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金萱
她現在人到底在哪兒,跟那群人混在一起,她該不會也學他們吸毒吧?或者她又喝酒了,而現在正醉得不省人事,所以才遲遲未歸?
想起她上回喝醉酒,認錯人對他投懷送抱的事,她不由自主蹙緊眉頭,煩躁又擔心的開始繞著圍牆外圍踱步。
他早該來找她,不應猶豫不決浪費時間的,如果早一天來找她,也許她今天就不會出門了,即使她真故意要與他唱反調,至少在他勸說後她心裡也會有個底,對那群人有所防範,而他也不必在這裡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般轉來轉去。
突然間,言紙用力的吐了一口氣。
現在想這些都太遲了,他搖頭忖度著,與其在這邊後悔,不如祈禱她能聰明點,知道什麼叫作防人之心不可無。
一道車燈的光線突然出現,他微微地側臉瞇眼,看見一輛計程車由遠而近的駛來,最後停在陳家大門前。
陳婧屏步下計程車。
「你去哪兒?」
才從包包裡拿出家門鑰匙,冷不防身後便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嚇得陳婧屏手中的鑰匙落地,她赫然轉頭。
「為什麼這麼晚才回來?」言紙完全無視於她臉上的驚嚇,面無表情的冷聲續問。
看見是他,驀然提高的心才緩緩落回原位,但是心跳的速度卻迅速的加快。
她目不轉睛的看著他,激動得完全說不出話來,他終於來找她了。
「你不要以為不說話,我就不知道你去了哪裡。」他冷然的說,同時微微地俯身嗅著她身上的味道,「你抽煙了?」
她眨了眨眼。
「喝酒了?」
她的眼神變得有些不自然。
「不要告訴我你連毒品都碰了?!」
她一怔,急忙撇清的搖頭道:「不,我沒有。」
言紙稍稍的緩了一口氣,但緊蹙的眉頭卻絲毫沒有舒展。
「你是不是跟趙斌那群人出去?」
陳婧屏猶豫的看了他一眼,然後點頭。
「你知不知道他們有吸毒?」
她稍微猶豫了一下,又點了點頭。
「那你還跟他們混在一起?」他倏然怒不可遏的朝她吼道:「你到底在想什麼?上回任性的教訓你還沒學夠嗎?這回你又想做什麼,濫交以報復老四一聲不響的撇下你離家出走嗎?」
「不、不是。」她倏然搖頭。
「不是?」言紙懷疑的瞪著她,「那你跟趙斌那群人混在一起做什麼?」
陳婧屏怔怔的看著他,沒有回答,心裡卻吶喊著:因為她寂寞,她覺得好寂寞。
失去追逐言硯的目標,而言紙又決定不再理她,她的生活頓時變得漫無目的、無所適從。
剛開始的時候,她靠著期待言紙改變主意來迎接每一天,但他卻像吃了秤砣鐵了心一樣,從她出院後一次也沒來找過她,她絕望的再也不敢想,但思緒卻總是脫離控制的飄到他身上去。
拒絕想的方法只有讓自己忙碌,所以她開始接受每一個邀約,參加每一場派對和舞會,目的只是想讓自己不再想他,不再為他的絕情而感到心痛、空虛和寂寞。
但是,即使她是那麼的努力想要忘記他,他的身影和他過去對她所說過的每一句話,反倒一天比一天清晰的出現在她腦海中,不斷地嘲笑她的後悔。
她好痛苦,痛苦得好想哭,但是陳婧屏向來是不哭的,所以她只能笑,不斷的笑,用笑來掩飾她的痛苦;用週遭的熱鬧來掩飾她的寂寥;用不斷的約會來麻痺想他的心。
而這些話,這些理由,要她怎麼說得出口,告訴他?不,所以她只能選擇沉默。
「為什麼不說話?」
「你要我說什麼?」她沉默了半晌,幽幽的凝視著他。
「說你為什麼要跟趙斌那群人混在一起?」
「你要我跟他們斷絕往來嗎?」她不答反問。
「他們並不是什麼益友。」言紙愣了一下皺緊眉頭。
「所以你要我跟他們斷絕往來?」她堅持的問。
他忽然沉默了下來,若有所思的看著她,不確定是自己的錯覺,或是怎麼的,竟然覺得她好像跟以往有點不一樣。
以往的陳婧屏是向來不會問他的意見的,即使他是出自好心,最終結果還是會被她曲解成狠心狗肺,沒安好心,但是現在她怎會反問他的意見呢?是陷阱嗎?還是她真的有在成長,有在改變?
「你自己覺得呢?你覺得自己該繼續與他們來往嗎?」他盯著她反問。
雖然明知道這個答案如何,但是陳婧屏還是希望能由他親口告訴她,讓她知道他還是有在關心她。
「我不知道。」她回答。
「你不知道?」言紙的臉色瞬間難看幾分,他用嚴厲的口吻和眼神逼問她。
她微微縮了下肩膀,但習慣使然卻讓她立刻回嘴,「我就是不知道才問你,你這麼大聲做什麼!」啊,話一說完,她自個率先呆住,她怎麼這樣對他說話?突然間,她有種想要咬掉自己舌頭的衝動。
相反的,言紙倒是一點意外的表情都沒有,因為對他而言,此時盛氣凌人的陳婧屏反倒比較正常。
「你不知道?天要下紅雨了嗎?沒想到我竟然能從你口中聽到『不知道』三個字,這真是新聞。」他濃眉輕佻,嘲弄的說。
她閉緊了嘴巴,不再開口。
為什麼他每次和她說話的時候,總要夾槍帶棍的,他明明是關心她的,為什麼就不能直接一點,非得用冷嘲熱諷的方式轟得她體無完膚?
她覺得好失望,也許那場離魂記真的只是出自於她的想像,只是一場夢而已。
她的再度沉默讓言紙忍不住蹙起眉頭,緊盯著她臉上的每一個細微表情。
「你有沒有吸毒?」他懷疑的看著她,她今晚的反應真的是太奇怪了!
「你要我到警察局去驗尿證明嗎?」
她的回答沒讓他緊蹙的眉頭舒展半分,反倒擰得更緊。
「你是……陳婧屏嗎?」他猶豫的問。
陳婧屏突然乾笑出聲,「放心,我確定姜虹綾的靈魂已經不在我身上了。」
聞言言紙像全身被灌滿水泥般僵住,他呆呆的瞪著她,臉上的表情很明顯的寫了兩個字:震愕。
「你怎麼了?」發覺到他的異樣,她關心的問。
「是誰告訴你姜虹綾這個名字的?」他目不轉睛的盯著她雙眼,一個字一個字問。
「我爸媽。」她渾身一僵,避開他銳利的目光,不自在的回答。
「你說謊。」他毫不留情的戳破她的謊言,「我們曾經說好了,除非你記得並主動提起,否則大家絕口不提那件事。我再問一次,你是從哪裡知道姜虹綾這個名字的?」
陳婧屏沒有出聲。
「你是不是記起一切你在那場假車禍後的事了?還是你根本就不曾忘記過?」他的目光沒有一刻離開過她的臉。
她仍然不語。
「你記得對不對?」一頓,恍然大悟的言紙忍不住瞠大雙眼並驚呼出聲,「老天,難道說當姜虹綾的靈魂附身在你身上時,你的靈魂一直在四周?」所以她在復元之後,才會有這一連串反常的舉動,為了報復老四對「她」的大小心,同樣是陳婧屏的身體,換了個靈魂後就可以得到完全不同的待遇?說到底,她還是為了老四!
已經形容不出此刻內心中五味雜陳的感覺,言紙自暴自棄的搖了搖頭。
「算了。」他退後一步的與她拉開距離,「隨便你想怎麼吧,你高興抽煙、喝酒、吸毒或徹夜狂歡不歸,其實都跟我無關,隨便你吧。」
說完,他連看她一眼都不再,轉身就走。
「言紙!」陳婧屏遏制不住的出聲喚他。
他停下腳步,卻拒絕回頭。
「你真的……」決定要放棄我了嗎?她哽咽的問不出口。
他緩緩地回頭看她,昏暗的路燈讓他瞧不見她幾乎要奪眶而出的淚水。
「你還想說什麼?」他以冷到不能再冷的語氣開口問。
她不敢眨眼,怕眼中的淚水會一個不小心便流了下來。她圓睜著雙眼看他,在心裡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個機會,她必須留住他,不管用什麼理由。
「如果你沒話要說的話……」
「我一直都在病房裡。」她突然開口說。
「什麼意思?」言紙不解的看著她。
「在我車禍昏迷的那段期間,其實我的靈魂一直都待在醫院病房裡,跟身體在一起,只不過我進不到身體裡面,所以才會一直昏迷不醒。」她一口氣把事實告訴他,但他仍是一臉不解。
「你到底在說什麼?」
陳婧屏猛吸了一口氣,決定豁出去了。
「我在病房裡親眼看見並聽見你對床上的我說『你願意嫁給我嗎』,你是真心的嗎?這句話還有效嗎?」她一口氣將話說完,然後閉上眼睛不敢看他。
第八章
言紙表情呆滯,耳邊嗡嗡作響,腦袋一片空白。
他瞪著陳婧屏,雙眼發直的慢慢咀嚼著她剛剛那一連串造成他腦筋短路的話,她剛剛說什麼來著?親眼看見並聽見他對床上的她說:你願意嫁給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