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默亞
雨菱上前一步蹲了下來,伸手輕拍了拍她的肩,對方仍然沒有反應,沈婕也好奇的蹲下身,伸手撥開覆在她臉龐上的髮絲,隨即倒抽了一口氣。
好美!眼前的女子就像不小心墜人塵世的天使,美得那麼不真實,怎麼有人能擁有那麼細緻、美麗的容顏。
那晶瑩剔透的肌膚彷若美玉般的白皙滑細,長長捲翹的睫毛有如洋娃娃般的濃密,兩片小巧柔美的唇,更如嬌艷的玫瑰般惹人憐愛,沉睡中的她看起來纖弱得令人憐惜,讓人不忍心將她喚醒。
「怎麼辦?」沈婕小聲的問,「總不能讓她一直睡在這裡吧?」
「你們蹲在門口幹什麼?」
身後突然響起詹士的聲音,雨菱明顯的僵了一下,遲疑了一會兒才鼓起勇氣回過頭。他仍舊是一身黑色的衣著,仍舊迷人得令她心頭一緊,他平靜的回視著她,雨菱注意到他略顯疲憊的眼神,難道他也和她一樣一在無眠嗎?
「詹士,難得你這麼早來。」沈婕看見他就如同看見救星似的一把拉過他,「人家說早起的鳥兒有蟲吃,看來還真不假,一大早就便宜了你,把這個睡美人抱進去吧。」
「什麼睡美人?」詹士彎下身子,將視線移向雨菱身旁的女子,倏地一變,他飛快的伸手觸碰她溫暖的頸項,在感覺到她穩定的脈搏之後,明顯的鬆了口氣,目光頓時變得柔和起來,他輕柔的抱起她,以眼光示意沈婕開門。
他認識她!任誰都看得出來,剛剛詹士臉上閃過的那份溫柔和憐愛,是她從未見過的,雨菱難掩痛苦和驚訝的僵在原地。
詹士輕輕的將她放在沙發上,擔憂地看著她微蹙的眉峰,顯然夢裡有不愉快的事困擾著她,因為她的睡容顯得極不安穩。
「斐娜——」詹士輕撫著她冰冷的瞼龐,想要喚醒她。
斐娜整個人倏地彈坐起來,臉上帶著驚惶的恐懼。
「噓,是我,別怕。」詹士輕聲的用英語安憮著,斐娜在看清眼前的人後,激動地投人詹士的懷中,輕聲的哭了起來。
「噢,詹士,還好——還好你沒事,我怕死了。」斐娜用法語哽咽的說。每當她感到絕望或害怕時,她不自覺地會用自己的母語。
「怎麼了?斐娜,發生了什麼事?」他抬起她淚眼婆娑的臉蛋,也用流利的法語憂慮的問道。斐娜不是輕易流淚的人,她顯然受了很大的驚嚇,情緒才會這麼失控。
「梅麗她——她出事了。」斐娜悲傷的看著他眼中乍起的驚愕,幾乎沒有勇氣告訴他接下來的事,但她卻不得不告訴他,即使那幾乎會殺了他。她深深吸口氣,藉以凝聚起足夠的力量。「我想他們是為了你,才找上梅麗——」
斐娜的話有如晴天霹靂,震得詹士難以承受的閉上眼,再睜開眼時,眼中佈滿了痛苦的寒霜。「梅麗她——死了?」
斐娜點點頭,哀傷的看進他眼裡深切的痛苦,她沒有開口安慰,因為無論說什麼,都無法減輕他的自責和悲痛。
雨菱和沈婕只能驚愕的呆站在一旁,既聽不懂他們談話的內容,也無法插人他們之間的對話,只能感覺瀰漫在他們之間的哀傷氣氛。詹士一向談笑風生,從未有過如此可怕的神色。
強壓下心頭的哀傷,詹士鎮定的深吸口氣,「先回我住處再說吧。」沒再多說一句話,他扶起斐娜便離去,留下一頭霧水的雨菱和沈婕。
他竟然就這麼走了?甚至沒有看她一眼,也沒有任何解釋。雨菱難以置信的瞪著他們離去的方向,她就像是被人狠狠的痛揍了一頓。
斐娜洗去一身的疲累,換上詹士寬大的T恤,盤腿坐在沙發上望者站在窗前的詹士。她多希望他的擺脫目前的生活,過著屬於正常人的日子,但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奢望。尤其發生梅麗這件事之後,她知道,就算天涯海角,詹士也會誓言復仇。
沉默了許久,詹士將杯中的殘酒一飲而盡,開口問道:「梅麗是怎麼死的?」
唉,她真希望他不會問,或者她希望自己能騙他,只可惜她從來不欺騙她愛的人。
斐娜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輕歎聲,目光哀傷的盯著他的側臉。「我趕到時梅麗已經斷氣了,她赤裸的身體上滿是傷痕,兇手的手段十分殘忍——」回想起那一幕,斐娜美麗的眼中頓時蓄滿了淚水,她咬著微顫的唇!好一會兒才放開,「她是受盡了凌虐和折磨而死。」
突然一聲玻璃破碎的聲音響起,詹士手中的杯子頓時碎裂成片,玻璃碎片尖銳的刺人他的掌心,慘白的瞼孔因心痛而繃緊。
「詹士——」斐娜驚呼一聲衝向他,雙手緊握住他的右手,用力扳開他緊握的拳頭,鮮血自他的掌心流了出來。
她忍著心頭的酸楚,輕輕的將碎片拔出來,她能瞭解詹士的自責,雖然他無法接受梅麗的愛,但梅麗是那麼的愛他;如今又為了他而遇害,她的死,在他滿是創痛的心口上,又晝下一道更深的傷口。
「她死得那麼痛苦,而這都是我的錯,如果梅麗不認識我,她現在仍會好好的活著。」詹士痛苦地用手擊著牆,自責的說道。悔恨、悲痛和憤怒,如狂瀾般的同時席捲上他,他無力的將頭靠在牆上,放任自己墜入無比的傷痛中。
「詹士,別這樣。」斐娜心痛的摟著他,「你的手流血了,先包紮起來吧。」
「這點小傷又怎麼比得上梅麗所遭受的?」他抬起頭,望著血紅的手掌,聲音沙啞的問:「知道是誰幹的嗎?」
「不知道,我沒時間留下來等警方的調查;那時我的腦中只想到你.我必須比他們先找到你。」
他眼中銳光一閃「你在現場發現了什麼?」
「梅麗臨死前在地上留了你名字的縮寫,我想她是要警告你,但另外還有一個字,或許就是指兇手,梅麗只來得及寫了一個H就斷氣了,我怕引起誤會也怕驚動敵人,所以將字擦掉了。」
「手法這麼殘酷的想從梅麗口中逼問出你的下落,你想會是誰?」斐娜懷疑的問。
第4章(2)
詹士沉默的思索著,雖然這些年他樹立的敵人不算少,但他從未暴露過身份。突然,他想起了回台灣前那些跟蹤他的人,如果敵人只是想殺他,為什麼當時不下手?
除非是另有目的!
頓時,他神色一沉,眼中射出冰冷的光芒,斐娜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詹士的臉。「你知這是誰了?」
「我還無法確定,但除了『他』,我想不出誰會這麼不擇手段的想找到我。」詹士淡淡的說。他們之同的恩怨竟然牽扯上無辜的梅麗,他不會原諒他們的,他會要到方付出代價,他發誓!
沈婕在樓頂的天台上找到雨菱,只見她雙手環膝,下巴靠在膝蓋上靠坐在牆角,失神的盯著地面,整個人看起來迷惘、孤單,又脆弱!
她靜靜的走過去,倚著雨菱身旁坐下,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雨菱的堅強常讓人有不知所措的感覺,讓人即使知道她的痛苦,卻依然有一種她不需要安慰的錯覺。
這或許是雨菱從小在男孩子堆中長大,養成了像男人般堅毅的去承受問題和傷痛的結果。只是她不明白,到底什麼事讓雨菱這麼失魂落魄?
「雨菱,你怎麼了?心裡有事就說出來,或許會好過些。」沈婕碰了碰她的手臂,輕聲問道。自從早上詹士和那名女子離開後,雨菱就一副怪怪的樣子。
正午的陽光讓一大片厚重的鳥雲遮蓋住,少了陽光的熱度,風顯得有些冷,天空變得像是清晨天未亮透似的晦暗,雨絲若有若無的自天空飄落,雨菱仍然動也不動的像尊失了神的人偶。
她玩火自焚的陷入一場根本玩不起的遊戲,記得莎士比亞曾說:「愛情是一朵生長在絕崖邊緣的花,要想摘取它,必須有勇氣。」
多麼可笑,就在她好不容易發現了絕崖上的花,也鼓起勇氣想去摘取它時,那朵花卻拒絕了她的勇氣。
想到上午的情景,雨菱感到好無助,她不知道該怎麼去克制自己的情感不再付出,那感覺就像她正在掉落到像是沒有谷底的無底洞,她的心痛苦得像要停止跳動,但她卻不知道怎麼做。
她想向小婕求助,也想向她傾吐,但話到了嘴邊卻像是卡在喉嚨般的說不出口。她好想像別人一樣,將心中的感受自然的表達出來,但她就是做不到,也從來沒學會怎麼去做。
她只知道將傷痛冰凍起來,不再去想、去感覺,那麼她就不會難過,不會崩潰。
雨菱似乎沒有感覺到雨落得更多、更急了,沈婕不安的看向她,有時候她真希望雨菱對著她大叫、大哭,那麼她至少知道該怎麼做,她可以陪著她發洩情緒,而不是像現在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