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06章 晚霞 文 / shisanchun

    第106章晚霞

    實操室裡靜悄悄的。偶爾有一兩個人從窗外經過，投過來好奇的一眼，見氣氛不對，又匆匆走開。

    傍晚的陽光透過玻璃窗將這兩個人都籠罩在其中。

    朱倩看著趙媛媛，她臉色蒼白，沒有這種年齡的女孩子該有的紅暈，眉毛很淡，頭髮也缺少光澤，給人一種營養不良的感覺。朱倩不由想到以前和她一起吃飯時，她總是點青菜，很少點肉食，當時還以為是女孩子愛漂亮，為了保持身材，如今看來完全是因為經濟的問題。

    朱倩在心中歎口氣，看著她，很認真地說：「我從沒想過要害你，我雖然很想進公司工作，可我從來都沒想過要踩下別人爬上去。我有自信可以靠自己的能力考進去。至於素描考核的那件事，我到現在都認為我的想法沒錯，當然，你的做法也沒什麼問題，不過只是浪費點精力而已，我不過是不想你太過勞累才對你說的那番話。趙媛媛，我一直把你當朋友，我從來都沒對你存過任何的壞心思，信不信由你！」

    橘黃色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照射在她身上，為她勾勒出淡淡的金邊。她美麗的面容似有種柔和聖潔的光，她的眼眸如黑琉璃般晶瑩奪目，閃爍著真誠的光芒。趙媛媛突然有種自慚形穢的感覺，對面朱倩的光芒似刺傷了她的眼，她不知不覺地低下了頭。

    朱倩說完便打算離開，如果趙媛媛還是不相信她，堅持要往牛角尖裡鑽，她也沒有辦法。正當她快走出門口時，趙媛媛略為顫抖的聲音卻在身後輕輕響起。

    「我家在農村，讀書時成績很好，本想靠上大學，以後就能脫離農村貧困的生活。可老天爺從不憐憫我……」她的聲音透出一種慘痛，朱倩不由停住腳步，轉過身來。

    「爸爸做工的時候摔斷了腿，以後便喪失了勞動能力。那時，我剛好初中畢業，家裡的環境逼的我不得不放棄讀書的夢想轉而去廣東打工，賺的錢一半要寄回家。這裡的學費都是我辛辛苦苦，省吃儉用省下的，我希望能通過考入公司而改變我的命運。要不然我就要回去嫁人。我家裡為我找了對象，早些日子還催著我回家，據說對方年齡雖然很大了，但可以給很多彩禮，那些彩禮錢可以用來給大哥蓋房子，娶老婆……」

    說到這，趙媛媛的眼淚如斷線的珍珠般流下來。朱倩看著她，心中也有些難受，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趙媛媛用手背擦了一下眼淚，繼續說：「那不是我要過的生活，我不要就這樣一事無成地跟一個不瞭解的人結婚生孩子。我沒有別的退路，我只有考進公司。可張彬曾經的遭遇卻讓我非常的擔心害怕，我怕我也像他一樣被人踩下去。我不是他，我不可能再像他一樣再來一次，我沒有機會了……我從沒想過害人，可也不想被別人害。我戰戰兢兢，處處提放著別人，可現在我知道，是我錯怪你了……」

    趙媛媛上前幾步，似乎想走到朱倩身邊，可走到半途中卻又停下了腳步，「是我誤會了你的好意，是我疑神疑鬼，鑽牛角尖，總之，宋劭琳，對不起，對你說的那些過分的話，對不起。我不指望你還將我當成朋友。我說這麼多，也並不是想獲得你的同情……」

    她低下頭，聲音轉為悲慼：「只是這條路，也許我走不下去了，我心中難過，我已經沒有錢了，家裡也沒有這麼多錢給我，我的工具不合格，用不了多久我也許就要遵從命運回家嫁人，我年齡也慢慢大了，沒有別的路可以走了。我心中的痛苦沒有人可以傾聽，我周圍的人都討厭我，所以才對著你吐苦水，宋劭琳，你不要怪我……」

    趙媛媛苦笑一下，然後低著頭，從朱倩身邊走過，拉開門，走出去。

    朱倩愣了一會，等她轉過身想叫住趙媛媛時，趙媛媛已經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朱倩心情沉重地下了樓，與正等得焦急的小沫會合，小沫見她臉色不好，便奇道：「怎麼回事？是東西被人做手腳了？」

    朱倩笑了笑，搖搖頭，說：「不是的……」她將趙媛媛剛才對她說的話告訴小沫，然後她說：「其實之前的事，也不能太怪她，這種警惕心我們大家都有，只是她患得患失的心最重，所以也最敏感罷了，看她一個女孩子一直咬牙堅持到現在，我也很佩服她。」

    朱倩挽著小沫的手臂，慢慢地向公車方向走去，夕陽如火，在天際邊燃燒，將大地染成一片橘紅色。

    朱倩看著天際邊火紅的晚霞，卻沒由來地想起趙希成來，她想起那個寂靜的夜晚，她想起他被她誤解時的憂傷，原來一番好意被人誤解是這麼的難受……那他呢？當時他看著她決然而去的背影又是怎樣的心情？

    星期一一早，朱倩便拿著從銀行裡取出的錢，跟學校買了一套工具。她將趙媛媛叫到走廊一個比較偏僻的角落，把化妝工具遞給她，然後說：「我不是同情你也不是可憐你，我不富裕，也沒有偉大到用三千多塊可憐別人的地步，我只是很喜歡你努力生活的態度，這些錢是借給你的，你不要有負擔，東西還沒開封，也沒可能做手腳，你可以放心。還有，你如果覺得不好意思，你以後考進公司後還我錢時，可以把利息算給我。我覺得以你這麼努力考進公司是完全有可能的，所以我也不虧。好了，就快上課了，我先進去了。」

    朱倩一口氣說完，就轉身準備回教室，剛邁開步，就被趙媛媛拉住手，阻止了她的前進。朱倩無奈地回過頭，其實做這種事，她也是有點不好意思的。

    趙媛媛一手緊緊地拉住她，另一隻手緊緊地捧住那套工具，淚水潤濕了眼眶，嘴唇輕輕地顫抖，滿臉的羞慚與感激之色，她看著朱倩，良久才從喉嚨裡擠出一句話：「宋劭琳，你……」然後淚水一湧而下，她鬆開拉住朱倩的手，摀住臉，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