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65章 傷痛 文 / shisanchun
第165章傷痛
趙希成背對著文芳，全部的心神都在朱倩身上，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正處於危險中。而警察們都只顧著處理李添等人，也沒有誰去在意躺在血泊中的文芳，都當她是個死人。所以根本就沒有人發覺文芳不知在什麼時候把槍拿在了手上！
趙希成擁著朱倩，滿心的甜蜜和歡喜，突然朱倩在耳邊一聲大叫，他還沒有反應過來是什麼事，自己就被一股大力轉過了方向，緊接著「砰」的一聲槍響……他只覺得懷中朱倩的身子一顫，然後就像突然失去了力量似的軟在他的懷裡，清澈明亮的眼睛也突然失去了光彩。
趙希成的腦子裡一片空白，怎麼回事？發……發生了什麼事……
所有的人都被這聲槍響驚呆了，怔怔地看著軟倒在趙希成懷中的朱倩，她的背上，一個血紅的窟窿，鮮血迅速地從窟窿處湧出，染紅了她的衣服，如一朵怒放的生命之花。
「哈哈哈……死了，死了，宋劭琳，你終於死在了我手裡……」文芳用盡全力說出這句話，聲音淒厲而嘶啞，似耗盡了她最後的力量。警察反應過來，將槍對準了她，「砰」，淒厲的笑聲戛然而止，永遠地歸於了平靜。
趙希成覺得有股溫熱的液體緩緩地滑過他的手，他顫顫抖抖地將手伸到眼前，血，滿手的鮮血！紅，觸目驚心的紅！
他簡直不敢相信眼前所發生的一切，身子一軟，他抱著朱倩滑到在地上。
他擁著她，巨大的恐懼席捲了他，全身都不受控制地顫抖，他看著她，手顫顫地摸上她的臉。手上的鮮血將她蒼白的臉染紅。
「劭琳……劭琳……你不要嚇我……」他的嘴唇哆嗦著，心中似有千萬把刀在凌遲，痛徹心扉，「劭琳，我們……我們……好不容易才脫險……劭琳……你為什麼這麼傻……」
朱倩只覺得後背鑽心的疼痛，可比起傷口的疼痛，希成絕望的悲痛的眼神更讓她心疼，她伸出手，握住他的手，她呼吸越來越急促，她有些喘不過氣，她艱難地開口：「寶寶……快……寶寶……」
有兩個警察走到他們身邊，對呆怔著的趙希成說：「趙希成，讓我們將你太太送進醫院吧，你太太是孕婦，時間很緊迫！」
趙希成驚惶的目光中閃過一絲光芒，「對，送醫院，快，快送醫院！」他將朱倩一把橫抱起，如一頭失控的野獸般向外衝，所走過的地方，流下一地的鮮血，一直延伸到門外。
警察將他引到一輛救護車上，這次行動，有救護車隨行，就是怕有人員受傷。救護車上有醫生和護士，一見到朱倩的情況，醫生就露出嚴肅的表情，立即對護士說：「快，先止血！」然後再給朱倩戴上氧氣罩。
救護車隨即開動，朝醫院開去！
朱倩側躺著，背上的傷已疼得麻木，而小腹處的疼痛卻越來越密集，每一次的疼痛，都讓她感覺到背上的血一**地向外湧，任憑護士鋪多少的紗布，也不能止住！她覺得自己的手腳越來越冰涼，身上越來越寒冷，她心中湧起一股悲傷，這一次，她在劫難逃了嗎？
趙希成隨行在車上，溫暖的手包裹住她冰涼的手，他不斷地揉搓著她的手，似要給她溫暖，可不管他怎麼揉搓，都無濟於事。
他抬起頭來看著她，眼中的驚慌傷痛讓她很難受，她看著他，心中悲痛不已，眼淚不斷地湧出來。他伸出手，手上滿是她的鮮血，他顫巍巍地抹去她的淚水，輕輕地，喃喃的，「劭琳，別哭，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到醫院到醫院就好了……」他的聲音顫抖著，「沒事的，沒事的……」他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像是在安慰她，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趙希成的臉色蒼白如紙，心中疼痛難忍，直到現在，他仍然沒有辦法相信眼前的一切，一切都不是真的，她身後的不停流淌的鮮血不是真的，她的傷口不是真的，她冰冷的手不是真的，她的淚水也不是真的，這一切只是他的噩夢，只要他一睜開眼睛，就會發現，劭琳還平平安安地躺在他的身邊，躺在他們房間的床上，撫摸著肚子，唱著「小兔子乖乖……」然後她回過頭看著他微笑。臉色是那麼的紅潤，眼睛是那麼的明亮……
可他睜開眼卻看見她蒼白的滿是鮮血的面孔，和漸漸暗淡的雙眼。他悲從中來，他握緊她的手，他胸中的悲痛無處消散，他很想痛哭一場，可他又怕嚇壞她，他不想讓她看到他的悲傷，他不想在此時此刻還要她為他擔心，所以他努力地微笑，但他不知道他的笑比哭更讓她傷心，因為他的笑是那麼的悲傷，那麼的哀痛。
「傻瓜，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我是男人，這一槍打在我身上也許根本就不會有事……」他輕輕地說。
朱倩露出一個蒼白的微笑，她伸出手將氧氣罩摘下，小聲的，斷斷續續地說：「好，我答應你，下次……下次……我一定想清楚……」在那一瞬間，她完全沒有別的選擇，一切的動作一切的決定完全是她的本能，是她的心在操控她，而不是她的思維在控制她。她不想看到他有事。
他聽了她的話，臉上的表情不知是哭還是笑，但他的淚水再也忍不住，緩緩而下，「劭琳，你千萬不能有事，算我求你，我求你……」
朱倩的淚水流得更凶，「不會的，我一定……不會有事的，我……答應你……」她的呼吸又急促起來，護士又幫她戴上氧氣罩。
兩人相對無言，默默垂淚，醫生仍然在幫她止血，滿頭大汗。護士則看著他們，悄悄地流下了同情之淚。
到了醫院，已有醫生在那裡等候，車門一打開，醫生就迅速地將朱倩抬下來，然後又迅速地將她推入手術室裡。趙希成猶如無主的幽魂般，只是看著朱倩，跟著她跑，到手術室外，就被醫生攔住，醫生冷靜地對他說：「請在外面等！」
朱倩被推了進去，看著她離開了自己的視線，趙希成陡然地發狂，他向裡沖：「讓我也進去，我要留在她的身邊！」他怕這一離開她，便是天人永隔，他要看著她，他要時時刻刻地提醒她，她不能離開他！
隨行的護士小姐很能理解他的心情，拉住他溫言道：「你在那裡，只會妨礙我們的工作，你在外面等，我們一定會盡力而為。」
聽她這麼說，趙希成才安靜下來，靠在手術門旁，慢慢滑落。
手術室的燈亮起。
趙希成坐在對面，雙眼牢牢地盯著那盞燈，空洞，死寂，卻又亮的嚇人！他一動不動的，一直維持著那個動作。
不一會，趙家人和宋家人便收到了消息，趕到了醫院。一見到趙希成，趙夫人就衝過去，搖晃著他，急切地問：「到底是怎麼回事？劭琳發生了什麼事？警察也說得不清不楚的。」
趙希成緩緩地轉過頭，看著母親，面色慘白，眼神悲痛：「劭琳中槍了。是文芳……」每一個字都似一把刀插在他心口上。如果可以選擇的話，他寧願中槍的是她，躺在裡面的也是他，可為什麼她要替他挨那一槍，為什麼她那麼傻……他的心好痛，他好害怕……
「什麼？」眾人倒吸一口冷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趙夫人哭出聲來：「這該死的文芳啊！劭琳還懷著孩子啊！」
趙國昌也是一臉擔心的表情，而趙希俊像是遭受了沉重的打擊，臉色在瞬間變得蒼白！
宋夫人和白斯敏也暗暗掉眼淚。宋智豪見大家都哭成一團，只好安慰道：「現在科技這麼發達，只是中了一槍，不會有事的，一定能夠母子平安的！」
聽了他的話，眾人的眼中又透出希望，對，劭琳一定不會有事的！
只有趙希成還維持著死寂般的表情，他的心中充滿了恐懼，她流了那麼多的血……他看著手術室的燈，心中在祈禱：如果世上真的有所謂的神的話，請不要把劭琳從我身邊帶走，為此，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你可以拿走我任何的東西，我的財富，我的地位，我的健康甚至是我的生命，只要你讓劭琳活下來，只要她健健康康的……
大家都坐在一起互相安慰著，空氣中充滿消毒水的氣味，周邊不時地有人哭泣，這裡是醫院，時時刻刻都會有人降生，時時刻刻也都有人死亡。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突然手術室的門打開來。一名醫生從裡面走出，看著他們，面色沉重。
趙希成連忙衝到醫生身邊，眾人也跟著圍上去。
醫生看著他們眼中充滿遺憾，說：「很對不起，傷者流血過多，子彈又打中了她的肺部，我們已經無能為力！」趙希成腦袋裡轟的一聲，心臟彷彿停止了跳動，全身的血液都衝到了腦部，那種壓力與毀滅一切的悲傷，讓他恨不得立即死去，他忍不住大叫起來。
身後諸人都露出了悲痛的表情，趙夫人更是一口氣沒回過來暈了過去。宋夫人則大聲地哭泣，白斯敏也是淚流不止。
趙希俊摀住臉不敢相信這是事實。曾經那麼鮮活的，那麼堅韌的生命，那如花般的笑顏，就要離他遠去了嗎？不要，他不要這樣，他從來都不貪心，他從沒想過要得到她，只要讓他能經常看到她就好，遠遠地看著她笑，看著她幸福與快樂，難道連這樣的要求也是奢望嗎？淚水自他指間潸潸而下。
只有宋智豪還保持著冷靜，問醫生，「那孩子呢？孩子還能保住嗎？」
醫生拿出一張紙說：「就是要請你們簽這份手術同意書，孩子還是很健康的，但是母體情況危急，要趕快把孩子取出來才行，拖久了會窒息而亡！」
趙希成抓住醫生，神情悲痛，他幾乎是用懇求的語氣說：「醫生，請救我妻子，請先救我妻子！」
醫生歎口氣，搖搖頭。
宋智豪接過同意書，在上面簽了字。醫生接過同意書退回手術室將門關上。
宋夫人衝到趙希成身邊，手一揮便給了他一個耳光，她指著他，手顫抖著，神情激憤，淚流不止：「是你，是你害死劭琳的，如果不是你招惹文芳，就不會有這些事的發生！都是你害死劭琳的！」她瘋狂地在他身上捶打著，哭喊道：「你還我的女兒，你還我的女兒……」她一生也就這兩個兒女，兒女中又只有劭琳懂事爭氣些，如今要她白髮人送黑髮人，怎不叫她傷心難過，悲痛之下，也就什麼都不管了，只恨不得要打死眼前這個害死女兒的人才甘心！
趙希成聽了她的話，心就似被人狠刺了一下，這讓他本來就悲痛欲絕的情緒更添一分自責，不錯，她說的對，是我害死劭琳的，文芳是我惹回來的，如果不是我在外面拈花惹草，今天所有的一切都不會發生。最該死的人是我，不是劭琳。劭琳，你為什麼要幫我擋那一槍，本就是我的罪孽，為什麼要讓你來償還！
他的心中充滿了愧疚，充滿了絕望，他跪倒在地，身體不停地不停地顫抖，世界是白花花的混沌，他的嘴唇不停地抽搐著，心底卻是一片白色的死寂。他跪在那裡，恨不得就這麼死去，全身麻麻木木，眼前的世界一片空寂……
宋夫人在他身邊嚎啕大哭，宋智豪拉過妻子，責怪道：「文芳已經是以前的事情了，這次只是意外，你怎麼能全怪在希成的身上，他可是盡心地救劭琳的。」說著有轉過頭對趙國昌說：「我太太太傷心了，所以一時胡言亂語，請不要見怪！」
趙國昌看了哭泣的宋太太一眼，又看了看彷彿失了魂的趙希成，長長地歎口氣，搖了搖頭。
那邊宋太太還在叫嚷著：「我不是胡言亂語，我沒有說錯，就是他害死劭琳的，我可憐的劭琳啊……」宋智豪連忙將她拉到一邊的椅子上坐下，讓她閉嘴，宋夫人怒道：「你女兒都被別人害死了！你連一句話都不敢說嗎？」宋智豪惱羞成怒，喝道：「我叫你閉嘴！」宋夫人見丈夫如此無情更加傷心，摀住臉哭，白斯敏連忙過去安慰。
趙希成搖搖欲墜的模樣彷彿就要死去般。可這會，大家都各有各的傷心，沒有人去到他身邊。
也不知過了多久，手術室的燈滅了，醫生疲憊地走出來，見到醫生，趙希成一顫，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衝到醫生的身邊。眾人也圍上來。
醫生輕輕說：「你們去見傷者最後一面吧，不要太多人，最多三個……」
話音還沒落，趙希成便面無人色地衝進去，趙希俊也跟著進去了，趙夫人暈倒，宋智豪怕妻子再說什麼不好聽的話，硬是拉著她不讓她進去，白斯敏安慰了一下宋夫人，說替她去看看，所以宋家這邊就白斯敏進去了。
三人通過走廊進到手術室，見到了手術台上蓋著白色薄被的朱倩，被子上還有斑斑血跡，她臉色就像被子一般的蒼白。三人的眼淚一蹦就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