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唐婧
唉!唉!唉!
慘!慘!慘!
自古紅顏多歹命,想來不是沒有道理的!
「再閉著眼睛哀聲歎氣……」猛然一個涼涼的嗓音喚醒了陷入自我思緒的香兒,「你就得躺到山谷裡喊救命了!」香兒急急打住腳,睜開眼才發現走偏了,再一步,她還真成了自個兒嘴中念著的紅顏歹命。她氣嘟嘟的踱回原路。也只有大公主才會這樣沉得住氣,明明見人偏了方向也不早點兒出聲。
「公主,您幹嗎不早說?」好個小丫環,比她還凶呢!齊奼奼在心裡輕笑。
「幹嗎出聲?我瞧你滿沉醉的嘛!」也只有她這樣好脾氣的主兒受得了她。
「什麼沉醉?」香兒嘟高了小嘴,「人家是在憂心您的未來!」
「未來?」齊奼奼淡淡瞥了她一眼,「事情都還沒發生呢,有什麼可憂的?」
「就是還沒發生才要憂心。」香兒心有不甘。
「公主呀!您真要為了救太子去尋個傻子回來當駙馬爺?」
「第一件事兒,」齊嫵嫵手中摺扇搖了搖。「喊少爺別喊公主;第二件,癡兒並不是傻子,他們只是情有獨鍾,對於某些事物放人了比旁人更多的心思罷了,這種人,往往比咱們尋常人有更大的成就。」
「是嗎?」香兒哼了聲不表贊同,傻子就傻子嘛,哪還有這麼多講法?
「怎麼說都由您,可要上哪兒去找這樣的傻,嗯……癡郎?」香兒急急改了口。
「我也不知道,」齊奼奼首次現出了憂色,「走一步算一步吧。」
「走一步算一步?」香兒嘟嘴出聲,「咱們不只走『一步』,早出了齊壇國二十來天了!」
「是呀,我也知道,」齊奼奼愁著臉,「我也是希望能盡早有個結果,可這件事似乎比我想像的還困難呢!」見公主鎖眉,香兒改成了勸慰。
「成了,公……嗯,少爺,別想了,凡事均有定數,太子造孽本該由他自個兒承受,咱們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
「不!」齊嫵嫵向來溫柔似水的眸裡滿是堅定。
「大哥的健康事關咱們齊壇的未來,不能只盡人事,更要扭轉天命。」
「別傻了,少爺,假使太子真沒得救了……」香兒壓低嗓左顧右盼,「咱們還有個小皇子呀!您可別忘了,十五歲的小皇子齊旭才是您真正同父同母的同胞!」齊奼奼掃了她一眼。
「出了齊壇說話就不用負責任嗎?朝綱不得違亂,更不可存有私心。」
「老古板!」香兒不服氣,「您那親娘梅妃娘娘可不同你一樣想呦!」
「話多!今晚你是想夜宿山頭?」
「別別別!公……少爺莫惱。」香兒不敢再胡言,靜靜跟著齊托托的身影而去。入夜前主僕倆總算進了宜昌境內。中原此時正亂,幸有幾處位居水陸樞紐的重要城鎮還算安穩,宜昌即為其一。齊奼奼帶著香兒尋著了此處最大的一間酒肆客棧,一來住得安全,二來也好方便探問消息。兩人人了上房,帶路的小二哥正要離開,卻被一帶著幾分女孩兒氣的聲音給叫住。
「小二哥,在下姓齊,」齊奼奼先塞了錠銀子才繼續說話,「耽擱你一些時間,想同你問些事情。」
「問事情?」銀子亮了小二哥的眼,笑眼一瞇,他將毛巾甩至肩上。
「齊少爺請問,瞧您的模樣是外來客!這宜昌境內我寶二可熟得很,無論您是想尋人尋物,或想問咱們這兒最出名的風景、名菜糕點,小的定當悉數以報。」香兒累了一天,身子半伏在桌上連眼都沒抬,擠出了聲「咱們是來尋人的。」
「尋人?」小二搓掌一笑,「不知兩位爺想尋何人?姓啥名啥?」
「不知名不知姓,」香兒沒睜開眼,話語中透著哀怨,「不知住哪兒,不知啥模樣,不知做何營生。小二傻了眼。
「敢情客倌是在同小的開玩笑?」
「誰有時間同你開玩笑?」香兒睜開丹風眼凶巴巴的一瞪。
「小的不是這意思,」小二是個老實漢子,這會兒手中的銀子便想退回了,「你心尋人總得有個呀!」
「當然有方向,」香兒瞄著他,「他得是你們境內最癡傻的男人!」
「癡……」小二疑惑的重複,「傻?」
「是這樣子的,」齊奼奼柔柔的接過話,「咱們想請問你這附近幾處鄉鎮,可否有那種因癖好成癡而聞名的男子,例如棋癡、畫癡、醫癡、墨癡……之類的人物?」
「因癖好而成癡?」小二猛搔頭。見著對方傻樣,香兒擊了下掌。
「甭再費神了,少爺,現下咱們眼前不就活生生一個?瞧他搔頭播得起勁,這就叫。『搔首癡子』咱們將他帶回就是了。」
齊奼奼沒理會她,逕自柔聲道:「不急,您好好想想,這樣知名人物不難尋的,您再想想。」
「宜昌非文化古都,要說因風雅癖好成癡……」小二不好意思地笑笑,「不怕惹您笑話,這附近還真尋不出,可若您要找的是死要錢、死愛欺負鄉民的黑心商賈,那倒是多不勝數。」
「完了、完了!」香兒將原已放妥的包袱再度掮起,「少爺,咱們走錯方向了,別再耗時間,雇輛馬車快上別處吧!」
「小哥先別急!」小二依舊笑瞇瞇,「方纔齊少爺的意思,是那人需要有執意的性子,因著癖好成癡卻並未指定他執意為何吧?」齊嫵嫵急急點頭,「你心底已有這種人?」小二點點頭,「若要說執意成癡,那聶家少爺可是咱們宜昌境內最響噹噹的人物,不只宜昌,湘東、浙贛一帶,只要提起聶雲飛三字,那可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聶雲飛?」香兒臉上沉寂已久的笑靨重現,聞名如見人,光聽這名字就覺得對方是個風光人物,這樣的癡性男兒若配上美麗的大公主,倒也不枉。
「真這麼出名?」香兒再次強調,「咱們要的可是那種曠世難見的癡男唷!」
「就這麼出名!」寶二打了包票,「宜昌境內,下起三歲稚童上至七旬老者,只要您開口問,人人都知道他的。」
「成了、成了,別再說了!」香兒阻斷了他,「說得人心兒癢癢,若害得我家少爺連飯都不吃,覺也不睡便要去找人,我可就麻煩了,」她將他推出門,「聶雲飛是吧?無人不曉是吧?」她自鼻中哼了聲。
「今晚我主僕倆就在這兒住下,明日再去尋你口中那響噹噹的癡男,可若他沒你說的那麼出名,當心你給我剝下一層皮。」
「安啦!」小二笑著說:「包準是你們要找的人!」
mxmxmx
天還濛濛亮,香兒就被齊奼奼喚醒了。
「公主……」香兒模糊著嗓,「這麼早?您那癡郎恐怕還窩在被子裡吧?」
「又在胡說些什麼了?」齊奼奼酡紅了腮,手上利落的束起髮冠,轉眼間搖身成了一個俊俏男兒。
「不胡說,」香兒努力撐著眼皮,「依鬍子道長的意思,您不但要尋他,還得讓他愛上您,不是嗎?」
「那是之後的事情,」齊奼奼打來了水,搖搖頭睇著還賴在床上的小丫環,有些弄不清楚究竟誰才是主子?
「在那之前,我得先確定他究竟夠不夠格,算不算真癡性。」
「夠癡您就愛?不管他生得什麼德行?」一條濕帕飛向小丫環。
「你是話太多了,還是……」齊奼奼柔嗓中帶著危險,「嫌水不夠冰?得淋上頭才夠清醒?」香兒吐吐舌跳下床,這會兒才真正醒了過來。大公主溫馴和善,這也是從小和她一塊兒長大的她敢沒大沒小的原因,但大公主是那種不火則已,一怒則驚天動地的倔性女子,她香兒可沒想過要去面對大公主那罕為人見的另一面。用完早膳出了客棧,外頭薄霧散了,看天空,今兒個會是個好天氣,因著尋覓有了方向,兩人心底均比前些日子來得踏實了點。過了條巷弄後,香兒先拿個老婆於試刀。
「婆婆早,您可知那聶雲飛聶少爺住在何方?」老婆子先是抖了抖身像打個寒顫,不出聲逕自垂首繼續走。敢情一早便退著了個耳背的老婆子?不打緊,香兒踱上前吸口氣,對著她的耳朵大聲吼。
「婆婆!我……」
「這是打哪兒來的渾小子?」老婆子被那雷打似的鬼吼嚇了一跳,一隻手捂著耳、一隻手拍著心口。
「這樣沒頭沒腦大聲嚇人。」
「誰沒頭沒腦啦?」香兒噘起嘴,「人家先同您問過早了,是您不理人的嘛,」
「這是哪邊的規矩?」老婆子噴著氣,「問了就得理?」
「人家好聲好氣問您,知道便說,不知便搖頭。」香兒覺得沒道理,「哪有這樣不吭氣的。」見老婆子盡顧著走,站定的香兒氣嘟嘟的,「待會兒回去非生剝寶二的皮不可,說什麼只要道出聶雲飛的名,必定老少皆知,這麼巧,剛出門便碰著了個不知道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