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慕寧
當馮靖柔提出要解除婚約之時,兩人大大地吵了一架,馮靖柔揮淚而去。在事隔多年後的今天,他的一通電話,仍然牽動著她的每一根神經。
然而,就在她準備出門去見他之時,學校打來了一通電話——桑桑出事了!
她還是一如當年,選擇了桑桑。
她匆匆忙忙地來到桑桑的教室,再轉至保健室。
她的桑桑面色慘白地躺在白色床單上,小小的鼻孔上塞著衛生紙,鼻樑上貼著一小袋冰塊。
她握著桑桑的手,等著老師的解釋。
馮羽桑的級任導師戰戰兢兢地站在一旁,訥訥地說:「這位是羽桑的音樂老師,趙老師。」她介紹著身旁一臉驚嚇,不比羽桑好到哪裡去的年輕女老師。
這時,馮羽桑睜開一雙明眸,看著馮靖柔。馮靖柔不管他什麼罩老師、造老師,她幫桑桑換掉衛生紙。
「桑桑!你能講話嗎?」她輕聲問。
馮羽桑看了看趙老師,點頭。
馮靖柔以幾乎是命令的語氣說:「趙老師,請你說明桑桑流鼻血的原因。」
趙老師嚇得都快哭出來了,她甫踏出校園,進入這所私立小學任教,當然也不曉得馮羽桑嚇人的家世。
「我……教小朋友唱歌,但是……羽桑她不唱……我很生氣,就打了她。不知道是不是……我出手太重,她血流不止……對不起。」
馮靖柔若有所思。羽桑的級任導師則又開口:「馮小姐,趙老師她也不是有意的。羽桑她一向文靜乖巧,我也不知道……她今天是怎麼回事?」
馮羽桑拉了拉馮靖柔的手,低聲道:「她要我們唱『甜蜜的家庭』。」馮靖柔聞言一驚。
「我們家有大客廳,也有好花房,可是沒有兄弟姊妹。爸爸媽媽……也沒有課本寫得那麼好,我真的不會唱這首歌……」
馮靖柔抱起了羽桑,走出保健室:「桑桑馬上辦轉學!」
***
第7章(2)
而馮羽桑卻在那次流鼻血事件後,便留下了後遺症。只要氣血不順或碰撞到,鼻血便會如打開的水龍頭,流個不停。
馮羽桑換了個學校,馮靖柔跟她保證這所學校不會再唱「甜蜜的家庭」後,她才肯去上學。
可憐的馮羽桑。
馮家維持了一個月的寧靜;這意指著馮靖邦與董媚芝的唇槍舌戰、拳腳相向,已經停止了一個月。
「甜蜜的家庭」出現了嗎?恐怕不是如此!
馮靖邦和董媚芝誰也沒讓步,只是,董媚芝沒有再回馮家。
馮羽桑雖然換了學校,但她對母親的依戀仍然沒變。拗不過桑桑的要求,馮靖柔答應找出董媚芝的棲身之處。
在一個星期六的下午,馮羽桑換了一套白色的小洋裝,胸前還有一個漂亮的絲蝴蝶結,馮靖柔為她梳了兩條可愛的小辮子。因為今天是董媚芝的生日,馮靖柔替桑桑訂了董媚芝最喜歡的乳酪蛋糕,上面還用巧克力醬寫了「桑桑」兩個字。
她們決定給董媚芝一個驚喜,所以並沒有通知董媚芝。
她們站在董媚芝的別墅前,馮羽桑盯著那部紅色跑車,不敢相信地說:「你媽媽在家耶!」
「桑桑,咱們進去。」馮靖柔牽著羽桑穿過走廊,碰運氣地轉了下金屬門把,門「卡」一聲地開了,馮靖柔與馮羽桑相視,鬆了一口氣。
「我們好像賊哦。」羽桑輕聲呼道,教馮靖柔哭笑不得。
二樓傳來的聲響,吸引了兩人的注意。
「媽媽可能在樓上。」馮靖柔拍拍她的肩。「我們上去看看。」
馮羽桑卻步不前。「怎麼了?」馮靖柔不解地看著她。
「她……會不會又打我?」今天是董媚芝的生日,她不希望母親連生日都不開心。
馮靖柔理了理馮羽桑的衣服。「桑桑這麼可愛,跟媽媽又這麼久沒見面了,媽媽看到你,一定很高興。」
馮靖柔的眼神充滿鼓勵,馮羽桑不再那麼膽怯,她跟著馮靖柔上了二樓。
愈接近二樓,聲音愈明顯,那是女人和男人的聲音,馮羽桑沒聽過,但馮靖柔的神色很怪異。
聲音,從那扇虛掩的門內陣陣傳出。
馮靖柔不發出任何聲音地靠近門,用一根手指輕輕推門,讓門又開了一些。
馮靖柔的臉色,由紅轉為青,再轉成綠,最後變成死白。
馮羽桑看到姑姑陰晴不定的臉色,不禁也將小小的臉湊過去。她從門裡看到了她的母親,披散的頭髮,全身……一絲不掛!而有另一具壯碩的軀體,同樣赤裸著身子,壓在董媚芝的身上。
董媚芝yin蕩的浪叫,男人興奮的扭動,兩人一點兒也沒察覺到自己的好事,正在不收費的情況下,被一個女人和一個未滿十八歲的小女孩觀賞。
單純的馮羽桑不知道母親和那個男人在做什麼?但她的直覺反應是——噁心!
馮羽桑下意識地將自己的小手握向馮靖柔,卻發現馮靖柔的手顫抖得厲害。
馮靖柔再也忍不住地用力推開那扇雕花的精緻木門。門板因她推的力氣過大,撞向呈直角的牆壁而發出碰撞聲音,使在床上打得火熱的兩個人驚跳起來,並拉起凌亂的被單掩住自己一身的狼狽與醜陋。
馮羽桑這才看清那個男人的臉,那是張不知因慾望或尷尬而漲紅的臉,但是讓她驚訝的,是他的臉,好熟悉……
「薛禾康!」馮靖柔用力而激動地叫出那三個字。
這一刻,馮羽桑的謎團解開了。他,那個和母親赤裸著身子,在床上做睡覺以外事情的人,是差一點成了她姑丈的人。
薛禾康的臉紅到差點可以煎蛋,他看著董媚芝,又看向馮靖柔,然後低下頭;真是個懦弱的男人。
董媚芝悠閒地燃起一根煙,一圈白霧緩緩地自她口中吐出。
「我說小姑……」董媚芝慵懶地看著馮靖柔。「如果你是來捉姦的話,找我就好了。你可別忘了,他現在是一個跟你沒有任何關係的人。」
董媚芝的一句話同時提醒了馮靖柔與薛禾康。馮靖柔虛脫地將近昏厥。是啊,薛禾康早就和她解除婚約了呀!董媚芝才是她所抓到的淫婦,而薛禾康只是董媚芝的姦夫罷了!
薛禾康親暱地摟著董媚芝光滑的肩膀,並接過她抽過的煙。
「靖柔,不要怪我無情。婚約,是你說要解的;我上次找你,你也沒來。難道,你要我當一輩子的和尚,替你守活寡嗎?」薛禾康一改怯懦神色,下流而厚顏。
「下賤!」馮靖柔咬牙切齒地從齒縫中迸出她一輩子也沒罵過的粗話。
董媚芝故意拉了拉巨峰前的薄被,讓那引人遐思的胸脯若隱若現。「你罵誰呀,小姑?我記得,你不是這麼沒教養的。」
馮靖柔怒火攻心,幾近尖叫地喊著:「下賤!一對下賤的禽獸!」
馮靖柔連一秒也不想多站在這裡,這個有董媚芝和薛禾康痕跡的骯髒地方。她恨恨地轉身下樓。
受到莫大驚嚇的馮羽桑,完全不知道三個大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赤裸的母親、她常在照片裡看到的薛禾康、憤怒的姑姑……她全亂了!
但是她的直覺告訴她不能留在這裡,她返身追下樓,一邊跑一邊喊著馮靖柔。等她追出門時,馮靖柔已經發動引擎,以極快的速度急進。馮羽桑不顧自己瘦弱的身體,跑在馮靖柔的汽車後面。
沒跑多久馮羽桑就因為拐到新買的白色皮鞋而跌倒,就在她痛得爬不起來之際,前方傳來一陣巨響。她本能地抬頭,卻看見馮靖柔的車子,結實地撞上電線桿,車頭有一半都凹陷了,她發抖而冒冷汗地看到,車門的縫邊,正有紅色的液體不斷地流出。
「姑姑——」她驚駭而歇斯底里的大叫,但只有叫這麼一次。
一連串發生的事情,刺激著她敏感而脆弱的神經,她終於昏倒在柏油路上……
***
馮羽桑在六個小時後醒來。她和馮靖柔被警察送往醫院,但是警察對於馮靖柔的撞車、她的昏倒、馮靖柔與她之間的距離感到不解。
馮靖邦卻在這個時候出現在她面前!馮羽桑感到非常不可思議,父親一向不都是事業第一的嗎?她只是「小小」的昏倒呀!
「桑桑!你覺得怎麼樣?」馮靖邦很是關心地問。
她聽錯了嗎?父親叫她「桑桑」!?印象中,父親叫她「桑桑」的次數,比她吃過的年夜飯次數還少呢!
馮靖邦見她不語,臉色馬上擔憂起來。「桑桑!你是不是不舒服?」
瞧!父親又叫了一次。
「沒事。」她小心翼翼地問:「姑姑呢?」
馮靖邦一把抱起她輕盈的身子。「我們去看她。」
嘿!怎麼她馮羽桑覺得自己好像重活了一次?這麼多、這麼大的事情全在一天之內奇跡又奇異地發生,她該受寵若驚、還是受驚若寵?
在往馮靖柔病房的走廊上,馮靖邦神色黯淡。
「姑姑受了傷,還好咱們馮家祖先保佑,姑姑她已經脫離危險了。但是……姑姑的情緒很不穩定,桑桑,你待會別亂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