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涓羅
他跟著她進來,聊天的對象卻不是她,看的人也不是她!?方瑜在唐淨背後狠狠瞪著華萌。
本來只想偷瞧唐淨一眼的華萌,一瞥過眼來,第一眼接觸到的卻是如凶神惡煞般的方瑜,嚇得她連忙低下頭去,再也不敢多看一眼。
只要把她濃密的毛髮大刀闊斧修整,將那身洗得發白的衣裳換掉,她就符合他所要的外型。剩下的就是內在的重整、自信心的建立……唐淨的腦海裡已經有了完美的雛形,只剩下動手實行,他忍不住站起身來,心裡有一股衝動,想立刻見到她的改變。
他真的一點都沒把她說的話聽進去?方瑜氣得快哭出來了。她剛在他耳旁說了一大串,又摩又蹭的,他卻無動於衷,眼睛直盯著華萌,腦子不知神遊到何處去了。
那個醜女有什麼好的?幹嘛一直盯著她?她不過是個賤雜種、私生子,她母親是破壞家庭的第三者……方瑜腦中靈光一閃。她要將事實說出來,讓唐淨從此以後鄙視華萌到底,再也不會用這種奇特的眼神看著她!
「我告訴你,她為什麼七歲就來我們家。」此話一出,成功的煞住了唐淨差點衝出去的腿。
「為什麼?」
「可是你得答應我,陪人家去挑選適合人家的珠寶。」方瑜嗓音又嬌又柔,瞬間讓唐淨手臂上的雞皮疙瘩全站起來搖旗。
唐淨眼神微黯,唇邊的笑卻將方瑜整個人的心魂再度拉走,「好,那有什麼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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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好庭院,收拾剪刀跟殘枝斷葉時,華萌看見方瑜心情愉快的挽著唐淨走出來。
「我要跟唐淨去買東西。」她不用向一個「女傭」報告她的去處,方瑜這麼做純粹是為了炫耀。
「路上小心。」華萌恭謹的一彎身。
「我陪她去挑個首飾。」唐淨臉上的笑容很淺,但沒有不耐煩。
「Bye-Bye!」方瑜揮了揮手,驕傲的昂著脖子離去。
看樣子,方瑜總算擄獲唐淨的心了。也好,這樣她就不會再找她麻煩了吧!
低身將地上的垃圾全掃進垃圾袋,突然肩上被輕輕的一拍,她詫異的抬起頭來,看到的仍是唐淨溫暖的笑。
「我知道你並不是女傭了。」他捏了捏讓他好想咬上兩口的水蜜桃臉頰,「等我回來再跟你談。」說完,他輕快的邁開步伐,走向暗暗瞪著華萌的方瑜。
他的話莫名其妙,聽得她一頭霧水。
「怪人。」未把他那句話放在心上的她,收拾完垃圾,騎著腳踏車往花店的方向前進。
方先生是大醫院的院長,而方太太同樣也有個人診所,兩夫婦都十分熱衷工作,但為免家庭關係因此生疏,所以他們不管再忙,一定會回家吃晚飯,晚上十二點以前,不准有人在外逗留,包括獨生女方瑜。
事實上,這項不成文的約定,是華萌進入方家之後才開始的。
方太太為防方先生又在外面金屋藏嬌,乾脆訂下這項約定,杜絕他打野食的可能。
方先生會成為院長,全靠方太太的父親一手提攜,顧忌著方太太,理虧在先的方先生只好乖乖遵守,這其中最為反對的當然是方瑜。不過她總有辦法應付過去,最常見的方法就是叫華萌在她床上假裝,而她本人其實早在外面玩瘋了。
方家的餐桌上一定會有瓶插滿艷麗玫瑰的花瓶,而且上面的刺絕對沒有摘除。那也是方太太為了刺激先生,提醒他,華萌的存在就是枝上的刺。他摘取野玫瑰,卻也留了滿手傷。
昨晚買回來的花束因為翻車之故,有一些已經受傷了,是唐淨的技巧好,利用陪襯的卡斯比亞矇混過去。
可瞞得了昨晚,可不見得躲得過今晚,而且今天絕對不能再讓唐淨幫她插花,所以華萌得再到花店去購買新的花束才行。
在街上繞了一會兒,華萌才尋找到可以讓她將腳踏車跟街燈綁在一起的停車空位,那個地方離花店有些距離,她得自行走過去才行。
這裡是她幾乎每天都必須經過的商店街,她習慣性的邊走邊看著商店街的商品櫥窗,看著玻璃上映著的灰色身影。
如果母親不是那麼倔,不那麼忍氣吞聲、只敢恨在心裡、怨在心裡,那她是否不會因此抑鬱而終,就會陪著她長大?而她又是否會因此過得好一點?
所有的問題答案都是無解,她能做的只有接受現實,屈服於她的命運,低聲下氣的侍奉方家一家人,任他們差遺。而這樣是否勝過只會以哭泣,酒精麻醉自己的母親?
至少她好好的活著,即使活得沒有自尊……
第四章
眼簾突然跳進熟悉的身影,嚇了她一跳,定睛一看,竟是方瑜拉著唐淨從珠寶店走出來,兩個人站在店門前,似乎在商量著下一個目標。
一看到他們兩人,她不知怎地,第一個想法就是躲,於是她轉身躲進一旁的巷子裡,卻差點撞著了人。
「對不起!」她慌慌道歉。
「沒有關係。」被撞著的是飾品攤的老闆,一手拿著閃閃發光的物體,另一手則拿著棉花,將坐在椅子上的女孩耳垂揉得紅透。
華萌好奇的看著他們的舉止,在老闆將手上的耳飾,俐落的穿進女孩耳垂時,華萌胸口立即一陣緊縮。
不痛嗎?她看得都為女孩疼了。
但看女孩泰然自若的模樣,她想應該是沒大礙吧!故又站到一旁,仔細的看著老闆以同樣的方法,穿過另一隻耳垂。
「想不想穿耳洞?」年輕老闆笑看華萌平滑無瑕的耳垂,「你的耳朵很漂亮,穿耳洞戴耳環一定更好看。」
真的嗎?這是第二個人說她耳朵漂亮的。想起與方瑜手挽著手,狀似親匿的唐淨,她胸口有一絲微酸。
很少有人對她說話好聲好語,所以當唐淨對其他人都是冷冷淡淡的,卻總是關心著她時,讓她不免產生綺念。明知那是不可能的,明知是她想太多了,他並沒有對她與眾不同,而是跟其他方家人比起來,他溫和而友善,所以她才會誤會了。
善於察言觀色的老闆,察覺了華萌眼中的一抹抑鬱,立刻說服她道:「穿耳洞可以改運喔,不好的運氣會變好,想不想試試?」
穿耳洞可以把不好的運氣變好!?華萌摸了摸口袋裡的錢包,她只要少買幾朵玫瑰就可以穿耳洞……可這是偷竊啊!
她身上從沒有屬於自己的半毛錢,方家從不曾給她任何零用錢,即使是三百塊的耳環,她也無力購買。
「花一點點錢就可以得到快樂,何樂而不為呢?」老闆見她猶豫不決,連忙再推她一把。
快樂……聽起來是那的遙不可及……遲疑了一會,她咬牙點了頭。
第一次穿耳洞,華萌緊張的全身緊繃,她坐在適才女孩子坐的椅上,感覺一陣強烈酒精味撲鼻而來,她閉緊著呼吸,全神貫注等待耳針往耳垂刺入的一剎那。
「你不用那麼緊張,」老闆笑道:「不會痛的,不信你問剛才穿耳洞的女生。」
華萌眼瞟往正在攤子上翻看耳飾的女孩,怯生生的開口:「你穿耳洞的時候……呃?」一陣輕微刺痛感突地傳來。
還沒問呢,老闆已經手腳俐落的穿好一邊耳垂。
「怎樣?」老闆洋洋得意,「我說不痛吧!」
說完全不痛是假的!只是沒有想像中那麼可怕,就像被蚊子盯了一下一般。這樣的疼,她可以忍得。
華萌點點頭,緊張的神經獲得紓解。
「再來穿另一邊。」說著,老闆將沾滿酒精的棉花湊上另一邊的平滑耳垂,略略用力的揉著。
「天啊!」拔尖嗓音驀地傳入耳裡,華萌慌張地一抬頭,看見了方瑜難以置信的張大嘴,拍拍身後正在挑揀攤販上耳飾的唐淨,「你看她在做什麼!在穿耳洞耶!」她誇張的嗓音,好似華萌做了什麼天大糗事一般。
好奇的眼光紛紛射來,連旁邊逛街的人都被方瑜的呼喊給引去了注意力。
成為眾人目光焦距的華萌臉紅如煮熟蝦子,恨不得找個洞鑽。
「你頭太低了,我對不准。」老闆硬將華萌的下巴抬起。
這一抬,剛好和一個好奇的視線對上。
「誰?」唐淨好奇方瑜話中的主角,抬起頭來四處張望,在與華萌四眼相對的一剎那,驚訝的瞪大了眼,「你……穿耳洞?」他詫異的打量著四周環境。
「很好笑喔?」方瑜口裡嘖嘖出聲,眼裡閃著蔑視。
唐淨猛地將老闆的兩手抓起,「你沒有做任何消毒,也沒有敏感測試,就幫她穿耳洞?」他完全是責備的語氣。
「誰說我沒有消毒的?」老闆抓過一瓶消毒酒精,「不然你以為這是什麼?」
「濃度多少?」
「呃……」老闆忙拿起酒精觀看瓶上的說明。
連濃度都不知道,還敢拿來當消毒用具?唐淨一副快被氣死的模樣,「你幫她穿的是什麼金屬?」
「銀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