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莫塵
周偉傑對她不客氣的語氣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只是聳聳肩問：
「今天找我又有什麼事？」
曉嵐發現他對自己的態度也有點變了，不再像以前那樣總是笑咪咪的和自己說話，態度也變得冷淡許多。
照這樣看來，葉薇薇的擔心好像是多餘的，周偉傑應該不是因為自己而心事重重，難道……他還喜歡著那個女孩子？
「薇薇前些天找過我。」曉嵐起了個頭，好讓他有心理準備。她知道清官難斷家務事，但如果她真的是家務事的一部分，她就有責任來幫他們解決。
聽見曉嵐的話，周偉傑只是「呃」了一聲，好像不知道她要講的是什麼事。
所以曉嵐只好繼續說；
「薇薇說……」講到一半，她又覺得不應該老提到薇薇的名字，免得他以為是薇薇告狀。「你是不是常在薇薇面前提起別的女孩子的事情？」
她不好意思問：你是不是常常提起我？
周偉傑輕輕抬了一下眉毛，然後定定的看著她說：
「我只向她提到你的事。」
沒料到他會如此誠實，這讓曉嵐一下子不知要如何接口。
「喔……你……你為什麼要提我的事情？」
不知道是因為蚊子多還是他的眼光讓曉嵐渾身不自在，曉嵐總覺得身上癢癢的。
看她不停的摸著手腳，周偉傑微微露出白牙，說：
「我以為你們是好朋友，你應該不會介意我提起你的事。」
「介意？……我不介意……但是薇薇介意啊！你不知道在女朋友面前提起別的女孩子是禁忌嗎？你……居然還笨到對她說你的戀愛史！難道你不知道戀愛中的女孩眼裡容不下一粒沙嗎？」曉嵐邊說著，邊楞楞的看著他的笑容，這是他今晚第一次露出笑臉。
「我覺得我應該把這件事告訴她，這樣對她才公平，因為我不知道我還會不會再喜歡上那個女孩。」周偉傑一臉的認真。
「什麼？你說你不知道還會不會喜歡上那個女孩？你有沒有搞錯？你已經在和薇薇交往了，怎麼還可以喜歡上別的女孩子！」
在公園的燈光下，曉嵐生氣的臉看起來是嚇人的，周偉傑看了看四周，然後告訴她：
「你不要這麼大聲，別人都在看這邊了。」
她才顧不了這麼多，他怎麼可以腳踏兩條船？
「如果你不喜歡薇薇，為什麼要和她交往？」
周偉傑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曉嵐。那種表情彷彿在說：應該問你呀！
曉嵐這時候有點明白自己面對薇薇時的心虛是從何而來了。
是她自己叫他和薇薇交往的——幾個星期前，就在附近的快餐店裡……。
「可是……你既然答應和她交往，為什麼要傷害她？」曉嵐想起他可能吻著薇薇、腦中卻在想那個女孩子，眼睛忽然模糊起來。
探測到她眼裡的霧光，周偉傑心裡開始動搖。
他不是故意要惹她生氣、惹她傷心，她狠心的把自己推給別人，他又怎能在她面前流露出一些些對她的喜歡？
葉薇薇真的是一個好女孩，他也很努力試著去喜歡她，但他心裡還是很清楚自己真正喜歡的是誰，他根本無法將曉嵐從自己心底深處根除。他覺得自己很卑鄙，為了討曉嵐的歡心而答應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他無意傷害葉薇薇，他只是以為可以藉由她來忘記曉嵐……。
他錯了，大錯特錯！
在走錯第一步時他就清醒了，於是，他不斷用各種方式，希望葉薇薇能察覺他的心根本不在她身上，這樣她就會自動放棄他，沒想到她竟跑去找曉嵐。
看樣子，曉嵐是絕對不會原諒他欺騙葉薇薇的，為了葉薇薇，她更不可能喜歡上自己。
那麼，他該怎麼做呢？所有的信心似乎在這一瞬間瓦解了——
「你希望我怎麼做?」自己做錯的事就該自己負責，沒有必要讓曉嵐跟著受罪。
周偉傑軟化的態度讓曉嵐心疼。她不想薇薇傷心是絕對的事，但是，她又何嘗願意見到他不快樂？想起第一次在球場上見到他充滿自信、陽光般燦爛的笑容，她覺得自己真的是一個罪人，都是她多事才會惹得大家為難……。
「我希望你和薇薇好好談一談，她是個明理的人，我也相信她不是那種死纏爛打的人，如果你真的不喜歡她，我希望你早一點告訴她。」
講完之後，曉嵐又覺得這樣說怪怪的，好像是在勸周偉傑快點和薇薇分手。他又沒說他不喜歡薇薇，他只是說將來還可能喜歡原來那個女孩……。
「喔……其實……我收回剛才的話。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覺得薇薇是個不錯的女孩，你還是可以試著去喜歡她，畢竟你現在還沒有決定要不要喜歡原來那個女孩對不對？說不定你會覺得薇薇比那個女孩好上百倍……。」
周偉驀然伸出手往她臉上摸去。
看著他的手向自己伸過來，曉嵐愣在原地，不知道他想做什麼。
難道他想給自己一耳光？因為自己顛三倒四的話？
誰叫自己說錯話，如果他真要打，她也只好認了。她緊緊閉上眼睛——
他的手只是溫柔的拂過她的臉。
「有一隻蚊子停在你臉上。」
啊？曉嵐張大眼睛瞪著他——
只是一隻蚊子？他是要幫她趕蚊子，不是要「教訓」她？
「你這個大傻瓜，如果以後有色狼想侵犯你，你也要這樣閉著眼睛、靜靜的等著嗎？」周偉傑忽然又開起玩笑來了。
這表示他不生氣、表示他妥協了？曉嵐懷疑的看著他。
「你……，已經想好要怎麼做了？」她小心翼翼的問。
周偉傑笑了笑。
「我想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他並沒有把他要怎麼做告訴曉嵐，這讓曉嵐一肚子悶。她怎麼知道他到底要不要和薇薇分手？
面對著眉頭微皺的她，周偉傑說：
「我載你回去吧。」
她看了看他的摩托車——的確很拉風！但是公園離她家只需要走十分鐘，似乎不必那麼麻煩。
但周偉傑不理會她，發動車子後又催了她一次，曉嵐只好抬高腳，跨坐在他背後。
「坐好了嗎？」他戴上安全帽後問。
隔著帽子，曉嵐沒有聽清楚他的話，於是身體稍微向前靠，嘴巴隔個帽子在他耳邊。
「你說什麼？」她大聲的喊，怕周偉傑聽不到她的話。
「我沒有重聽，你不用這麼大聲。我只是問你坐好了沒有？」
曉嵐這才不好意思的點頭回答。
車子啟動的後作力讓曉嵐順勢的靠在周偉傑的背上，她不好意思的想把屁股往後挪一些，又覺得有點困難，所以只好放棄。一路上，她僵著身體，鼻子卻因為靠近周偉傑的背而聞到他身上傳來一股乾淨的香皂味。她偷偷的吸了兩口氣，覺得那種味道聞起來好舒服。
到了家門口，周偉傑把車停下讓她下車。
曉嵐站在門口，忍不住問了一句：
「那個你忘不了的女孩子真有那麼好嗎？」她真的很好奇那女孩到底是誰。
周偉傑肯定的點頭。他的堅定忽然讓曉嵐覺得好感動。
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女孩呢？
「她一定長得很漂亮吧？」否則為什麼薇薇會敵不過她？
周偉傑笑了笑。
「她……要怎麼說呢？她不算漂亮，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很喜歡她。」
真是個奇怪的人！曉嵐悄悄的扁嘴。
「不管怎麼樣，我希望你能把事情處理好，我不想薇薇難過。」
周偉傑忽然發起呆來。幾秒鐘之後，他抬起頭問：
「如果你是我一直忘不了的那個女孩子，你會希望我怎麼做？」
什麼?!曉嵐像被幾百噸的槌子敲到頭一樣，頓時頭昏耳鳴！她眨了眨眼，道：
「你不要開這種玩笑，這……這怎麼可能？」
雖然薇薇也曾懷疑她就是周偉傑暗戀的那個女孩子，肯定她想都沒有想過，叫她怎麼去「假設」該怎麼做？
「我是說『如果』。」周偉傑一定要她回答。
如果？如果？……。
「如果……。」曉嵐辛苦的吞了口口水，她真的不知道如果她是那個女孩子，她會怎麼做。
「我們換個方式來說好了。愛情和友情，你選那一個？」
這樣子似乎比較容易回答，曉嵐想了想說：
「我當然選擇友情。」
「也就是說，如果你和好朋友同時喜歡上一個男孩子，你會讓給朋友？」周偉傑幫她加以註解，也試著瞭解她的確實想法。
「沒錯，更正確的說，如果我知道我的好朋友喜歡那個男孩子，我會和那個男生保持適度的距離，不會讓自己喜歡上那個男孩。」
曉嵐是真的這樣想的。可是，為什麼她還不離周偉傑遠一點？表面上她是在幫薇薇，然而她卻一直在為自己製造機會接觸周偉傑不是嗎？
剛開始她是對周偉傑沒有一點印象，重新開始認識他的結果卻是像上了癮一樣的不斷注意到他；他對自己無意的玩笑和關心，卻讓自己慢慢的習慣和期待。就像抽煙一樣，她告訴自己不喜歡抽煙，卻又有事沒事都想拿出煙來抽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