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黃若妤
「現在都什麼時代了,你的觀念怎麼會如此迂腐呢?」梵逸書有些難以置情她前衛的思想中,居然會說出這麼八股的話來。
「你不是我,你沒有辦法瞭解那種感受。我已經被命運無情的皮鞭鞭落至人生的谷底,而且我失去了我的所有,僅存的只是一些不人流漫畫家的封號。」
她的語氣顯得有些硬咽和激動,一想到同樣都是人,但是命運的際遇卻相差十萬八千里,她就難以平覆心中的不滿與怒意。
「也許是命運在考驗你……」他試圖想要給予她一些安慰。
「考驗?」她諷刺的輕笑一聲,嘴角的牽動有著濃厚的嘲諷意味,「我受夠了這兩個字,而且我經歷的考驗與折磨也夠多了。當別人在享受青春時光時,我卻埋頭苦畫;當他們揮霍歲月時,我卻受到命運無情的嘲諷,我失去的夠多了。」
「可芹,你該懂得適時的釋放自己的情緒,也許現在的失敗讓你覺得自己很糟,但是人生並沒有這麼糟啊!」
梵逸書看到可芹如此的沮喪,自己的心都疼了。
「因為最壞的都落在我的頭上,你們沒有嘗過失去所有的感覺。你們只會說,可芹別這樣、可芹別那樣、可芹振作一點……我受夠了這些無謂的安慰。」
她痛苦的將臉埋在自己的手掌上,因為左手打著石膏讓她的行動有所不便,她激動且生氣的扯著綁在身上的三角中。
梵逸書見狀適時的制止她的動作,「可芹,你想做什麼?」
她淚眼汪汪的抬起頭,「我討厭這雙手,這雙失敗的手,而我更討厭自己,痛恨我的人生。你們根本就不瞭解這種討厭的感覺,因為你們全都是天之驕子,擁有令人羨慕的財富及人生……」
「我們並沒有你所想像中完美,我也有痛恨自己的時候,為什麼我會柬手無策讓自己心愛的女孩承受如此多的悲傷?
如果可以,我多想替她承受這所有的失敗與不幸。」
「肩膀借我靠一下。」可芹將頭埋在他的胸前啜泣,此時的她根本就沒有多餘的力氣來消化他的情話,她只是一昧的沉浸在她悲傷的情緒中。
「我不介意穿著沾滿淚水的襯衫。」他緊緊的將她擁在懷裡,任憑她放肆的排泄自己傷心的淚水。
良久,他發現可芹的肩膀已不再抽搐、顫抖,他輕輕的將她安頓在床上,看著她那張佈滿淚水安詳的睡臉。
沉人夢鄉的她似乎比現實生活中更可愛、更討喜。梵逸書輕輕的為她拭去淚水,他不在乎她有多麼的刁蠻、無理取鬧。
看著她瘦削的身體卻承受這麼多的壓力與考驗,他可以體諒她的心情,如果可以,他真想代替她承受所有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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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魯春風得意的走進梵氏企業,他神采飛揚的出現在梵選書面前,倒讓梵逸書感到幾分訝異。
梵逸書見他穿著一件充滿南洋風味的花襯衫,米白色麻質休閒褲,外加一頂鴨舌帽,對於他這身打扮,梵逸書不禁莞爾。
「阿魯,你怎麼會穿成這樣呢?」他實在不敢恭維那件佈滿五顏六色的花襯衫。
「你不覺得這樣的穿著富有南洋熱情奔放的風采嗎?」阿魯十分得意自己衣著的品味。
「你開心就好。」梵逸書輕笑,示意要他坐在對面的沙發椅上,「你今天怎麼會來這裡呢?」
「探聽軍情啊!現在可芹在氣頭上,我可不敢貿然回去送死,所以我特地來這裡接收一些最新戰況。」
梵逸書不禁搖著頭,「她才沒空理會你。」
「這話怎麼說?難道她已經原諒我的見利忘義?抑或忘記我出賣她?」
「都不是,是她逞自沉溺在自己沮喪、悲哀的命運中,根本沒有閒暇的時間來想這些微不足道的瑣事。」
「怎麼會這樣?」阿魯脫下頭上的鴨舌帽,搔搔頭說:「她該不會又被退槁吧?還是受了什麼刺激?」
「周亮拒絕和可芹合作,讓她大受打擊,再加上她的手又受傷,所以……」他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她的手只是一般的扭傷,並無大礙,你用不著這麼擔心。」阿魯試圖想要拆穿可芹的謊盲,他不忍世紀未的好男人被一堆謊言所愚弄。
「她上次激動的去敲你家大門,現在已經由扭傷變成真的骨折,帶著石膏讓她生活不便,使得她的心情惡劣到極點,我現在都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她。」
想起可芹,梵逸書不自覺的蹙緊雙眉,這個刁鑽的小妮子真把自己弄得神魂顛倒、暈頭轉向。
「她的情況狠糟嗎?」阿魯也有點擔心,生怕這小妮子會有什麼驚人之舉。
「還好。」他放下手邊的工作,專心回答阿魯的問題,「我想她是對自己的人生缺乏一些信心,她需要一些好運來幫助她重新來過。」
「為什麼會搞成這樣呢?周亮為何會臨時變卦?」阿魯追根究底的問道。
「因為周亮想簽下可芹,把她捧成亞洲首席玉女紅星,卻遭到她的婉拒,所以這個合作案也吹了。」
「可芹真的是很白癡,鴻運當頭還閉門婉拒,多少女人擠破頭想闖進演藝圈,賺大把花花綠綠的鈔票……」
「嗯!」梵逸書乾咳了兩聲,提醒阿魯的遺辭用語,這個暗示立即讓阿魯停止自己的胡說八道。
「跟我在一起也可以有大把的鈔票進口袋,而且還不用看盡大家的臉色。」
「說得也是。」阿魯差點忘記梵逸書富可敵國的財富,「所以我說可芹笨嘛!不懂得掌握突來的幸福。」
「少拍馬屁了,我現在是想和你商榷對策,可芹正適逢低潮期,該如何讓她恢復信心呢、』
「我看這個其的有些難,一個已經連續被退十次稿的癟三漫畫家,最好的打算就是找張長期飯票,從此退隱江湖,洗盡鉛華的在家當個快樂且幸福的梵太太。」
梵逸書有些不悅的瞪著他,「幸好,你不是可芹。而且我不許你再強調她的失敗次數,以及癟三等這類的形容詞。」
「是。我會注意我的用字遣詞。不過,不能否認的是,我說的全都是實話。」
「那又如何呢?可芹需要的是一些信心,現在她幾乎失去了所有的靈魂,留下來的僅剩一個空有軀休的殼子。」梵逸書憂心忡仲的神態溢於言表。
「除非你能夠找回她對漫畫的熱忱,重振她往日的雄風,激發她的創作意願。」
「那該怎麼做呢?」
阿魯爬爬自己的短髮,基本上這是一件相當困難的事情,他從來就沒有深人的去瞭解可芹創作的動力,所以面對梵逸書的質問,真教他啞口無言。
「其實,我……我也不是很瞭解。」阿魯面有難色,硬著頭皮說道。
「你不可能不瞭解,你們打從穿開檔褲認識到現在,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呢?」
梵逸書似乎有意翻舊帳,誰教他老是死皮賴臉的炫耀他和可芹的熟識度。
「要激發可芹的潛力我是不瞭解,但是我倒是可以提供她死黨——杜芊禹的方式。」他靈機一動想到了一個受用無窮的檔箭牌。誰教自己罩子投放亮,惹上了兩個超級大麻煩。
「杜芊禹?」這個陌生的名字讓梵逸書有些搞不清楚狀況。
「她是可芹最要好的死黨,也是市面上最受歡迎的偵探小說家——杜禹。」
「她有什麼奇特功能嗎?」
「她是沒什麼特異功能,但是她喜歡在創作前大量觀磨相關題材的影片,以及搜集大批俊男的照片,據說這是她靈感來源的方式之一。」
梵逸書略是會意的點點頭,但是究竟該如何解開她的心結呢?這還是一大難顆。
「但是,可芹現在非常的沮喪,我實在有點擔心她的情況。
阿魯,你有沒有辦法解開她緊閉的心扉?」
梵逸書一想到可芹淚眼婆娑的模樣,內心不由得緊緊揪住,她的舉手投足、一顰一笑全都牽扯著自己。
「基本上這個很難。」阿魯撫摸著自己下巴上的胡碴,「體有辦法讓可芹愛上你嗎?」
阿魯聰明的將問題丟回給梵逸書,只見他面有難色。
「這個比登天還難,這個愚蠢的小妮子,總有一堆荒謬且怪誕的理由來推測我進駐她家的目的,但是絕日不提愛字。
更氣的是,她不愛我也就罷了,還不准我提。」
梵逸書無奈的吐露事實,並且由口袋裡掏出一根香煙自點燃它,其實他並非標準的癮君子,只是情緒煩悶時他喜歡聞著淡淡的煙草味,來調適自己的身心。
「那我也愛莫能肋,有些事是急不得。但是像創作這種東西是會上癮,就像是被下毒蠱咒語,會一點一滴侵佔你的心房,當你身上的毒蠱發作時,你想抵抗都沒辦法。」
阿魯描述著他對創作的感覺,基於梵逸書是門外漢,所以他盡可能的找適當且貼切的形容詞。
「那我現在只能消極的等待咯?」
「難道你有更好的辦法嗎?其實你著急也沒用,每個人對於創作都是又愛又恨,就像電影工作人員遇到票房不佳時,也只能泰然處之,再接再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