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文 / 金萱
屋內四處隨性且未沾染上灰塵的物品說明他離去的時間並不長,也許一天,也許不超過一天,至少在二樓上他忘了關上的窗戶邊,根本看不出昨天下午那場大雷雨所遺留下來的痕跡,那他會去哪裡呢?
也許他是出去買東西了,也許他因為久等不到她,按捺不住的到她娘家去接她了,也許……他會不會因為在這邊得不到妻子該有的溫柔與體貼,決定放棄她而跑去找情婦,他該不會真的跑到那邊去找她吧?
一股莫名的衝動讓她撥了那邊的電話號碼,原本只是想試探,沒想到電話卻在響了三聲之後被人接起來。
「喂?」
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掛上電話,高木瞳的心臟差點沒跳出胸腔來,天啊!他真的在那裡。
腦袋中一片空白,高木瞳完全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該悲還是該喜,她找到他了,卻是在他情婦那裡找到的,雖然他的情婦就是她,可是……
天啊!他們的關係一定要這麼複雜嗎?她再也受不了這種曖昧不明的關係了。
看來是她該結束那個偽裝身份的時候了,不管怎麼樣,想贏得她老公的感情就得憑真才實學真本事,何需靠冒名、偽裝去贏得這一切?況且就算贏了,恐怕也已經不是自己的了。所以與其繼續分身乏術下去,不如專心致志以她情理法都站得住腳的身份去贏得他。
嗯,就這樣決定了,首先她要做的就是去與他分手,早苗悠子該退場了。
拿著嘟嘟作響的話筒,高木轍呆站在電話旁邊好久才慢慢掛回話筒。
是她,他知道,就算她沒說話,甚至在他「喂」一聲後即掛上電話,他也知道是她,因為這支電話的號碼除了他之外,就只有她知道而已,若不是打錯電話的,剛剛的人就一定是她。
她找他有什麼事,又為什麼在聽到他的聲音後掛斷電話,那是她吧?應該不會是打錯電話的人才對。
不,也許不是她,如果她要找他,早在他住在家裡那段時間就已經去找他了,即使他不接電話、不應門也一樣,因為她身上有家裡鑰匙。可是她沒有出現,理所當然不會在他離開那個家轉站這裡時,打電話到這裡來找他。
也許真的是打錯電話的,可是打錯電話至少要問一聲,或者說聲對不起吧?怎麼會如此無禮的掛斷電話,打錯電話的人不該有這麼激動的反應才對。
是她……不,不是她,可是……
該死的!他在這裡掙扎什麼?是不是她,打電話去問,或者直接去找她就行了,幹麼像個呆子一樣在這邊反反覆覆的,他真的是瘋了。
拿起剛剛掛上的話筒,他首先撥的就是西浦家的電話,因為他根本沒想過她會回他們的家。
電話鈴聲在響到第四聲時被一個有些喘,似乎以跑步來接他電話的人接起。
「您好,這裡是西浦家。」
「麻煩你幫我接瞳。」
「對不起,請問您哪裡找?」
「我是高木轍。」
「啊,姑爺,您找小姐呀,她不在家耶。」
「她不在家?」高木轍的眉頭瞬間皺起來,這個答案是他沒想過的,「她去哪裡你知道嗎?」
「她沒說,我們也不敢問。」
「那……老爺呢?」他沉默了一會兒問。
「在公司。」
「你有公司的電話嗎?或者可以找到老爺的。」
「喔,有,您等一下。」
抄下西浦家傭人所念的電話號碼,高木轍朝她道聲謝後立即撥了那個號碼,然後直轉總裁的分機號碼。
「您好,請問有什麼事我能替您服務的嗎?」一個沉穩的聲音在電話接通後響起,卻不是西浦敬有本人。
「麻煩你幫我接西浦先生。」高木轍想他也許是岳父的秘書。
「對不起,請問您哪裡找?」
「高木轍。」
對方呆愕了一下,為了這個陌生卻又熟悉的名字,好半晌之後似乎想起高木轍是誰後才道:「對不起,請您稍等一下,我馬上替您接西浦先生。」
「喂,高木轍?」等候的音樂在十秒鐘後被西浦敬有嚴整卻又微熱絡的嗓音取代。
「爸爸。」
「怎麼樣,你還好吧?」他的聲音中流露著明顯的關心。
「讓你替我擔心了,我沒事了。」感動與感激說不出口,高木轍只有輕描淡寫的將它帶過並切入正題,「爸爸,你知道瞳去哪裡嗎?」
「瞳?她不是去找你嗎?她跟我說她要回家呀。」
「回家?」高木轍愣住了。
「怎麼,難道她還沒到家?」西浦敬有的聲音中摻入了些擔心。
「喔,不,我現在人在外頭,因為從早上出門辦事到現在都還沒回家,所以才會不知道瞳回家去了。」高木轍急忙回神說道,一頓又道:「既然她已經回家了,我就不打擾你工作了,過兩天我會帶瞳回去看你,你忙你的吧,再見。」
掛上電話後的高木轍腦袋一片混沌,惟一清明的只有四個字,那就是「她回家了」。
她回家了!這代表了什麼?是不是她已經原諒他曾經對她所做的事?是不是她還願意接受這樣冷血無情的他?是不是代表她依然承認他是她的丈夫,願意繼續待在他身邊,陪他、伴他、敬他、重他,以及愛他?
不敢太過奢求,只要她現在願意回到他身邊就夠了。
她回家了,真令他難以置信,他還以為經過這件事之後,他們的結局只有一個,沒想到她卻願意回到他身邊。
天啊!是你在開我玩笑嗎?拜託,別讓我空歡喜一場,她是真的回家,回到我身邊了對嗎?
激動的抄起桌面上的鑰匙,他迅速的衝了出去,現在回家是他惟一所想,因為他朝思暮想的人兒正在那邊等著他回去,所以當他等不及電梯便由四樓奔到一樓,在衝出大門跑向自己停車的地方卻意外的看到高木瞳時,他臉上的表情只有用歎為觀止可以形容。
所謂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對於甚久不見卻又突然見著了他,高木瞳驚得忘了如何說話,烏溜溜的大眼只是逕自盯著他看,似乎想將這半個月Lost掉的份量看回來,直到高木轍率先清醒,欲言又止的清著喉嘴準備開口時,這才忙不迭的拉回失神的自己,記起她此來的目的。
「你……」
「你要出去嗎?」她打斷他說,「我有話想跟你說,應該不會耽誤你多少時間的,可以嗎?」
慢慢的合上才打開的嘴巴,高木轍不置一言的看了她一會兒後點頭。
「那我們到那邊坐一下。」她指著不遠處的一間咖啡店說。
高木轍沒異議的再次點頭,內心中的不安卻已經開始在蠢蠢欲動了,她想對他說什麼?為什麼她的表情這麼慎重、這麼嚴肅,她會不會是來跟他攤牌的?她回家的目的根本不是單純的為了回家,而是為了回家找他簽離婚協議書。
她終究還是決定要與他離婚以分道揚鑣,她……不!他不能放她走。
「轍,你……」低聲謝過服務生送上來的白開水與List後,高木瞳朝他開口,本想問他要喝什麼,卻被打斷。
「等一下,在你說話之前,我要你先聽我說一句話。」高木轍頗為激動的盯著她說。
高木瞳有些意外,莫名其妙的看著他。
「我愛你。」高木轍深情的凝視著她,緩慢而且清晰的對她說,這是他現在惟一覬覦能留下她的籌碼了,如果她還是堅決要與他離婚的話,他恐怕……
高木瞳整個人都呆住了,她沒聽錯吧?他剛剛是跟她說「我愛你」這三個字沒錯吧?
我愛你這三個字是她從嫁給他之後,便開始夢寐以求的三個字,為了這三個字,她曾經在孤獨無眠的夜守了一整夜的星空,只為等那顆劃過天際的流星許願;為了這三個字,她曾經哭過、生氣過,甚至想報復、整他,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讓他嘗嘗單戀無情人的滋味,所以早苗悠子這號人物才會如此栩栩如生的出現在他眼前。
我愛你,她真的沒想到自己會在這個情況下聽到他對她說出這三個字,而且幸福的感覺竟是如此少,五味雜陳的苦楚卻是那麼多。我愛你,如果他是在面對高木瞳,而不是在面對早苗悠子說出這句話多好,她的心好痛!
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難道這就是她的報應嗎?
本以為只要讓早苗悠子離去便可,現在即使早苗悠子離去,她高木瞳還有本事鎖得住他嗎?一個早已將心給了其他女子的男人,她鎮住他的人有何用?沒了心,空留一副冰冷的軀殼,她就算鎖住了他的人又有何用?
我愛你,他怎麼可以對早苗悠子說出這三個字,他怎麼可以?
她不言不語又似絕望的神情讓高木轍失去了主張,他以為她聽到他的告白時只有兩種反應,一種是生氣的哭泣,告訴他太晚了,另一種則是感動得哭泣,告訴他她也愛他,可是現在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