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頁 文 / 藍靖
第一章
愛情夢工廠
「他們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在讀完了一本愛清故事,你(你)會不會這樣想?
「那是神話!現實世界不可能有!」
很多人都這樣斥責道。
可我總是深信不疑,相信事在人為。
記得愛爾蘭女歌手
在我的旅程中,備有清水、麵包,還有酒
我將不再飢餓
因為
遙眺海面上翱翔的青鳥,我繼續前行不畏縮
然後了悟
一個人只要瞭解自己所要的,並努力、勇敢地去追求,那就是一個徹底自由的然後,幸運地,你(你)遇到了一個和自己本質相同的伴侶,你(你)將不再也許燦爛風華,也許和我們一樣,只是單純地——
「歸去!做個閒人,對一張琴,一壺酒,一溪雲。」
生命一樣有意思!
大家都想一探究竟——那個男人到底是誰?
一襲連身白洋裝,襯托出女孩的清純,粉頰透著一抹紅彩的她卻神色倉皇不安,兩眼急切地張望熙來攘往的車潮,亦頻頻回首,關注背後有無來人,行動如此神秘——
原來,她怕被人發現。
終於,一輛機車在她面前停了下來。黑騎士的面容虛掩在安全帽底下,而她依然可以感受到他隱隱的笑意。
女孩過於擔憂而緊蹙的雙眉,霎時舒展開來。紅通通的面容,露出了誘人的笑渦。
「冷嗎?」黑騎士體貼地脫下身上的黑夾克轉為她披上,並從機車的側面掛袋裡拿出另一頂安全帽讓她戴上。
微微側了身,她橫坐在後,雙手緊緊環抱住他強壯的腰,好似再也不放他走。
「原來戀愛的感覺就是這樣,我真的好愛你啊!」她不禁輕聲低吟。
「你說什麼啊?」黑騎士轉頭問道。
女孩傾身伏靠在他寬廣而厚實的背後,機車立刻呼嘯而去。
什麼是真愛?
十八歲的林達芬也許不全然明白。但此刻,她無疑是快樂的。
「媽!媽!我回來了!媽——」王亞亭回到家扯著嗓門大喊,卻裡裡外外遍尋不著母親的蹤影。
走進和小妹共有的臥房,她解脫似地把沉甸甸的書包往地板一扔,然後重重地摔躺在床上,四肢開展呈大字形。
「唉!」她這一聲歎息拉得又臭又長,好似有幾千斤重擔正壓得她喘不過氣來。一想到大學聯考就迫在眉睫,她怎麼可能笑得出來?生活中幾乎失去了所有快樂的因子,生命在她稚嫩的眼中,竟變得如此沉重。
想到待會兒還得繼續K書,她疲憊地闔緊了雙眼。
「唉唷!」被人冷不防地捏了一把,她驚痛地叫了起來。
「現在才四點鐘,怎麼就回來了?書都念完了啊?T大沒問題啦?」王母叨念著一把想拉起她,卻見她在床上文風不動,火氣立刻升了上來。「真是不知死活啊!你以為還有多少時間可以讓你在這邊乾耗?三十天呵,不是三年!你無所謂,我可還顧著我這張老臉皮呢!你要是——」
亞亭勉力爬起身子,機械式地坐在書桌前攤開書本。對於母親擾人的叨念,她充耳不聞,但『適時的順從可以縮短痛苦的時刻』這是她多年來學得的經驗。
亞亭的大哥亞立是T大的高材生,三年前考上丁大時,委實讓母親風光得意了好一陣子,街頭巷尾那些以說人閒話為主要娛樂的歐巴桑,至今只要一聊起家裡準備要升學考試的孩子,總還會客套地表現出她們的欣羨,說亞立是大家公認最好的學習榜樣。
那些讚美無論真心與否,對王母總是非常受用,傳統觀念下的女人只能母以子貴,那可是她這輩子最有成就、最感光榮的時刻。放榜後的那幾個禮拜,亞亭一向冷漠、專制的父親,也意外地對母親格外地和顏悅色,讓人一眼瞧出他滿意的心情。升學聯考果然是全家人的事!
可惜,亞亭就像她母親所言的,天生是個「反骨」,她才懶得理會母親掛不掛得住面子,她才不要為別人的快樂與否負責。
她雖然個性叛逆乖張,但心中自有一把尺,她要努力去尋找契合她心靈的世界。
勉力讀書只是為了能考上大學,最好是離得家裡遠遠的南部學校,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這個充滿耳語的地方。
她大哥亞立因為是家中惟一的男孩子,恃寵而驕的自私性格,以及年齡上的差距,使得兄妹三人並不是很親近,尤其他考上大學後在外賃屋的這幾年,他們幾乎很少碰頭。
但是
亞亭率直熱情,但個性天真不諳人情世故,和父母親每每有齟齬發生。如今大學聯考的日子逼近,考試的壓力更使得他們之間的關係雪上加霜。
或許是體質羸弱的緣故,小亞亭兩歲的亞凡個性卻溫順馴和。不管內心如何掙扎或不滿,她總還是能表現出一副順從婉約的模樣,很受長輩的喜愛。
因為有先天性氣喘的遺憾,從小亞凡就不能玩太劇烈的活動,當她想要園裡的哪朵小白花,做姊姊的亞亭就去採,當她想要樹上哪顆香甜蓮霧,亞亭就爬到樹上摘;當亞亭像野丫頭般滿街瞎竄時,亞凡就靜靜地待在原處觀察,並想盡辦法讓其他人滿足她所要的。
在世俗的眼光看來,亞亭就像一件全身長滿刺的野地荊棘;亞凡則是含羞待放,嬌巧依人的菟絲花。
野地荊棘以為自己剛毅堅強、意志堅定,可以克服一切;她不甘受人擺佈,不願做一株籬笆裡的花朵,只嚮往自由自在、任意翱翔的天空。一心想飛,不甘青春歲月被消磨殆盡;她要用行動證明自己的存在。
然而,她一顆擇善固執卻又柔軟的心,也是她悲喜無常的人生的源頭。
菟絲花依附他人而能生存,天生的嬌柔惹人垂憐。因為懂得撥弄人性的弱點,實實在在擁有擺佈他人感情的能力,使弱者成為真正的統御者,任之予取予求。她用『毀滅』強化自己的存在。
「小白!小白!」亞亭瞞著家人,偷偷端了盤剩飯在巷內尋訪,她輕聲叫著。
三個禮拜前的晚上,剛補完習的她心神恍惚地往家的方向走去,沒想到巷日那家主人忘了把他家的大黑狗綁緊,當她經過時,猛地往她腳邊撲了過來,她趕忙拿起書包擋御。
大黑狗齜牙咧嘴地咆哮,亞亭僵直揮舞著書包抵抗,就這樣持續對峙時,一隻流浪狗見義勇為。它很瘦弱,原本雪白的毛已經渾濁發黃,但它一點也不忌憚大黑狗的凶狠。
它勇猛地往那隻大黑狗一撲——
「夭壽喔!哪來的野狗敢咬我家來福?看你往哪裡跑!」大黑狗的女主人劉媽媽神不知鬼不覺地突然出現,拿起棍棒就不分青紅皂白地一陣亂打。
流浪狗一時不察,狠狠地挨了幾棒,嗚嗚地哀號了幾聲。
大黑狗仗著女主人的淫威,想趁勢再開戰端,猛地就往流浪狗的脖子咬去,亞亭情急之下立刻拿起書包揮趕——
「你幹什麼?」劉媽媽氣急敗壞地大聲斥問。
「你家的狗沒綁好,跑出來亂咬人——」驚魂甫定的亞亭趕忙解釋,話還沒講完卻被她截斷。
「我家的狗要你來管啊?什麼叫亂咬?一定是你在我家門口前鬼鬼祟祟的,它才會想咬你!」她兩手叉腰,態度強硬地說道。
「喂,你這人真是不講道理,被咬的人不是你,你當然說風涼話!」亞亭漲紅著臉回嘴道。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哎喲——」
偏偏亞亭不吃這一套。她愈不講理,亞亭愈跟她卯上。
「你耳朵是不是太久沒洗長繭了?我只是在告訴你,你家的狗沒綁好,不要在這邊和瘋狗一起亂咬人!」她按奈住性子,反倒慢條斯理、意有所指地說。
「你、你——」劉媽媽一聽,氣得說不出話來,臉色一陣慘白,一副歇斯底里狀。「你這個小魔鬼!」
不等她發作,亞亭轉身就走,流浪狗忠心地跟隨在旁,大黑狗則呆呆地望著女主人反常的模樣。
發生這個事件之後,亞亭不出意外的成了街頭巷尾撻伐的箭靶,從髮型、服裝、談吐,以至學校功課,無一不成了他們茶餘飯後打靶的對象。她母親寡不敵眾,只怨自己生了個拗脾氣的臭丫頭。
對於亞亭來說,她可不管那些三姑六婆無聊的行逕,她只管在晚上這個時候固定來餵食她的狗朋友。狗其實比人有義氣多了。
「小白?小白?」亞亭焦急地四處搜索,她連拐了好幾條巷子,就是找不著它。正納悶時,亞亭突然看到她同班同學林達芬從一輛機車後座跳了下來,機車的引擎還發動著,黑騎士端坐在上。
因為戴著安全帽的緣故,且街燈昏黃晦暗,亞亭並沒看清楚男人的面容,只見林達芬含情脈脈、依依不捨地揮揮手,然後飛快地跑回家,而黑騎士也即刻驅車離去。
亞亭趕緊拐進暗處,免得撞見林達芬時兩人都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