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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文 / 夏羽音

    「你喜歡薰衣草嗎?」陳設簡單的屋內掛著一套小女孩的和服,上面有著由美麗的深紫色所組成的薰衣草花海。「是啊。」由依輕輕點頭。

    「為什麼?」

    「我也不知道,喜歡是不需要有理由的。如果有了喜歡的理由,反而就不是真正的喜歡了。」由依緩緩地說著。這正如人的感情,有時候是很沒有道理的。一但有了喜歡的理由,就會有一天因為理由不再存在而不再喜歡。愛,也是一樣的。

    從她穿著這套薰衣草和服遇上天野真嗣的那一刻起,她就愛上他了。沒有理由,就是愛上他。

    兩人又聊了一陣子,在聽到玄關的開門聲後,由依起身走向門口。

    「真嗣,有你的朋友在等你。」由依自天野真嗣手中接過一匹布料,微微掀開覆在上面的罩布,露出了一截屬於薰衣草色的紫。

    「好不容易找到的,很少有師傅能把布料染成這種純粹屬於薰衣草色的紫。」雖然有些趕,天野真嗣還是希望能在年底前替由依做好一套和服。

    由依開心地捧著布料到工作室中收好,天野真嗣也脫下風衣走進客廳。

    「你……好。」儘管是作了心理準備才來的,二宮綾香還是掩不住緊張的神色。

    「還要喝些什麼嗎?」看了看桌上的茶具,天野真嗣走向廚房時間。

    「……咖啡好了。」和天野真嗣悠閒自若的態度比起來,二宮綾香顯得拘束多了。

    「我這裡只有義式咖啡,可能你會覺得太苦,所以我多加了一包糖。」天野真嗣端了兩杯咖啡出來,他慣喝不加糖不加奶精的黑咖啡,而且還是一般人不太能接受,既苦又濃的義式咖啡。

    這時由依已從工作室出來站在內室的門口,看著天野真嗣親切地招待二宮綾香,由依一張明亮的笑臉全換上了陌生的愁緒,她終於明白為什麼二宮綾香會找到這裡來。在看到天野真嗣不輕易對其他人展露的溫柔後,她終於明白了——真嗣對任何人一向都是十分淡漠的,除了在別有目的的時候……

    天野真嗣倚在廳柱前和二宮綾香說著話,對二宮綾香的來訪,他心裡並不意外,因為那是他計劃中的一部分。不過時機不對,遇上了由依在家的時候。

    「啊!我突然想起來我和同學還有約,我得出門了。」由依從房間內拿出背包,匆匆忙忙地準備出門。

    「去哪裡呢?」在由依經過客廳時,天野真嗣伸出手攔阻,由依的模樣令他懷疑她話中的真實性。

    「練習打球,我找了同學教我。」由依拿起網球拍,笑著對真嗣揚了揚。「今天住同學家,晚上不回來了。」由依輕輕推開真嗣,低著頭在玄關穿鞋。

    「外面很涼,穿件外套吧。」天野真嗣替由依披上外套,由依心虛含糊地應著。

    「我走了。」由依頭也不抬地走出門,在門關上的那一刻前,她都沒有抬起頭過。她無力從容去面對,只有倉皇地逃開。

    天野真嗣彎身拾起掉在地上的網球。沒帶球怎麼打球呢?他心裡很清楚由依說要和同學練球是借口,但是他仍讓她出門。他知道由依在躲什麼,因為她不願說,他也不想點破。讓由依繼續裝作不知道的樣子,可能對他們兩個人都好吧。

    天野真嗣注視著由依離去的大門,臉上的神情深不可測。

    「找我有什麼事?」天野真嗣轉身問,世所罕見的俊美面容流露出的溫柔,展現如暗之惡魔般奪人心魂的魅惑氣息。

    ☆☆☆

    燈熄了,她的眼淚也落了下來……

    由依坐在路邊的階梯上,在微微的燈光下抱著膝整個人縮成一團。和同學約好去打球是她順口胡謅的謊言,她此刻只想逃離家,逃離她所無力面對的一切。

    月亮皎潔地高掛在天空中,既明亮又美麗,由依卻沒有心情去欣賞。她無力地抱著膝蓋,瑟縮在夜晚的寒風中,一顆顆晶圓的淚珠爭先恐後地滾出眼眶,滑落她如白玉般無瑕的臉龐。

    老天爺一定是在懲罰她!懲罰她的貪心與白自私。在她幾乎得到她所希冀的一切時,偏偏讓她得不到她最初最想得到的。

    又是一個有著明月的夜晚,一如六年前真嗣帶她離開東京的那夜……

    自從逃離黑澤家後,天野真嗣和黑澤由依就沒有過過一天安穩的生活。到處都有人或明或暗的在搜尋一個十歲大的小女孩,在黑澤剛龐大勢力嚴密佈下的搜索網中,他們兩人既離不開東京,亦無法和由依在台灣的親人聯絡。天野真嗣不忍帶著由依流落街頭,但也無路可走,躲躲藏藏地過了半年多,由依嬌生慣養的體質使她因適應不了困苦環境而大病小病接連不斷。由依自己不在乎,天野真嗣卻感到十分心疼與憂心,他把由依帶出來不是為了要讓她吃這種苦的。照這種情況下去,他對由依承諾的幸福兌現之日將遙遙無期。

    不久後,一戶大戶人家的管家對他們這樣一對漂亮的小兄妹流落街頭感到十分同情,把兩人帶進府中負責一些雜務。生活雖然仍是清苦,至少已經有了保障。

    但是由依卻開始感到害怕,以前在黑澤家時接觸的人有限,對她來說真嗣就是真嗣,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個人;自從接觸了外面的世界後,她才發現在其他人的眼中,天野真嗣有著的是世所罕見的俊美容貌,對身旁的女人有著無比的吸引力。即使只是做著打雜的低下工作,仍能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由依雖然只有十一歲,但她已能感受到那些女人目光中的含意,她們想要把真嗣從她身邊搶走!意識到這一點的由依開始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連半年多的逃亡生涯都不能令她感到害怕,但她只要一想到有人要搶走真嗣,就會開始不安。失去了他,她會再度跌回以前那種黑暗無光的日子。

    在這樣的恐懼下,有一天宅子的男主人要到外地去工作一段時間,先生才出門沒多久,太太就對著在庭院中澆花的天野真嗣說:

    「今天晚上,你到我的房間來。」

    天野真嗣沒有回答,依舊默默地繼續手邊的工作,可是由依知道真嗣聽到了。她跑上前摔落天野真嗣手中的水管,用力抱著他叫著:

    「不要去!真嗣不要去!待在由依的身邊,哪裡都不要去!」

    天野真嗣也聽到了,但他依然沒有回答。一個一直以來都有的念頭,此刻在他心中快速形成一個計劃。

    到了夜晚,天野真嗣替由依蓋好了棉被,轉身準備出門。

    「不要去!」由依從床上坐起,著急地想阻止。在爬下床時她不慎被棉被絆住,小小的身子從床沿飛快地向下墜落。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天野真嗣迅速轉回,伸手抱起了快要跌地的她。

    「不要去。」由依仍是固執地要求,黑白分明的大眼望向天野真嗣。她很少向真嗣要求過什麼,但是這次,就算惹真嗣討厭,她都不能讓他走!

    天野真嗣將由依抱上床,從櫃子裡拿出他倆簡單的行李塞在由依手中,輕聲但堅定地說:「等我,我一定會回來。」

    由依拚命搖著頭,死命地抓著真嗣的衣袖不放,整個人已哭成了淚人兒。

    沒有飯吃的時候,她從來不會哭;生病的時候,再難受她也沒掉下過一滴淚;可是,當她感到真嗣可能會離開她時,淚,再也止不住了。

    天野真嗣硬起心腸,仍舊轉身離去。要讓由依脫離現在這種艱苦的處境,必須要有所犧牲;而他,願意為了由依這麼做。

    由依哭著,被天野真嗣鎖在房間裡。夜愈來愈深了,儘管已沒有力氣再繼續哭,由依的眼眶依舊是濕灑灑的。她不知道真嗣去了多久,時間是無比的漫長,高掛天上的圓月也愈來愈明亮了。

    像是過了一世紀般漫長的時間,鎖住的房門被輕聲打了開來,天野真嗣像風一般竄進屋內。沒開燈的室內只可勉強辨認身影,看不清天野真嗣臉上的神情。

    「別出聲,趁沒人發現我們快走!」

    天野真嗣用一件大風衣細心的裹住由依,抱著哭累的她在只有月光的宅子中穿梭。這時由依注意到天野真嗣的手上多出了一包不知從何而得的東西。

    雖然抱著一個人,天野真嗣依舊能身手矯健地攀上高大平滑的圍牆。

    從牆頭上,天野真嗣如飛鷹般完美地躍下著地,帶著由依,再度飛奔在夜晚的東京街頭。

    之後,天野真嗣和黑澤由依坐在從東京開往關西的夜車上,他拿出一張身份證,上面貼著黑澤由依的照片,卻寫著木崎由依的名字。

    「從現在開始,你的名字是木崎由依。」天野真嗣十分認真地說。

    由依用力的點了一點頭。從今以後,她不再是黑澤家龐大事業的繼承人,不再是人人稱羨的千金小姐,她毫不眷戀的拋棄這一切,她從未在乎的。現在的她,叫作木崎由依,只是一個平凡的女孩子,只想擁有平凡的小小幸會,只希望能和身邊的天野真嗣一起度過未來的每一個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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