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沐辰
她認識的飛人是不會抽煙、喝酒,早睡早起的好青年;但是現在這個飛人,像是飛人的雙胞胎兄弟,不然就是他多重人格裡的其中一個。
時時歡發覺臉濕濕的,往臉上一摸才發現她又哭了,她抽噎著,無聲地落淚,一邊哭一邊用計算機控制機械手臂在「拇指姑娘」的種子裡融入其它基因。
這兩天她一直是這樣的,邊哭邊工作,哭累了隨時倒床睡,睡醒了又哭,吃飯也哭,做實驗也哭,連笑也要哭,不管做什麼都是帶著眼淚。
她實在不想這麼丟臉,可是她真的控制不住自己,她多希望淚止住的那一刻,也是她對飛人的感情全數收回的時候。
不過,那一天到來的時候,她可能已經先哭瞎了眼。
時時歡摘下眼鏡,用衣袖隨意抹了抹臉,又盯著屏幕工作。
「喂,飛人,你到底是用什麼方法讓她對你死心塌地的啊?看她為你哭成那樣,有沒有心動啊?」負責看守時時歡的警衛用手肘頂頂飛人,不懷好意的笑問。
「你想太多了,Queen一對。」飛人咬著煙,打出牌,「那種貨色送給我再加兩千萬我都不要。」
「哇,飛人,你好毒啊!跟你拚了,King一對。」另一個人喝了口酒,出牌。
「喂,你們一對來一對去的,是嫌老子沒一對嗎?pass」
「不過仔細看,她長得還挺好看的,有點像日本人,不過比日本人好看一點。」
「別談了她了,倒胃口。」飛人輕聲制止這個話題。
「也是,飛人還跟她共處快一個月,一定很想吐吧?」
「對呀,看她不洗澡髒兮兮的樣子,真噁心。」
說這話的人即使戴著黑色面罩,時時歡也能猜到此時面罩下的表情不會好看到哪裡去,她抓抓頭髮,深吸口氣,不能自己地瞥眼飛人,繼續她的工作。
「對了,頭兒什麼時候才會回來啊?」飛人冷淡的問,一副隨口問起的模樣,他吸口煙,吐得他四周全是白煙,令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他去洛杉磯談生意,今天晚上就會回來。」
「頭兒一定會重重賞你的。」
「我想想到時要什麼……」飛人又點了根煙,偏頭想了想,吊兒啷當的望向正在玻璃屋裡邊哭邊工作的時時歡,藍眸深沉隱晦,「我想要一台跑車,拉丁美女,還有……」
「還能有什麼?好處都讓你佔遍了。」
「人都是貪得無饜的。」飛人秀出手中的王牌,「大老二。」
一時間,哀叫聲四起。
「別叫了,願賭服輸,拿錢來。」飛人收完錢,叼著煙走到玻璃屋的計算機前,斜倚著玻璃,一邊數錢一邊盯著時時歡看。
「飛人,你還要玩嗎?」
「等下一輪再叫我。」
「好。」
飛人等幾個人回過頭去玩牌後才將數好的錢折好塞進褲袋,手夾著煙,敲敲玻璃,吸引故作忙碌的時時歡的注意。
時時歡呼吸一頓,肌肉一緊,胃翻攪了起來,她想忽略飛人的存在,然而只隔道玻璃,她還是感受得到他的存在。
「有事嗎?」時時歡喉嚨發緊的問,盯著計算機屏幕她比較不會緊張。
「記得我跟妳說過的話嗎?」飛人朝打牌的人頷首示意,一邊問。
「騙子說的話我通常忘得很快。」時時歡起身走到溫室去取樣本,飛人在外頭跟著她走到溫室。
「是嗎?」
時時歡捏緊手中的採樣盒,忍住將盒子丟向飛人的衝動,深吸口氣,「你到底想怎樣?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雖然她還想不通為什麼他要燒掉筆記、刪除檔案,讓她成為唯一一個會製造「拇指姑娘」的人,但她還是氣自己沒有早點發現飛人的真面目。
原本一切是……那麼的美好,可惜美夢都容易醒。
時時歡想著想著,眼眶又發熱,她轉過身去背對飛人,擦去快速凝聚的淚水,吸吸鼻子後轉身面對他;「我不想見你,你最好滾遠一點!」
飛人輕佻地笑了笑,「我只是想問問我們的貴客吃東西是否合宜,妳知道的,很多時候,外面買的東西總是鹽放太多,吃多了小心生病。不過我看妳真的吃太多鹽了,所以妳的脾氣才會那麼暴躁吧?」
時時歡瞇起眼,毫無預警地將手中的採樣盒丟向飛人--雖然隔著玻璃丟不到人,「我死了也不關你的事!」
她氣得轉身回實驗室再拿幾個採樣盒,回到溫室,背對飛人,打算不論如何她都不要再回應他;飛人也沒再說一些有的沒的來氣她,他哈哈大笑,加入牌局,繼續打他的牌。
在溫室的時時歡一邊採樣一邊詛咒飛人抽煙嗆到,拿牌的手斷掉,而後她腦中閃過飛人方才講的話,微愣。飛人在警告她什麼嗎?她朝飛人望去,見他依舊含著煙猛打牌,藍眸似乎透過煙霧看向她,她心一驚,忙低頭,假裝採樣。
可能嗎?他在警告她食物不對勁嗎?她愈想愈覺得有可能,但是他有理由這麼做嗎?她不明白,卻也無法忽視,於是她匆匆採完樣,在不驚擾看守人的情況下,偷偷地將早上沒吃完的濃湯取一點做檢驗。
檢驗的結果證明,濃湯裡有微量的海洛英。霎時,她腦中一片空白,直到胸口傳來悶痛感,她才知道她忘了呼吸,她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想著她來了幾天,吃了幾餐,然後她遊魂般地走向廁所,卻東撞西撞發出一堆聲音。
外頭的人全都將注意力放到她身上,她僵笑了下,小心地撿起實驗器材,重新坐回位置,本來想驗尿的她,實在沒辦法走到廁所去,只好拿出針筒,抽血檢驗。
等待檢驗結果出來之前,時時歡坐立難安,卻還要假裝輕鬆自在,最後她乾脆躲到溫室去,蹲在玫瑰花中間,祈禱著自己沒事。
海洛英是極易成癮的毒品,雖然抽吸與注射成癮的可能性比口服來得大,但她還是怕得直打哆嗦。
要不是飛人暗示她,她還不知道她的食物被下了毒,拜樂樂當刑警所賜,她知道很多毒販都是用這種方式來控制人,而她竟然無知無覺的吞了六次海洛英入口。
機器「嗶」一聲,時時歡一聽,幾乎是用飛的奔到實驗室裡,取出印有結果的紙張,她推推眼鏡,看見結果呈陰性,才鬆口氣。
幸好幸好,還來得及救。時時歡感動地捏緊報告,忍不住又往飛人的方向望去,這回飛人沒有避開,直視著她。
雙眸交會,她似乎在那雙藍眸裡窺見了什麼,但飛人沒有多做表情便別開臉與身邊的人說起話來。
她想起她被捉之前飛人說過的話,猶疑了起來。她能相信飛人嗎?飛人說愛她是真的嗎?那他又為什麼要背叛她呢?她已經弄不清楚飛人在想什麼了,但是……時時歡想著想著又哭了。
「可惡,煩死了!」時時歡把檢驗結果送進碎紙機,又繼續她的工作,只是她並沒有專心,不停的分神偷看飛人,最後她根本無心做實驗,起身躺回床鋪,拉起被子高蓋過頭,藉此隔絕看守人的目光。
在被窩裡,她盯著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出神,不知道為什麼他們拿走了她的衣服、手錶,卻沒有拿走她的戒指與手煉--也許是覺得沒什麼用處吧!
前天剛被捉來時,她曾經想拔掉這只戒指,只是後來還是捨不得,她忘不掉飛人替她戴上戒指時的神情,也忘不了當她發現戒指尺寸十分合妥時的心情,她還記得飛人說過戒指裡有追蹤器,讓他能追蹤她的行蹤,但似乎沒派上什麼用場。
鏈子發出的細微聲響吸引了她的注意。這條丑到不行的手煉是飛人硬給她戴上的,如果那時他已經要出賣她,為什麼還要送她東西呢?
她愈來愈迷惑了,不明白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也下明白她為什麼現在窩在被子裡想著飛人的事。
不,該說她從來沒有一刻停止想過飛人,即使他背叛了她,她卻沒辦法像前幾任男友一樣說分就分,一點眷戀也沒有。
「大姊。」手煉上丑到慘不忍睹的墜子突然傳來聲音,嚇得時時歡驚叫一聲。
「啊!」為免引起注意,她連忙掩飾,「啊……哈……好睏啊……」她不知道看守人會信多少,希望他們專心在打牌,沒注意到她的尖叫。
「大姊。」墜子傳來的是時時樂的聲音。
時時歡遲疑的回著:「樂樂?」
「大姊,太好了!幸好妳還戴著手煉!」時時樂的聲音聽起來很興奮。
「小聲一點。妳怎麼會在墜子裡?」時時歡忙掀開被子,偷瞧看守人。串好,他們正因為輸給飛人太多錢而忙著追加賭金,無暇注意她。
「大姊,這條手煉是追蹤器兼無線電收發器,飛人給妳時沒告訴妳嗎?」
「我不知道,飛人他出賣我,把我交給壞人,要我替他們做『拇指姑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