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沐辰
「噢,親愛的,這樣多沒藝術感啊!」頭目故作優雅的攤開雙手,「我要讓妳high翻天,high到死,妳替我建了個大功,我怎麼會讓妳被槍打死呢?那怎麼能表達我心中的感激之情。」
時時歡臉色倏地刷白,「我、我不需要你的感謝,只要你放我回家……」
頭目笑了笑,沒回答她,只彈了下手指,王惠君便拿著一個銀盤出現,上頭有一罐不知名的液體,還有注射器,飛人走上前,在王惠君的注視之下將液體吸入注射器中,飛人還測試了一下,確定注射器能用才轉身走向時時歡。
時時歡瞪大了眼,直視飛人,但飛人面無表情,她猜不透飛人在想什麼,不由自主的後退,心痛得想哭,而事實上她也哭了,「不……不……」
「放心,這會讓妳很快樂很快樂的。」王惠君毫無憐憫之心的笑道:「我們老闆特地請飛人來執行這項任務,為的就是讓妳快快樂樂的死去。」
「可以不要是你嗎?」時時歡對王惠君幸災樂禍之語恍若未聞,她望著飛人,要求換人。
飛人無語,拉住她的手臂,輕壓了下注射器,將空氣擠出,然後壓在她的手臂上,冰冷的觸感讓時時歡全身一顫,她微喘著氣,凝睇飛人,咬著下唇阻止嗚咽出聲,淚卻止不住。
飛人直視她淚汪汪的眼眸,將她的眼鏡推回原位,壓下注射器,那透明的液體瞬間注入時時歡體內,她瞠大黑眸,焦距開始渙散的眼瞳仍留有飛人的面容……
恍惚間,她似乎聽見有人大吼了句什麼,但是她聽不真切,她突然覺得好累好累,她想看飛人最後一眼,可眼皮重得跟什麼似的,身體直往下倒……
「飛、飛人。」即使知道他不會伸手接住她,她還是直覺地伸手想抓住飛人。
出乎她意料地,有人握住了她的手,接住了她下墜的身體。
「飛人……」
沒人回答她。
伴隨直升機的聲音,她的意識逐漸飄離,最後一個殘留在她腦裡的念頭是:有個男孩說要開戰鬥直升機來娶她……
第十章
「真的沒關係嗎?」時時樂扶著想下床的時時歡,擔心的問。
「我又沒事,妳幹嘛一天到晚要我躺在床上?」時時歡甩開妹妹的手,活動自如的下了床。
「沒啊,只是覺得妳該多睡一會兒。」時時樂是個擁有黑色長直髮、輪廓很深,美艷狂放像混血兒的美女,與時時歡純東方看不太出年齡的外貌不一樣。
「吃早餐了。」小妹時時欣探頭進來,簡單交代了句便離開。
小妹時時欣今年二十歲,是甜點學徒,學校放假,便跑來台灣找大姊。
三姊妹難得聚在一起,時時歡是該開心的,卻總覺得心裡有個洞,怎麼也補不起來,不論有多少歡欣愉悅,都會被那個洞吸走,最後只留下寂寞。
「拜託,妳把我一天到晚困在床上,是當我死了嗎?我是身心俱疲,又不是真的死了。」時時歡皺起眉頭,用時時樂平常的口氣回敬。
「老姊,妳有必要把我學得那麼透徹嗎?」時時樂無奈的雙手扠腰看她。
「妳知道妳平常有多粗魯就好。」時時歡拉著時時樂的手,兩人一道出房,下樓,來到餐桌前。
餐桌上擺著的是簡單的吐司、牛油還有黑咖啡。
時時歡與時時樂一見,臉色全變,時時樂第一個發聲:「老天!欣欣,我們現在在家,在台灣,我們不能吃一點正常的早餐嗎?」
「這很正常啊!」時時欣眉也不挑地坐在屬於她的位子,將烤好的吐司塗上牛油,再浸入黑咖啡中,就這樣一邊泡一邊吃。
「噢……好噁心!」時時樂不知道為什麼會有人這樣吃東西。「大姊,告訴我哪兒有早餐店,我去買早餐回來。」她才不要吃吐司加牛油泡黑咖啡呢!
「我去吧,這邊我比較熟。」時時歡老早習慣兩位妹妹不同的習性。
她這麼一說,時時樂與時時欣全都訝異的看向她,活像她頭上長了角。
「怎麼了?我臉上有東西嗎?」時時歡一臉莫名的摸摸自己的臉。
「沒。」時時欣表情恢復正常,繼續吃她的早餐。
「妳已經半個月沒踏出家門了,現在竟然想出去?」時時樂的反應與時時欣完全相反,她上前抓住大姊的手臂,關心的問:「妳還認得路嗎?妳真的可以嗎?」
「時時樂。」時時歡皺起眉頭,無奈的笑了,「這裡我住了好幾年了,我知道哪邊有東西可以買,好嗎?」
「可是……」時時樂拉住她的手,回頭朝正慢條斯理啃著吐司的小妹求救,「欣欣,妳快來勸勸大姊嘛!」
「沒什麼好勸的,我沒事。」時時歡反抓住時時樂的手,拍了拍,安撫她。
「大姊,妳真的沒事嗎?可沒事就不會把自己鎖在房間半個月了。」時時欣一針見血的道。
時時歡臉色一變,垂下肩膀,無力的彎起唇角,「我這半個月是在沉思好嗎?」
「沉思什麼?跟飛人有關係嗎?」時時樂迅速接話。
「妳們幹嘛?聯合起來拷問我啊?」時時歡一聽到關鍵詞,臉上血色盡褪。
「大姊。」時時樂的手搭上時時歡的肩,「飛人他……」
「好了、好了,我真的沒事,我肚子好餓,拜託你們讓我去買早餐好不好?」她不想談這件事。
那件事已經過了一個月,當她在醫院醒來,只有時時樂陪著她,據大妹的說法是她不停的喚著飛人的名字,但她不記得了。
她在醫院住了半個月才獲准出院,其間飛人沒來看過她一次,而她從樂樂口中得知飛人是臥底,假裝是國際刑警叛徒,所以他們來台灣捉她與之後的一連串事件,全都是設計好的,就連她那時用電話詢問樂樂,樂樂也為了任務不得不隱瞞。
她不怪樂樂,畢竟「拇指姑娘」的危險性她是再清楚不過,她也很難去責怪飛人,他是為了任務……
而飛人跟她說的話,她壓根兒分辨不出他是為了任務還是出自真心才這麼說,但她對飛人所有的感覺都是真的。
她只能怪自己阿度仔運太衰,她已經預見了她的未來--一生瘋狂研究植物的學者。
「大姊,其實飛人……」時時樂還想說些什麼,但時時歡搖搖頭要她別再說下去。
「我已經決定了,我要為植物奉獻一生,我要留在台灣,為台灣的植物生態盡一份心力,endthediscusssion。」時時歡笑著推開大妹,拿了鑰匙和錢包,推開門,將兩個妹妹不置可否的表情關於門後。
她靠在門上好一會兒,才打開放在外頭的鞋櫃,隨意挑了雙鞋套上,走出家門,清晨的空氣新鮮,她張開雙臂深吸口氣,下一刻,雙膝一軟,蹲在原地,努力將滿溢的淚水擠回腹內。
她抽噎幾聲,起身,迎上幾道關心又擔憂又好奇的路人目光,她勉強露出微笑,故作自在的走出社區巷子,到不遠處的早餐店買早餐,買完她緩緩地走回家。
一路上人下少,上學的學生,賣早餐的,還有住戶們的談笑聲,但時時歡全聽若未聞,她低著頭,刻意避免與人視線交會,一步一步緩慢地走。
強忍著心中的刺痛,她告訴自己要振作一點,卻仍忍不住往最壞的方向想去,她好想好想把飛人揪出來問個清楚,其實只要問樂樂便能得到信息,她卻連開口也不敢。
怕,她好怕。怕飛人是假戲,又怕飛人是真作。
「唉……」淚珠滑落眼眶,順著臉頰的弧線滴落地面,形成一個散開的圓形,起先,她以為下雨了,後來才知道是她哭了。「我受不了了……」
她想去找飛人,想問清楚,她受不了在這兒自己胡思亂想,也受不了這麼愛哭的自己,她不想再這樣自怨自艾,就是現在!她要去找樂樂問出飛人的下落,然後去問飛人他的心到底屬於誰。
可,她的腳卻像有自己的意識似的黏在原地,動也動不了,她的淚像洪水決堤似地不停滾落腮邊。
「年輕的漁夫愛上了小美人魚,他向小美人魚求婚,說:『美麗的小美人魚,我愛妳,請妳嫁給我吧!』小美人魚搖搖頭,回答:「你有著人類的靈魂,除非你能夠把靈魂送走,否則我無法愛上你。乙年輕的漁夫答應了,卻不知道如何才能送走靈魂,他找遍了所有能找的人,終於找上女巫,女巫告訴他……」
熟悉的男聲由遠而近,訴說著童話故事,吸引了時時歡的注意,她抬起頭,望見一個月不見的男人正走向自己,她愣住了,什麼話也說不出口,直勾勾的盯著他。
「妳知道女巫告訴漁夫什麼嗎?」
比記憶中更澄澈的藍眸微微瞇起,其中泛著深情,比印象中更深一點的金褐色發變長了……時時歡一一比對眼前的飛人與她回憶中的有什麼變化,發現什麼都變了,就只有他眼中的深情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