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鄭妍

    大夫說得含蓄，李玄聽了心知肚明，他知道黃文成應該是沒救了，就算把他的身體調養好，可能也只是讓他多活個一、兩年，要他痊癒似乎是不太可能的事。

    但是即使如此，他也不願意放棄希望，他想讓這個好人多活幾年，因為他不想看到黃鶯哭泣。

    黃文成讓大夫看過後精神好了許多，他吃了稀飯也喝了菜，等他安穩入睡已經深夜了。

    黃鶯等父親入睡後走到屋外。

    正在賞月的李玄看到她出來連忙問道：「你爹現在覺得如何？」

    「我爹他很好，他已經睡了。」黃鶯對李玄恭敬的鞠躬，「皇上，我爹要我謝謝你，謝謝你找大夫來看他，他好高興，他說他能在有生之年見到皇上，就算現在死了也不會有遺憾。」

    「如果讓你爹就這麼死了，我才會有遺憾。」李玄幽幽的說。「是老天爺給了我這個機會，你用不著謝我，這是我應該做的。」

    黃鶯晶亮的大眼緊盯著他，「皇上，你真是個好人，我真的好高興能碰到你，如果不是你，我和我爹可能今天就會餓死了！」

    「你說得太誇張了吧！」李玄被她逗笑了，「對了，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大夫說的話你也聽見了，你爹的病再這樣拖下去也不是辦法，我看這樣吧！你跟你爹就跟我回京城，宮中有幾個不錯的太醫，我想他們應該可以讓你爹的病好起來，跟我回宮的話，你和你爹也不用餓肚子，你覺得好不好？」

    「啊？」黃鶯整個人呆掉了，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

    「怎麼，你不喜歡我的提議嗎？」李玄皺起眉頭，黃鶯面無表情沒有說話，他以為她不樂意跟自己回官，這讓他有說不出的失望。

    「不、不是。」黃鶯結結巴巴的說：「皇上要帶我跟我爹回宮……這是怎麼一回事啊？」

    李玄失笑，「什麼怎麼一回事？我想幫助你們，就是這麼回事。」

    「可是……這怎麼可以呢？我們又不是皇上的什麼人，怎麼可以和皇上住在一起？這太奇怪了！」能遇到皇上已經是她這輩子最幸運的事，現在皇上又要她一起回官，她真的可以這麼做嗎？

    這麼幸運的事可以一次又一次的發生在她身上嗎？

    「怎麼不可以？你忘了我是皇上，這世上有誰敢阻撓我做任何事？」李玄忍不住輕捏她自嫩的小臉，寵溺的看著她，「你不用擔心，凡事都交給我，我不會讓你受任何委屈的，你就放心的和你爹住在我的皇宮，嗯。」

    「嗚……皇上……」黃鶯忍不住了，她的頭倚在李玄胸前哭得淅瀝嘩啦的。「我實在是太感動了，嗚，我一直埋怨老天爺對我們家不公平，一直以為自己可能會一輩子過這種悲慘的生活，現在我不再埋怨老天爺了，因為你已經出現在我和我爹面前，這下我爹有救了，我也不會餓肚子了……」

    「是啊，從今以後你都不用餓肚子了！」李玄輕撫著她動個不停的頭，面帶微笑地說。

    「皇上！」黃鶯突然很大聲的對他說：「你這份恩情我一定會報答你的！今生來世都會報答你，不過我不要做牛做馬，我還是要做人，做人報答你！」

    李玄憋著笑說：「誰說要你做牛做馬的？你本來就是人不是嗎？」他對她的表達方式還是不太能適應，看來他得盡快習慣，才不會讓自己常常笑到肚子痛。

    黃鶯歪著頭說：「我小時候聽那些說書的人說的，說什麼受人家恩惠今生報不了的話，來生一定要做牛做馬才能報答，我不想做牛做馬嘛，我想做人應該也是可以報答的吧！」

    原來如此，李玄搖頭笑道：「你的思考模式還真是特別，你放心，我不會叫你做牛也不會叫你做馬，我不是希望得到你的回報才幫你忙的，我是……」

    他頓了下，不曉得該不該把自己真正的心情說出來，他想對她說的是，我是捨不得看你受苦，因為你很可愛，我想保護你、照顧你。

    想歸想，他仍然不能對她說出口，他能指望一個只有十五歲的小女孩懂多少呢？

    況且他也不想讓她以為自己對她有什麼企圖才會帶她回宮，現在他只能以皇上的身份與她相處，至於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反正來日方長嘛！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又要說因為你是我的皇上，我是你的人民對不對？」黃鶯以為自己猜中他要說的話，而洋洋得意。

    「對，你說得沒錯。」知道她沒有多想，李玄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你真的是個好皇上！」黃鶯仰慕的看著他，「皇上，我問你哦，如果今天除了我，你還遇到一個比我更值得同情的人，你會不會也一樣帶那個人回宮？」

    「這……我想應該會吧！」李玄想了一下後回答。

    「那如果有十個人呢？皇上也會一起帶他們回宮嗎？」

    「十、十個人？」李玄被她問倒了。

    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雖然是個有責任感的皇上，也想多幫幾個人，可是要他帶十個人回宮，這好像太強人所難了。

    「皇上，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黃鶯一點也沒有看出李玄為難的表情，她以為自己的想法和他差不多。「不管是十個人還是一百個人，皇上一定都會一視同仁的對待我們，皇上你太棒了，我好高興你是我的皇上哦！」

    李玄對她的「抬舉」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她簡直把他看成聖人。他雖然是一國之君，但仍是凡人，他不可能幫助全天下所有可憐的人啊！

    咕嚕——咕嚕——這時黃鶯的肚子響起聲音，李玄笑看著她，她自己則是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去。

    「我……我想我還有點餓，嘻嘻！」她晚上是吃過了，可能是她餓太久，那些食物並不能將她空了兩天的肚子完全填飽。

    「晚餐的食物都吃光了吧！你很餓嗎？要不要再煮一些來吃？」李玄怕她餓過頭，又要去搶別人的粽子。

    「這麼晚了不用了，忍一忍就天亮了，等明天早上再吃也是一樣的。」黃鶯不想在這個時候煮飯，太麻煩了！

    「對了！那些被你到摔地上的粽子葛笙有撿起來，他說有一顆粽子沒有沾到太多的土，好像還能吃的樣子，我去找他拿，你在這裡等我一下。」

    「皇上，不用了啦！」黃鶯想要阻止熱心的李玄，可是他的動作好快一下子就不見人影。

    「皇上真是的，幹嘛對我這個小老百姓這麼好？」黃篤想來想去就是不懂自己被皇上厚愛的原因，這世上可憐的人多得是，皇上為何偏偏就待她好呢？

    她歪著頭思考，這時李玄頎長的身影出現了。

    「你吃吧！雖然冷掉了不過應該還可以吃。」李玄把粽子遞給她。

    「皇上我們一起吃吧！」她看粽子不小，不好意思一個人全吃光。

    「好啊！」李玄看著她把竹葉剝開，用剝下的竹葉分一半粽子給他。

    「皇上請用。」

    「謝謝。」李玄吃了一口粽子，「這粽子有個名字叫媒人粽，你吃吃看好不好吃？」

    黃鶯大喊了聲：「什麼『美人粽』？這粽子也有分美人、醜人的嗎？是美人才能吃美人粽，醜人才能吃『醜人粽』？還是美人包的粽子才能叫美人粽，醜人包的粽子不能叫美人粽，只能叫醜人粽？原來粽子的世界也是很現實的，會分美醜。對了，皇上你有沒有買醜人粽？如果有，就可以吃吃看是美人粽比較好吃還是醜人粽比較好吃了！」

    「我真是敗給你了！」李玄笑個不停，他說話應該不會不清楚吧！可是媒人粽到了她嘴裡竟然變成美人粽，而且還冒出醜人棕，她聽錯就算了還想出一些有的沒的，她的想像力未免太豐富了吧！

    「皇上，我說錯了嗎？」黃片看他一直笑，她想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了，也許只有美人粽沒有醜人粽。

    李玄笑看著她無辜的臉，「我喜歡『美人粽』這個名字，因為它真的讓我遇到了一個美人。快吃吧，要不然美人會變成醜人哦！」拜她所賜，他也亂說一通，好玩嘛！

    「是。」黃鶯可能是怕自己真的變成醜人，一口一口專心的吃著她的美人棕。

    李玄也吃著他的美人粽，他想他永遠不會忘記這一天，自己曾經和一位美人一起合吃一顆美人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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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顧慮到黃文成的身體，李玄特地買了輛馬車載他和黃鶯回宮，他和葛笙則是用騎馬的方式，他們行進的速度雖然不快不過倒也不慢，走了快一個月，離京城只剩下約三分之一的路程。

    這一路上雖然辛苦，不過對他們四個人來說無疑是一趟快樂的旅程，尤其是李玄，他從來沒有如此的輕鬆愉快過，有黃鶯陪伴的日子讓他忘了那些繁重瑣碎的國事，她的妙語如珠和天真爛漫將他帶離他原有的世界。讓他知道原來人可以活得這麼快樂、這麼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