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雲石
萬天群又道:「游三少中了我的天神功,還撐得住!」他轉向身旁的中年男子,「教主,要如何發落正義門這小子?」他身邊站的正是天神教教主白侖。
「正義門處處與我作對,」白侖目光炯炯地看著游平背對著萬天群說:「天群,你的陽脈神功進步很多,一掌打得游平半死,現在,你只消再下個三分功力,保證正義門又要辦喪事了。」
萬天群得到白侖的誇讚,喜形於色,於是掄起拳道:「表妹,我幫你殺了這惡賊,為你報一劍之仇。」
白蓮連忙站出來,「且慢,何止一劍之仇?我被正義門追殺不下數十次,幾次險些喪命,表哥你一掌打死他,未免太便宜他了。」由於她血流過多,說話時中氣不足,略顯虛弱。
萬天群放下手掌,認真地聽表妹講話,「那表妹你怎麼說?」
白蓮轉向白侖道:「爹,這游平三番兩次欲置女兒於死地,這回上山,想必亦是對我不利,若一掌打死他,不僅玷污我教聖地,還得勞煩弟子處理屍體。不如就放他離去,三十六時辰內,寒氣攻心,慢慢折磨他至死,順便讓游嘯龍見識我教的厲害。」
白侖撫鬚狂笑,「蓮兒果然心狠手辣,得到我的真傳,好!好!」
萬天群忙附和道:「表妹高招,不但報仇雪恨,又可警告游老兒,等他見到兒子變成路邊凍死骨,看他還敢不敢放肆?」
聽到萬天群侮辱父親,游平抬頭怒視,口中卻是講不出一句話來,他緊咬牙關。
萬天群又是一腳踢過去,罵道:「瞪什麼?我表妹暫且饒你不死,還不快滾?」游平跌倒在地,沾了滿臉泥土。揚天塵沙中,白蓮飄然夢幻的身影在他眼前搖晃。他全身酷寒,牙齒不斷地打顫。
白侖走到游平身邊,疾點多處穴道,身後的白蓮突然臉色大變,只見白侖道:「我封住他主要氣門,寒氣凝結,死得更慘。」他狂笑數聲,再指示手下,「把他拖出去,放他下山,叫游嘯龍看他兒子怎麼死的!」
兩名弟子拉起游平,把他拖到大門外,用力一甩,重重地摔在地上。
萬天群趕過來,不忘再重踢一腳,「這是你傷害我表妹的下場,算你走運,多活幾個時辰。」
白蓮也走了過來,見萬天群猶不放過游平,連忙叫道:「表哥!」
萬天群扶住白蓮道:「表妹,你怎麼也出來了?我見這臭小子傷你,心裡就有氣。」
白蓮安撫道:「只是皮肉傷而已。」她喚過一名弟子,「折只樹枝給他當枴杖,他這樣下不了山。」
游平撐起身子站起,回頭一看,白蓮和萬天群並肩而立,那萬天群神采飛揚、高大英挺;白蓮冷艷絕倫、飄逸若仙,兩人簡直是天造地設的金童玉女。游平頓時心灰意冷,想到自己已是將死之軀,縱有滿腔情意,也是明日黃花。
正邪本不兩立,他和白蓮之間,根本就不可能在一起,他又何必執著堅持,讓白蓮為難受苦呢?況且白蓮年紀尚輕,有父親、表哥呵護她,就算他死了,她一樣可以幸福地過日子。一想到此,游平不覺淒然,多少情愛,終究無法面對現實,也許還給白蓮自由,才是他所能給予的真愛吧,
游平忘了身上的痛苦,接過天神教弟子遞給他的樹枝,心中長歎,一步步蹣跚地往山下走去,耳邊響起萬天群的聲音。
「表妹,我們趕快進去上藥裡傷,好生休息!」萬天群體貼入微的說。
下山的道路平坦寬闊,正是天神教眾人平日往來的主要大道;一路上皆有弟子駐守。因先前已接獲通報,因此他們並未阻撓游平,但偶有幾個弟子不客氣地送上拳腳,辱罵幾句。
游平身受重傷,毫無反擊之力,只能默默忍受。他只想盡速離開天神峰,離開令他傷心的白蓮,離開這段痛苦無奈的感倩。
白蓮為何不讓萬天群一掌打死他?為何還教他多受折磨?為何忍心教他父親看見自己兒子慘死?一連串的無解,游平只能在心中嘶喊著:「白蓮,你好狠的心!」
游平身心俱疲,一路跌跌撞撞,明明是七月酷暑,可他卻寒冷不已,寒毒不住地在他體內竄流,連血管都要凝結冰凍。游平恍惚想起,聽說陽脈神功的寒毒,會在體內遊走三日夜之久,縱然蓋了幾條棉被,燒了暖爐,中掌者還是會在三十六個時辰內凍斃,除非集數名內力深厚的高手,不間斷地輸入真氣,才能僥倖存活。
過了幾個時辰,天色漸暗,游平來到山下樹林,突然全身劇烈顫抖起來,痛得他倒在地上不住打滾,只覺得體內碎冰不安份地衝撞五臟六腑,片片碎冰似乎急欲破皮而出,他全身冰冷發脹,痛苦難耐,約莫發作一刻鐘,才稍稍平息。
游平躺在地上,自喃:「原來這才是折磨的開始,寒毒發作三次即吐血而亡,看來我已難見明日朝陽。」
經歷方纔的磨難,此刻游平力氣全無,只想就這樣躺著死去。眼前似乎飄過白蓮的臉孔,想到醉蝶谷相認那夜,他擁著嬌柔無依的她,立誓要娶她為妻,她卻是回以淒然一笑。
游平心一痛,寒毒又要發作。
「平哥!平哥!」
是白蓮!但是游平根本發不出聲音,只是模模糊糊地想著,她來殺他了!
游平濁重的呼吸聲很快地吸引白蓮過來,她點著火折子,見是臉色寒白的游平,馬上試了一下他的鼻息,又喚道:「傻平哥!癡平哥啊!」串串淚珠滴落而下,滑到游平臉上。
她收起火折子,從懷中掏出藥瓶,將所有藥丸倒出,全數塞入游平嘴裡,運氣使他吞下。再扶起他靠在樹身上,右手抵著他胸口,左手按自己丹田,為他輸入真氣。逐漸地,游平體內的碎冰似乎融化了,體溫也漸漸回升。白蓮內力耗盡,無法再傳送真氣,一握游平掌心,覺得溫熱,便知道已靠本門解藥及內功心法化解寒毒,終於鬆了一口氣。
白蓮扶著游平躺下,輕輕摩挲他的臉龐,不覺又心痛流淚道:「平哥,我對不起你,害你受苦了。我們不能再見面了,你為什麼還癡傻得到上山找我?平哥……我不要你死!」她哀哀哭泣。
游平依舊昏迷不醒,白蓮決定還是趁黑夜盡快送他回正義門。她又從懷裡掏出一瓶丸藥,一古腦兒灌入游平口中,正要運氣,身後突起一個冷峻威嚴的聲音。
「蓮兒,你在做什麼?」是白侖。
白蓮大驚,藥瓶滾落地上,她艱難地回身下跪道:「爹,女兒……女兒……」
白侖燃亮火折,一看見昏迷不醒的游平,一切瞭然於心,他森冷地道:「哼!我早就看出來了,今早你故意引這小子到牆邊,還中他一劍,又不讓天群殺他,就是要放他一條生路。說!你和這小子之間有什麼隱情?讓他不顧一切地冒險上山?」
白蓮驚懼萬分,沒想到父親竟然洞察她的用心,頓時思緒大亂,根本答不出話來。
白侖冷笑道:「你不說,我也明白,你不顧教規,和正義門的人暗通款曲,過去我就覺得奇怪,明明你武功勝他一籌,偏偏總被他打敗,還要跳崖。」他越說越嚴厲,「枉費爹一番苦心教導你,你這麼作踐自己,該當何罪?」
白蓮低頭顫聲道:「結交他類,禍及本教,罪當……罪當處死,爹!女兒該死!」她俯伏在地,不敢抬起頭來。
「現在命你將功折罪,割了游平的項上人頭,掛到正義門旗桿上。」
「不,爹,我不能殺他。」白蓮大驚失色。
「那就由爹來殺他!」白侖暴怒道。
白蓮護衛在游平身前,又跪拜道:「女兒求爹放過游平,他傷重,一時不至於危害本教,求爹放了他。」她情緒激動,不覺失聲哭泣。
白侖嗤笑一聲,「呵!你竟然在哭?你完全忘了修練天神陰脈神功的首要重點,忌大喜、大怒、大哀、大樂。哭泣阻斷氣息運作,內力修為不進反退。這小子有什麼魔力,讓你這樣護著他?」接著又歎息,「自小,爹就苦心栽培你,希望你將來能接下天神教下任教主,所以讓你練天神陰脈神功,讓天群練天神陽脈神功,就是期待你們結為夫妻,陰陽神功相合,光大本教。」
白蓮瞅望著父親,始終不發一言。
白侖自懷中掏出一枚丹藥,「不殺他可以,你把這顆天陰丹服下。」
白蓮顫抖著接過天陰丹,思及重傷的游平,她一咬牙,便將丹藥吞下。
天陰丹人喉,便覺透體發涼,體內寒氣陣陣逼來,瞬間行遍全身經脈,白蓮心生害怕,「爹……好冷……」
白侖指示道:「照你平常練習陰脈神功的方式運氣,把體內寒氣順著口訣周轉一遍。」
白蓮盤腿坐起,依口訣導引寒氣,約莫一炷香的時間,體內的寒氣已逐漸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