去也太小著點兒,那小二不認為他是來應聘的,還以為他無聊撕紙貼子玩兒呢。
戰天風眼一翻,手一揚:「你這紙上寫的什麼?」
「招大廚啊。」
「那你還問什麼?」戰天風索性翻眼向天:「叫東家來,談談條件。」
「就你,要應聘大廚?」那小二一臉的不信,但看戰天風牛皮哄哄的,他又有些吃不準,回頭叫東家,裡面出來個五十來歲的胖胖的老者,自然就是店老闆了,其實這店老闆也看到了門外的情形,也是信不過戰天風,看著他道:「你要應聘大廚?你會做哪種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