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嵐雲
但,楊家人的默默承受,在秦伯母眼中成了一種默認的心虛,對他們楊家人更加恨之入骨,不但禁止小孩接近楊家,甚至將自己的仇恨意識灌輸在孩子們身上。
經過了這件事,兩家關係降至冰點。
而隨著年歲漸長,楊家的小孩對父親及巧姑媽對秦伯母的隱忍,開始感到不以為然。演變到後來,只要父親及巧姑媽不在的場合,面對秦伯母的挑釁,她們不再沉默以對,尤其是楊南筠,更每每鬥得秦伯母不得不棄械投降。
是以,楊南筠那句話,讓楊西籮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沒錯!誰不幸還不知道呢!小妹似乎就是生來克那個老巫婆的,只要碰上她,老巫婆臉上那種恨得牙癢癢的模樣,就讓人覺得很過癮。
「有那麼好笑嗎?」楊南筠瞅了她一眼,把結算出的數字填到帳本上。
「當然。我笑啊——」她一把摟過妹妹。「我們家沒有你還真不行哪!要不是你這麼爭氣,我們楊家這輩子還真是讓那老巫婆給看扁了呢!」
撇開一些偏見不談,那個老巫婆眼睛長在頭頂上也是有原因的。
隔壁秦家那五個小孩還真不是蓋的,個個天生就有副金腦袋,從小到大,除了在學業上傲視群倫、一路順利無阻之外,五個小孩個個更是外貌絕佳,一出生便注定是天之驕子的命,嫉妒死一拖拉庫的苦命父母。
秦家老大秦泊莉台大外文系畢業後,高考順利通過,目前在外交部工作;老二秦泊懷台大醫科畢業,除了早早便拿到醫師執照外,目前更計劃自己開診所,企圖撐死那老巫婆的荷包。
老三秦泊因碩士畢業後,便與朋友合開了一家電腦網路公司,在一波波不景氣的聲浪中,該公司卻在短短一年內連續創造奇跡,在業界闖出了亮眼的成績,年紀輕輕便晉陞網路新貴之林。
而秦家資質「最差」的老四秦泊欣,成長過程所散發的光芒雖一路被同年的楊南筠掩蓋住,但她也順利考上政大,目前正在準備研究所的考試。
最最令人不平衡的要算是秦家那個老么秦泊阡,在外形上除了是五個小孩中之最外,天生那副鑽石腦袋更是早早被鑒定出是個百年難得一見的物理天才,年紀才二十郎當,便已在哈佛攻讀博士學位,更更氣人的是,聽說明年就可以學成歸國,成為哈佛史上最年輕的博士。
有五個如此出色的子女,難怪那老巫婆的尾巴會翹上天,而且輕視她們楊家到了極點。
因為,反觀楊家,也不知是風水比較差,還是她家上輩子沒燒好香,幾個姐妹除了楊南筠之外,沒有人對死板板的教科書有興趣,她大姐還好,起碼還混了個二技畢業;她算是家中最不爭氣的一分子,一所破五專還念了七年……
還好,她們早逝的母親在天上有保佑,讓她們楊家還保留了一點傲氣,出了一個台大小諸葛,讓那個老巫婆不致將楊家全貶入沒出息之林。
所以說,小妹是她們家的榮耀,也是彌補了她們楊家在學歷缺憾的光芒。
想到這兒,她摟住楊南筠的手不禁加重了力道,更惟恐這樣不足以表達她的感受似的,接著還用力咬了一口——
「二姐,你有病啊?」楊南筠捂著發痛的臉頰,對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抗議道。她實在很受不了她二姐動不動就咬人的習慣。
「喂!二姐是因為愛你才咬你耶!別人想要我的口水……門都沒有哪!」楊西籮用力揉了揉楊南筠的頭髮後起身。「好吧!看在你是為楊家爭光的份上,今晚就放你一馬,你留在家K書吧!等會兒我找大姐去。」
說完,她往前方兩個正在打掃的歐巴桑走去,幫忙把垃圾拿到巷口。
「什麼嘛!」楊南筠白了她二姐一眼後,捂著被咬疼的臉頰,繼續結帳的工作。
結完帳,楊南筠習慣性地走到門口,將一張懸掛在玻璃門後寫著「休息」的牌子翻到正面來,並順手鎖住玻璃門。
然,就在她要將門闔上的剎那,一隻有力的手擋了過來——
「等一等!」
楊南筠詫異地抬起頭,在看清楚手的主人之後,一雙秀眉蹙了起來。
「秦先生,我以為你應該識字。」她不動,只是指著「休息」兩個字冷冷地瞅著對方。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秦家一向最最厚臉皮的老三秦泊因。
自從秦、楊兩家鬧僵以來,秦家人很識相地,從不會在楊家麵館出現,就只除了這個厚臉皮的秦泊因。
照理說,依兩家降到冰點的關係,秦家人見到楊家人、或踏進楊家的勢力範圍內時理應會有些不自在才是,但這個秦泊因卻大方得很,連一丁點尷尬的味道也嗅不出來,照樣到楊家麵館喝湯吃麵,這不叫臉皮厚叫什麼?
第章(2)
秦家的五個小孩中,從小,楊南筠最討厭、最看不順眼的——就是眼前這個玩世不恭的秦泊因,不只因為他小時候搶她的玩具手槍,害她挨了那個老巫婆一巴掌的百年舊恨,更重要的是,她討厭他渾身上下那種吊兒郎當的優等生氣質。
「吊兒郎當」與「優等生氣質」?
沒錯!這兩個互相矛盾的名詞本應不該拿來形容同一個人,但,就因為這個秦泊因由裡到外、舉手投足間一副「吊兒郎當」的壞胚子樣之餘,竟還能讓人感覺到一股濃濃的「優等生」自信所帶來的壓力,這才更令人討厭。
高中時,她有一大票同學把他這種類型的男人冠上一個好聽的形容詞——叫「致命的壞男人」,即「女人殺手」之意,令她非常不以為然。像這種自以為帥、自以為了不起的男人有什麼好崇拜的,什麼「致命的壞男人」,呸!
受到這般冷漠的對待,秦泊因並不急著回話。他只是挑高了一眉,一邊用手擋開了玻璃門,一邊道:
「我當然識字,不勞你提醒。」說完,在越過楊南筠之際,嘴角似乎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他一跨進門內,便立即回過頭喊了聲:「美丹,過來!」
一聽到「美丹」這兩個字,楊南筠臉色迅速大變。她立刻橫身一跨,雙手叉腰擋在對方面前,厲聲道:
「秦泊因,你太過分了吧!竟然把狗……啊——」
突然,她發出一聲尖叫,因為,一條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她撲倒在地,並伸出又長又黏的舌頭朝她的俏臉猛舔。
「你你……這只……大笨狗……走……開!」躺在地上的楊南筠極力想避開那又長又黏的舌頭,但無奈,壓在她身上的那條狗實在太大了,她根本無法移動分毫。
「汪汪!汪汪!」壓著她的美丹似乎一點也沒有放過她的意思,她愈閃,它似乎舔得愈高興。
這樣的狀況彷彿早在秦泊因的意料之中,然他似乎沒解救楊南筠的意思,只是很可惡地捧著肚子指著躺在地上的她縱聲大笑。
這可惡至極的笑聲雖令人恨得想抓狂,但擺脫不了美丹的楊南筠也只能又急又怒地對著一旁看好戲的秦泊因大吼道:
「秦……秦泊因……還不叫……你的大笨狗……滾開。」
秦泊因仍是無意解救她,只見他氣定神閒地找了個位子坐下來後,才道:
「要我救你……可以,只要你開口求我一聲,我隨時……」
「你想……啊!」原本她想很有骨氣地吼出「你想得美」四個字,但美丹那噁心的舌頭又伸了過來,毫不留情地又洗了她一次臉。
終於,她的尖叫聲將在廚房中忙碌的巧姑媽與楊東箏引了出來。
「怎麼回事?」
巧姑媽慌張的表情在見到地上的人與狗後,立刻長長地吁了口氣,之後,帶著些譴責的語氣道:
「泊因,你明明知道小妹怕狗怕得要命,為什麼還故意帶美丹進來嚇她?」
面對板起臉的巧姑媽,秦泊因毫無懼色,仍舊是一副嬉皮笑臉。
「巧姑媽,冤枉啊,我哪有故意嚇她,我根本不知道她也在這兒,更何況,你難道看不出來嗎?美丹又沒有惡意,它只是在向她示好而已。」他調皮地眨了眨眼,「我們家美丹規矩好是出了名的,就算它獸性大發,也不會找楊南筠下手。」
就因為他的美丹規矩好,他那個老把氣質教養擺在嘴邊的老媽才會破例准他養狗。
明知他在詭辯,但巧姑媽卻不能否認他講的也是事實。別說美丹規矩好的不得了,就算它一時吃錯藥,狗性大發傷了人,那個人也一定不是小妹。
從小到大,小妹就好像特別有美丹的緣,從來不叫的美丹只要一見到她,總是一反常態興奮地又叫又跳的。
所以,她只能白他一眼,「我說不過你,但是你也不該任由美丹……哎——」她停了一下,「你先把美丹叫開好不好?你沒看見小妹快被它壓扁了嗎?」
有時候,她真的很想板下臉好好教訓這小子一頓,但每次只要一對上他那張古靈精怪的笑臉,她就無法成功,他似乎有種能輕易化解別人怒氣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