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弄蝶

第5頁 文 / 茉曦

    「不。」巽禎伸出完好的右手,輕輕地拭去她的淚。「你無須自責,能看見你像只蝴蝶飛舞在風中,再大的疼痛我都能忍。」俊美的臉龐,一雙黑炯的眼佈滿了情意,薄削的唇扯開了一朵朵蒼白的笑意。

    虞蝶飛被他蒼白的笑擰得心都碎了,癡望著他的眸光滿是迷戀,不再遮掩。

    「你在向我示愛嗎?」雖是受了傷,巽禎仍不忘取笑她。

    「是,我是。」虞蝶飛一個字一個字說道,看似平靜的眼波暗藏著洶湧的情愫。

    「我愛你。」虞蝶飛望著他的眼,堅定地說道,她的心不再徘徊不定,全都臣服在他釋放出來的溫柔裡。

    巽禎迅速地壓下心中的錯愕,黑眼在對著她時,美麗而深情,像一陣春雨,亂了她的心。

    「巽禎……」虞蝶飛未竟的話消失在他的唇間,他輕憐蜜意的舌尖探索著她柔馥的唇瓣,兩人的黑髮在風中飛散,交纏在一塊,虞蝶飛攫住兩人的青絲,緊擰在手心,彷彿握住了幸福的開端。

    纏綿至極的一吻過後,虞蝶飛放縱的心跳還未平息,巽禎便張開右臂將她摟入懷中,幽深如潭的多情黑眸在她不注意時,悄悄掠去了適才激越的情愫,看來,終於讓她徹底地交了心,迷了情,這痛,值得。

    呵……倔強的你終究還是愛上了我,但我更想知道你愛我有多深,除卻了這一層外在的財富權位,你還會愛我嗎?抑或你會如宮中那些趨炎附勢的女人一般,收回你的愛,毅然離去。

    「叫人來吧,我的左臂再不接上,恐怕你日後所見的將是一個獨臂郎君。」右手撫著她的黑髮,巽禎滿不在乎地笑道。

    虞蝶飛驚呼一聲,迅速地起身,她真忘了巽禎斷臂的事,只要偎進他的懷中,她便會失了理智,在他的溫柔中沉淪。

    「我這就去叫人。」她羞紅了頰,轉過身踏著小碎步離去,不讓他瞧見自己的慌亂失措。

    天上的雲輕輕地飄過虞蝶飛的頭際,就像愛情來的時候一樣,它不會鄭重地叩門宣告,也不會大聲地喧嘩鼓噪,它只會趁你不注意時,悄悄地、悄悄地鑽入你的心,等到發現時早已沉淪,無法自拔,虞蝶飛抬起頭,望著天上的雲,妍麗的臉龐上綻放出一抹瞭然於心的微笑。

    第三章

    午後的陽光懶懶的灑進窗口,虞蝶飛瞇起眼,拉上柔細的簾子。

    什麼時候開始,她成了只能活在陰影下的女人,她最厭惡的一種女人。

    沿著牆,虞蝶飛的身子緩緩滑下,臉靠在曲起的膝蓋上,如雲的黑髮飛瀉舞落,幾乎淹沒她。

    她一雙水盈盈的眸子淡淡地掃過房內──

    男性寬大的晨褸隨意棄置在床上,空氣中似乎還飄散著屬於他的獨特氣味,她閉起眼,將他呼吸過的空氣嗅入淺淺的肺中,溢出來的,是和他交混過的氣息。

    巧奪天工的臉龐綻出一朵絕美的笑,沉迷於她小小的遊戲中。

    過了一會兒,虞蝶飛慢慢地站起來,柔細的小腳陷在厚軟的地毯中,像只優雅的貓,踩著無聲的跫音。

    四方雕琢精細的實心木樁上架著一座大床,週遭光滑的絲綢被綁在木樁上,大床上頭的深藍色絲被,未曾整理,隨意地攤開,彷彿正準備拍打上岸的藍波,高低起伏著。

    虞蝶飛伸展修長的四肢,倒向床上的那片藍,她的手一勾,攫住他的晨褸,緊緊地抱在胸前,磨蹭她光滑的臉蛋。

    一年了,跟著他已經快一年了。

    剛開始,在固有禮教的桎梏下,她猶豫、彷徨、無所適從;但,漸漸地,她淪陷了,淪陷在他寬廣的懷抱裡,眷戀起他給她的溫暖。

    她滿足、沉溺在這日復一日的生活中,平淡卻又幸福。

    待在他身邊,縱使記憶不再,也無妨了。她早已沒有尋找舊日的心情,她要的是現在,過去那段沒有他的回憶,失去了,她不會覺得可惜。

    虞蝶飛眨著靈動的雙眼,緩緩從床上爬起。

    她走到相通的更衣房,滿櫃新裁製的衣裳,綾羅綢緞,軟滑細緻的質地誘她伸出手輕撫,她綻出一抹笑意,不經心地掃過眼前的新衣。

    巽禎對她從不吝嗇,無論是珠石寶玉,胭脂水粉,珠瑁羅緞,都定期送至她面前,讓她挑選。有一回,她故意留下全部的珍珠首飾,想探測他的反應,沒想到,他眉頭連皺都不皺,甚至還附在她的耳邊,邪肆的低語說,再晶瑩的珍珠項煉都比不過你的雙眼,再溫潤的美玉都比不上你的肌膚。

    虞蝶飛聞言,嬌紅了雙頰,纖手推開他存心戲弄的臉龐,卻推不開夜裡,巽禎霸道有力的侵佔。

    她定睛地望著銅鏡中自己紅嫣的臉龐,跌入了甜蜜激情的回憶中。

    近郊,一座府邸,如高僧打坐在林間般,隱藏在蟬鳴蟲叫的天然屏障下。

    府邸的四周,幾名黑衣人正嚴密地來回巡視,連成一道密不可攻的保護網。

    莊嚴的府邸外,停放著十輛貴華錦麗的馬車,馬車的簾紗隨風輕輕飄起,吹進空無一人的車內。

    人呢?這會兒,全在府內肆意快活著呢!

    陣陣悅耳的絲竹,伴著歌舞的喧嘩從金碧輝煌的府邸內傳出。

    依恃著府邸外的嚴密防衛,府內的貴公子們安逸地遊走在這未央的午夜。

    雕樑畫棟,衣香鬢影,晶瑩璀璨的珠晶閃著炫人的光華,明亮的燭光下,席座上的眾人,風姿款款,為這炫目的夜更增華麗。

    熱鬧的夜,喧嘩的人,熱切地舉杯,他們不稱尊號,不多客套的贅言,只為放鬆及享受生活奢華的一面。

    不知從何開始,京城中權傾一時的貴公子和富可敵國的商人子弟,或許是飽暖思淫慾的私慾作祟,想出了半年一次的聚會,不稱名諱,不問政事,只為光明正大的放縱,肆意的荒唐。他們家中的妻妾即便知道有這麼一回事,卻皆默不作聲地任憑自己的男人穿梭在這群鶯鶯燕燕中,她們寧讓丈夫一年放縱兩次,也不願丈夫鎮日流連在花間,甚至還有女人偷偷感謝提出這半年會的人,用這聚會拴住了丈夫不定的心,可悲啊!女人,竟得用丈夫的出軌來保障自己的婚姻。

    京城的四大名妓,五大金釵婀娜多姿地穿梭在這些非富即貴的公子哥們身旁,巧妙地挑動隱在斯文底下,那屬於男人的慾望。

    愈是放蕩不羈的男人,她們黏得愈緊,而眉宇間有著一擲千金仍不在乎意味的,她們更不可能放過。

    她們盼了半年才終於盼到的一次宴會,豈能白白錯過,定要捉牢一個願為她們贖身,願在她們身上耗盡千金的男人才行。說不定,下次半年後的宴會,她們就不是享譽京城的名妓或金釵了,而有更嬌更俏的人取代了她們的地位,色衰而愛馳,看盡了勾欄院裡那些失勢的姊妹,她們是懂得為自己的後半輩子多作著想的。

    一雙雙洋溢著春情的媚眼挑勾著男人,男人也甘之如飴,笑擁入懷的美人。

    虞蝶飛掩袖,優雅地輕啜著冰涼的薄酒,雖是意興闌珊,可美人飲酒的慵懶模樣,足令在座已左擁右抱的男人心蕩神搖。

    巽禎人呢?虞蝶飛益發迷離的美眸在廳內搜尋著,既然帶她來了,又為何要撇下她?留她獨處在這一堆虎視眈眈的男子間。

    在來之前,她單純的以為巽禎願意讓自己融入他的朋友間,不意,迎入眼際的卻是一幕幕放逸荒誕的景象,男人披在斯文外表下的獸性,毫無掩飾。

    她的眼不慍地掠過席前舞姿輕搖的歌伎,體內的血液似乎也隨著繞耳的絲竹,而鼓噪浮動。

    伴著酸酸澀澀的苦味,虞蝶飛掩起袖,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姑娘,怎麼一個人在這兒喝悶酒?」雷世昕大剌剌地佔據在虞蝶飛身旁,過分漂亮的眼瞳打量著眼前的女人。

    那原是巽禎的座位,眾人只敢涎著臉,卻不敢登然入座,唐突佳人,可雷世昕不僅入座,唇間還勾著一抹笑,笑得令人費解,笑得捉摸不定。

    太像了,雷世昕黑亮的眸底跳躍著驚異,這女人甫一進門,他還以為是她,那個該待在角落等他的女人──柳扶搖。

    當她親匿地靠在巽禎身旁出現時,陡然橫生的怒氣迫使自己目不轉睛地瞪視她,直到他發現兩人之間的差異。

    眼前的女人確實很像,但並不是柳扶搖,雷世昕眼底的殘暴釋開了,單眼皮下的狹長眼瞳閃著興味,巽禎得不到柳扶搖,就找了一個替代品,他冷哼一聲,不悅巽禎對柳扶搖的餘情未了,他的眼閃過一道強烈的妒意。

    「走開。」虞蝶飛睨了他一眼,面無表情地要他離開。

    「有沒有人說過,你長得很像一個人?」雷世昕不懷好意地眨著過長的睫毛。

    「我說,走開。」虞蝶飛將垂落至胸前的髮絲攏到肩後,對眼前的男人始終視若無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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