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慕蓉
嬴介是他最欣賞的兒子,但嬴介卻為庶長子,不可立為儲君,但他文武兼備,曾為秦國立下無數汗馬功勞,本是足以彌補出身的缺陷的,然而他身染如此怪病才是遲遲無法立為太子的主因。在群臣勸諫下,他只好立王后嫡長子嬴光為太子。
突然,他靈機一動,問道:「司巫,西方聖巫女巫術高明嗎?」
「啟稟大王,相傳西方聖巫女為四位聖巫女中最早習成絕術的巫女,能力必定非同小可。臣臆測,西方聖巫女抑或能治公子介的怪病。臣建言,務必迎回西方聖巫女,方可永保秦國千秋萬世基業。」
媯後不願嬴介再有立功的機會,忙道:「大王,臣妾以為太子光足智多謀,足以勝任征戰芮國。」「啟稟父王,兒臣以為由三弟出征收服芮國最為適當!三弟擅於兵陣,八年前即大敗犬戎,流放犬戎國君,至今犬戎無能再入中原,此皆為三弟之功勞,依兒臣看來,三弟才是不二人選。」
贏光自幼養尊處優,莫說率兵征戰沙場如此危險之事,平素在宮中對太子太傅講學論道也只是右耳進、左耳出,他可是惜肉如金,內心千百個不願意出兵。
以他淺薄的見識來看,還是讓嬴介離開秦境妥當;何況他太子光留在秦國何等自在,只要坐享漁翁之利,何樂而不為?此乃貴智慧也,他可真不懂母后推他出來意欲為何?
秦王淡淡一笑,沒有多言,似乎對嬴光的反應瞭然於心,他轉向嬴介,「公子介以為如何?」
一來不願見年邁的父親為難;二來嬴介也決定必須改變朝政掌控在媯後一族的政局,他只要借此機會一舉打下立足秦國的功業,便能掌握國家的軍政,掌握軍政即能掌握朝政。
另外,如果他與太子光的鬥爭無可避免,他也必須先為自己保存有利的籌碼。而他深信,此去芮國,定能一解紅衣少女之謎。
八年歲月,她該成長為女人了,成長為一個足以應付他狂烈報復的女人!
「兒臣必定不負所托,迎回西方聖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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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平王即位後,鎬京殘破,戎人壓境,處境艱難。
為避開犬戎、擺脫困境,周平王將都城從鎬京遷至雒邑,是為「平王東遷」。經過幽王之亂,周王室實力大減,周平王東遷是依靠諸侯的力量實現的,晉、鄭兩國出力尤大,故有「周之東遷,晉鄭是依」之稱。
往後,周天子為天下共主的地位受到嚴重的考驗。
漸漸的,諸侯們開始僭越天子的特權,自稱為王,也仿周王室之制度立六宮、三夫人、九嬪、二十七世婦、八十一御妻,甚而有妃妾數千者不在少數。
周平王東遷以後,西土為秦國所有,它吞併了周圍的一些戎族部落及小國,成了西方強國。
中鈞殿,秦國王后媯姜的居所,富麗堂皇、華蓋後宮。
「鏘」的一聲!想後將侍女奉上的茶杯一掃落地。
「茶水這麼冷如何能飲?」
「娘娘,奴婢再給您奉上新的茶……」平日伺候嚴厲待人的王后已是件苦差事,現下不知為了何事惹得王后惱怒,侍女戰戰兢兢、不知所措。
媯姜妍麗卻嚴肅的臉龐在憤怒中更顯凶悍,她用力的往那侍女白淨的臉蛋甩了一個巴掌,斥道:「死奴才!只會為這等小事惱怒本宮,還不給本宮滾下去!」
這時,殿外來報:「稟娘娘,司巫大人求見。」
她冷冷一哼,忿忿地坐下。「來得正好,本官倒要聽聽他什麼道理!」
司巫進殿,正要行禮,媯姜不耐煩地長袖一揮。「省了!今次你倒是反了,居然不去反對公子介?司巫大人難道成了啞巴了?」
「王后娘娘別惱,待下官道來,將公子介留在宮中,只是不利於太子而已。」司巫俊美的臉蛋從未有過驚恐之色,甚至此時,他還掛著一絲淺笑。
「你這是糊塗話!太子是什麼料本宮最清楚,這孩子軟弱無勇,不願出秦取芮?哼!也不想想本宮費盡唇舌只為了讓他有一次立功的機會!那公子介仗著他那狐媚的娘受得大王寵愛便肆無忌憚、大出風頭……再這樣下去,太子之位還怎麼保得住?」媯姜一提起秦王最寵愛的蘭姬,一抹強烈的妒恨便浮上心頭。
「本宮真是一生悲苦,要同一個卑賤的女人爭寵,還要拉拔一個軟弱無能的兒子!」
「娘娘大可放心,公子介此去,可是有去無回。」司巫斂眉,帶著殘酷的笑容。
「哦?!此話怎說?」媯姜揚眉,為司巫那冷漠的笑而心跳加速。這男人,真是俊美得邪惡。
「下官早為此行佔過一卦,公子介將會遭遇一場大劫難,是生是死,尚未可知。」
「是嗎?」媯姜狐疑地瞥他一眼。「巫蜆之術,本宮豈能盡信?」她在乎的是真相,不是神話。
「娘娘不信巫術,可以相信人力。」
「什麼人力?」
「刺客,最好的刺客。」
媯姜終於喜形於色。
「娘娘儘管放心,太子只需要在宮中以逸待勞,靜候佳音。」
媯姜紅艷的唇揚起,輕輕吁了一口氣,彷彿是吐了一口怨氣,接著,她取下頭上的金釵,任由一層一層的長髮披洩而下。
大紅的指甲輕浮地朝著司巫的臉頰有一下沒一下地刮著,一身層層疊疊的宮服包裹著的嬌軀,竟就軟弱無骨地滑入司巫的懷裡。
司巫微微瞇起眼,手掌則是順理成章的搭上她水蛇般的纖腰。
媯姜在他身上磨蹭著,那不經磨贈的衣襟微微敞開,白嫩肌膚與豐滿乳溝在她有技巧的若隱若現中,擠出足以令聖人瘋狂的弧度。
「冷泉……」她嬌媚地喚著,吐氣如蘭。
司巫,也就是冷泉,依舊從容不迫,食指挑逗地撫著她細白的頸項,慢慢地勾下。猛地扯下她的衣……
第二章
滿是星子點點的清夜,微風飄送楚葉的淡淡香味,那香味由可以近觀夜色的半山腰上的幾株青荊傳來。
今夜景象如往常一樣,她卻輾轉難眠,冒著一身的冷汗驚醒。
步出屋外,天空掛著潔白弦月,她吐納絕然塵世的自然氣息,稍覺心安。
青色的荊樹,在初冬已泛成黃褐。
猶記得殘月最後一夜要離去時指著荊樹說:「紅蓮,往後我到楚國去,你可要睹物思人喔!」
只因這青荊又稱楚,向來多愁善感的殘月,尚未分離便起愁思。
她、殘月、初雪、寒音四個孤女,被即將卸任的第三十任帝巫女所收留。四人依其心性,繼承了四方聖巫女之職。
她繼承了西方聖巫女;早熟又多愁的殘月是南方聖巫女;溫和卻永遠與人保持距離、總讓人摸不著頭緒的初雲,為東方聖巫女;冷漠又惜字如金的寒音,則是北方聖巫女。
直腸子的她脾氣算是暴躁的,卻與多愁善感的殘月莫名其妙的對眼,加上兩人初習巫術時同住芮城,兩人之間的感情更是情同姐妹。
「紅蓮,你知道嗎?你雖然外表冷漠,實則是外冷內熱,與寒音冷若冰霜的性子大大不同。」一日,殘月突然這麼說。
「大姐又有何高論?」紅蓮斜眼瞧她,一臉不甚感興趣。殘月性子比她好上百倍,但有一個令人受不了的缺點——嗦。
「就憑你願意讓我一同來芮城習巫術便可看出。小時候被丟棄在又黑又冷的林子裡,我生來就怕黑、怕一個人,好不容易有你們作伴,沒想到不到半年又要我們各自分開,我實在是不願意也害怕哪!你瞧出我的害怕,所以自個兒請命要我陪你到芮城去,任誰怎麼問,你也不說出是瞧出我的心事……」殘月晶亮的眸子像要摘出水似的,其中隱含著的東西叫做「感激」。
「上次你已經講過了,可不可以不要再重複?」再說下去,她的耳朵就要生繭了。
「你瞧,其實你心地極好,但奇怪的是就是怕人知道,呵呵!」殘月的笑容如此自得其樂,好像出自於那種知心的快樂。
「講完了?」
「嗯,不過,好事何須怕人言?還有呀……」殘月帶著滿足的笑意用力點頭,沉醉在情深心貼的情境之中。
每次這樣,紅蓮總會全身不自在的翻翻白眼,然後施展移身咒消失,以免雞皮疙瘩掉了一地還掃不起來。
「喂!紅蓮……」使咒躍上樹頭的她,看著身法不及她的殘月莫名其妙,一臉無辜找不到人的模樣……
紅蓮忍不住笑了出來。今夜,是一個適合回憶往昔的夜晚呢!
十一歲那年,天性好勝的她成為四位聖巫女中最早習成所有巫術之繼承人;十二歲時,她被稱與第一任帝巫女一樣擁有絕高靈力的第三十一任帝巫女授予西方聖巫女之職,守護西方。
殘月繼承南方聖巫女後,便含淚揮別,到楚國去。至此之後,她便寄居在芮城山腰的小戶人家裡,那對夫婦無子無女,待她如同己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