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弄蝶

第12頁 文 / 茉曦

    巽禎眼角的邪肆餘光不著痕跡地審查她的反應,猜測著她即將的反應是否正如自己的預期。

    「你終於說出來了,呵……」虞蝶飛淒厲地冷笑,她的美目燃著地獄之火,兇惡地盯著他。

    「你果真是在意的,雖然你從不說,可是你的逃避、你的若即若離卻更傷人,巽禎,你夠狠。」虞蝶飛一字一字地咬牙說道,將她隱忍了半年的哀怨和憤怒全都發洩出來。

    「我沒有嫌棄你,不讓你去是為了不讓你觸景傷情,你何苦要將我的好意誤為惡意呢?」

    「我不信!」

    「你要我如何做才相信?」

    「你讓我去,我便信。」虞蝶飛倔強地說道。

    「這……如果非得這樣你才信,那你就跟來吧!」巽禎歎了口氣,長睫垂下,掩住了幽魅的眸光。

    果然,她的激越如同他的預期,他要的就是她不顧一切的跟來,他已安排了一場精采好戲等著她。一個女人不顧一切犧牲的底限到底在哪呢?他真的想知道。呵,今晚的半年宴鐵定熱鬧得緊。

    第七章

    華麗的廳堂前,佐著笙歌絲竹聲,熱舞的歌伎正擺動著舞姿曼妙的身子。

    虞蝶飛不耐煩的美目掃視著眾人,找尋著巽禎的身影,卻也同時看見男男女女臉上放蕩的表情。

    她無法忍受這專為男人放出潛藏在心底的獸性,滿足他們虛偽的狂妄的宴會!

    猛地灌下一杯酒,抬起頭的瞬間,她看見了巽禎。

    「爺,是你!」突地,兩條藕白的手臂圈住巽禎的頸項,曼妙的身影埋入他寬大的懷中,虞蝶飛的呼吸隨著女人的動作而停頓了下。

    「怎麼,找我很久了?」巽禎低喃道,他的長指撫過女子的臉龐。

    他醉了,眉宇間溫柔不在,醉得放蕩而邪肆,虞蝶飛瞇起了眼,猜測他到底喝了多少酒。

    女郎紅艷的唇貼在巽禎的耳際,不知說了些什麼,只見巽禎輕笑一聲,長指順著女子的鎖骨而下,盈住她的柔軟。

    虞蝶飛擰起了眉,怒不可遏地看著他們親密的姿態。

    隨著虞蝶飛輕細的抽氣聲,巽禎醉意矇矓的眼瞳淡淡地掃過她,眼底波濤不興,彷彿她是個陌生人般。

    「跟我走。」巽禎低下頭,薄唇輕抵住女子的耳垂,低沉的嗓音迷惑著身旁的女人。

    「你要去哪?」虞蝶飛從席上站起,急切地喚住他。

    「你說呢?」巽禎睨了虞蝶飛一眼,攫住女人放在他胸前的纖指,在女人的腕上烙下吻痕。

    虞蝶飛眸光瞬也不瞬,全身彷彿被定住般,一動也不能動,任由巽禎帶著那女人往幽暗的屋外走去。

    「等等!」無法忍受他的漠視,虞蝶飛不顧一切地上前,拉住了巽禎的衣袖。

    「怎麼,難道你想和艷紅一同侍候我?」冷淡的眼神褪去,魔肆帶笑的黑眸邪惡地打量著虞蝶飛。

    虞蝶飛惱羞地擰起眉,明眸大睜,瞪視著眼前的男人,手放開了他的衣袖。

    等到黑暗隱沒了他們兩人的身影,虞蝶飛才猛然醒轉,焦急地跟上前去。

    她走得極快,屋內男女的放浪呻吟聲不斷地傳入耳際,她摀住耳,腳步加快,幾乎是跑了起來。

    屋外的草木毫不留情地擦過她的身軀,虞蝶飛顧不得疼痛,一心只想要找到他們。

    急促的腳步在碎石子地上戛然停止,虞蝶飛不可置信地看著側方草木花樹所形成的天然掩護下,女人幾乎全裸的身軀正和巽禎交纏合歡。

    月光灑落下,隱密的叢間,柔軟的花上,成了最唯美的天堂,花草擋不住交纏的身軀,女子的嬌吟和男性的悶哼聲,斷斷續續地傳出。

    虞蝶飛摀住耳朵,喉間的酸意不停地翻攪,一個踉蹌,她跌在冰涼的碎石子地上。

    尖銳的石子扎進她的身子,她渾然不知,她的眸中只看得見眼前的殘酷,他真的當著她的面,不避諱地和別的女人親熱,一點也不理會她的感受。

    虞蝶飛牙關陷進柔軟的唇瓣,他醉了,所以理所當然的放縱慾望嗎?抑或是這半年來他都是這麼過的,不碰她,是因為有了別的女人!

    人說酒後吐真言,那他呢?醉後,原形畢露。她怨,怨他的薄情;她恨,恨自己的癡傻。

    耳際陸續傳來的呻吟聲更加深了這份恨,親眼目睹他和另一名女人親熱的畫面,像直接刻印在她腦子似的,抹滅不去。

    她拚命壓抑自己別在此刻衝過去,她要等,等他清醒,等他解釋這一切!

    她愛他入骨,可她無法漠視這一切,也無法假裝不在乎。於是,她慢慢地從地上爬起,一步一步走回屋內。

    尖石刺進了她的纖指,溫熱的鮮血沿著指尖流到了掌心;她擰握住手,心,卻堅硬無比。

    手,流血了,你可會心疼?虞蝶飛自嘲地望著手中的紅潤,一道銳利如刃的聲音立即劃破她的幻夢:你別自不量力了,你和那女人在他的心中有何分別嗎?充其量你也只不過是他眾多女人中的一個罷了,而且是他最嫌棄的那一個!

    虞蝶飛毅然地起身,攏整裙擺,像個最高貴的仕女般,款款地走回大廳。

    屋外開始下起濛濛細雨,淅淅瀝瀝的雨聲澆熄了夜的熱情,人們紛紛地離去了,屋內只剩下幾對依依難捨的男女擁纏在一塊。

    虞蝶飛的眼緊盯著側門,完全忽略了身上的寒凍。

    驀地,門開啟了,巽禎原本扎得一絲不苟的長髮,狂野地披在肩上,漿白的絲質袍衫滲到了綠色的汁液,而他懷中的女人,嘴唇腫脹,頭髮散亂,一看就知道剛才經歷了什麼。

    虞蝶飛的拳頭捏得發白,她僵著臉,快步走向他。

    「啪!」」記雷霆萬鈞的巴掌聲在冷清的室內響起,嚇得眾人睜開了迷離的眼眸,驚嚇地尋向發聲處。

    「你故意羞辱我嗎?」虞蝶飛不顧發痛的手掌,她朝著巽禎氣急敗壞地喊道。

    被打偏頭的他,緩緩地轉回,無視俊顏上的五指紅印,巽禎邪肆的笑容裡藏著怒意。「這句話,該是我問才對吧!」

    無懼他臉上的怒氣,虞蝶飛上前,扯開了那女人放在巽禎身上的手。

    「滾!」虞蝶飛怒斥那名女人離開。

    「嘖嘖,你的表現真像是個吃醋的妻子。」巽禎拉住那名女子的身子,將她摟入懷裡。

    「我──」虞蝶飛一時語塞,卻又不甘心地瞪著他們兩人。

    「請問,我巽禎跟誰在一塊,還得先問過你才行嗎?」他幽魅的黑眼凝住她,眼中的寒意令人不寒而慄。

    他的冷嘲熱諷直讓她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羞憤難當。「你到底是真醉還是藉酒裝瘋?」

    「有分別嗎?我就是我。」巽禎俊美的臉龐忽地揚起一抹微笑。

    定定地看著他無情的寒眸,她內心火燙的烈焰被狠狠燒熄,連一丁點的零星火花也不剩。

    「我懂了。」她內心的一角開始寒結成冰,漸漸蔓延,直至整顆心變得冷硬,布上他眼中所灑落的寒霜。

    「在你的眼中,我就像一隻狗,有用時就摸摸頭,給我根骨頭,等到沒用時,就把我一腳踢開,不理我的死活。」她字字見血,句句帶恨,尖銳的話語是把雙面刃,劃傷他的同時,也刺傷自己。

    「別自作聰明,把自己說得跟畜牲一樣。」巽禎再次打斷她,不慍她的自賤,黑眼不帶任何笑意。

    「是嗎?或許,在我從祺王府走出時,便該以死來保貞節,以免你看了礙眼!」虞蝶飛激動地怒吼完,隨即爆出一陣狂亂自嘲的笑。

    「別再說了!」巽禎喝止她,黑深的眼底閃過一絲真正的煩躁,他沒想到,她竟會激狂至此,剛烈得想毀了一切。

    「我偏要說!天下人都可嫌棄我,就你沒資格,我的身子污穢、不潔,這都是你造成的,你竟敢視我如敝屣!」她指著他,嘴角狂怒地吐著淒厲的笑,怒視的眼像瞪著永世的仇人般一瞬也不瞬。

    「當初是你自願,我並沒有逼你。」他別開眼說道。

    她的笑容維持不到眨眼的瞬間就被擊得粉碎。

    「虞蝶飛啊,虞蝶飛,為何你非得逼男人露出自私的底心,被一腳踢開後,才霍然醒覺。」她垂下頭,哀傷自喃地說道。

    她這輩子大概就注定如此了!手,捉不到自己的幸福;身子,卻留下了污穢的記號和懊悔。

    呵!這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自始至終,他說過愛她了嗎?是她傻,是她笨,是她想用這副身子當賭注,想拴住他的心,是她高估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

    如今答案揭曉,她願賭服輸。

    「我輸了。」抬起頭,不再多話,她舉步走出大門,投入雨中。

    巽禎黑眸微瞇,遠睨著雨中那道灰白的背影,淡漠不在乎任何女人的心忽然掀起了一陣不該產生的抽動。

    她孤單地走在雨中,任豆大的雨水毫不留情地打在她身上,灰白的身影像是被遺棄的一縷孤魂般。

    不斷落下的雨水彷彿在嘲笑她的自作多情,數不盡的雨水飛進了她的眼,模糊了她的視線,虞蝶飛已看不清前方,濡濕的衣裳貼住她早已冰涼的肌膚,寒透了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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