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良妻

第4頁 文 / 岳靖

    「臨時起意來這兒野營……」皇蓮邦瞅著多婕。他很瞭解她,好早以前,他就清楚她是一個隨遇而安、勇於嘗試的女孩……

    多婕意識到皇蓮邦的目光,微笑說:「我昨天和梁先生來這兒野放幼狼。」她看看梁望月,再看看皇蓮邦。「你們好像認識,我不須做介紹嗯。」

    皇蓮邦頷首,朝她張開雙臂。「過來,小婕。我們好久不見了--」

    多婕盯著皇蓮邦,甜美的笑容躍上眉眼,輕移纖足。

    「妳應該先進帳篷換衣服,」梁望月拉住她不放。「我們現在要拔營,找其它地方野放--」

    「既然已經野放在這兒,為何還要找其它地方?」皇泰清插言問道,眼眸沈緩流轉,盯著梁望月托抱在腹前的小動物。

    梁望月隨即回道:「我不想下次看到這傢伙時,牠已是兩位身上的一件皮草。」他的語氣不溫不火。

    一陣冰涼的風從湖面吹來,霧氣慢悠悠飄移。

    皇泰清笑了起來。「別開玩笑了--我可是保育協會的贊助者。」他背起獵槍,對梁望月說:「你可以放心讓這小東西待在這片山林野地。」

    「小婕,」幾乎在皇泰清結束話語的同時,皇蓮邦接著說道:「妳進去換下衣服,和我們一起回高原--」

    「不可能。」梁望月跟著出聲,不知是在回應皇泰清還是反駁皇蓮邦。

    多婕看著三個男人,紅唇噙著笑。「希望我換好衣服出來,你們三個不會吵起來……」柔荑抽離梁望月的掌握,她翩然轉身,進帳篷,突然又探出臉龐對梁望月說:「他們帶了槍,你可千萬別和他們打架嗯。」

    梁望月凝視著她,異樣光彩掠過眼底,他撇唇,撩高帳篷簾幕,彎低身軀的姿態,像在會情人,俊顏十分接近她。「這是什麼意思--妳在擔心我?」

    多婕盯著玳瑁框眼鏡下的墨綠眸子,不說話,素手摸摸擠在兩人之間的頑皮幼狼,美顏綻開謎樣的笑容,退進帳篷裡。

    梁望月哼笑,垂眸,表情帶著一種無可奈何的寵溺,拉上簾幕拉煉,抱著幼狼轉身。皇泰清正好扛起槍枝,上膛,朝太陽露臉的樹林頂,射出一槍。那條訓練有素的阿富汗獵犬,瞬間跑離車旁,追進東方的樹林裡。梁望月唇邊淺淺的笑紋馬上消失,快步走向皇泰清,大手抓住還在冒煙的槍管。

    「在我面前,你最好停止這種行為!」梁望月語氣強烈地道。

    「我打中了一隻野雁,也許可以當這小東西的早餐。」皇泰清微笑看著梁望月手裡的幼狼。

    梁望月皺眉,神情慍怒,似乎要動手打人了。

    「夠了,Luna--」落坐營火堆灰燼旁石塊上的皇蓮邦站起身,冷冷地開口道:「別忘了小婕的話--我們帶了槍。」

    梁望月眸光一閃。「那又怎樣--」他哼笑,握槍管的手用力一扯,奪下皇泰清的槍,往皇蓮邦跟前一丟,然後回身,走向自己的吉普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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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輛吉普車開上高原主幹道時,碩圓的滿月已懸在夜空,輝映高原草海。車子壓著月光前行,順著地勢起伏,進入矮石燈座夾道的巖面路坡,空氣一下變得涼冷,彷彿是無數細小冰珠凝成。

    多婕悠然轉醒。在昏暗光線中,梁望月開車的身影正正映入她眼簾。

    「妳醒了,冷嗎?」梁望月偏首問她。

    多婕搖搖頭,轉身攀靠著窗緣,像在看路旁飛掠的景物。「進入石燈路就是龍鱗湖區了,我是在這裡長大的……」她抱起在座位下舔她腳踝的幼狼,回過臉龐,對梁望月笑著。

    梁望月探掌摸她的手,果然是熱的,她在這樣的高海拔區域長大,早已習慣環境,沒有什麼不適應。

    「你呢?你冷嗎?」多婕抓下他的手,握住。

    他的掌心異常灼燙,倒像生了什麼病。她挑挑眉,觀察著他的臉色。

    梁望月突然將車開離車道,甩尾地穿過兩座石燈中間,車輪嘰嘰嘰地出聲,刮起泥土草葉噴飛,最後停在月光遍灑的草原上。四週一下變得寂靜,只有車子引擎空轉聲。多婕定了定神,不知何時放開梁望月的手,柔荑緊抱懷裡的幼狼。

    好一會兒,她看見車外鏡上濺了些許泥點,開口道:「你轉得太猛了。」嗓音像在抱怨。

    梁望月摘下眼鏡,側過身面對她,月光正好將他認真的神情照得清清楚楚。

    「妳真的要跟那兩個姓皇的回高原?」他問她。

    多婕望著他,月色將他墨綠的眼珠襯映得比平常更有魅力,整張臉有種不屬於人間的俊美。人家都說,上了高原就是仙境,耳目所見、心靈所想的人事物,都是美得令人落淚。她在這兒生活了二十餘年,此刻她比較想笑。「我發現一件事--」她笑著停頓一下,表情神秘地往下說:「梁先生,你的睫毛好長,而且鬈翹,跟女孩兒一樣。」

    梁望月皺皺眉。「現在不需要談我的睫毛!」他閉一下眸,聲調開始嚴肅起來。「妳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嗓音忽停,一串低抑的氣音自他唇間逸出。他想好好跟多婕講話的,一旁的幼狼卻在這時搗蛋似的舔舔他、蹭蹭多婕,用那還不算銳利的牙咬咬他捏在指間的眼鏡,時不時對著天上的滿月發出細弱不成熟的嗥聲。

    多婕笑了起來。「聖徒肚子餓了。」她輕輕捎著幼狼頸部柔軟的茸毛,問梁望月。「你把麵包放哪兒去了?」

    梁望月隨手往後車座探,拿起一隻牛皮紙袋,往腳邊空位放。幼狼立刻跳離多婕大腿,半個身體鑽進紙袋中覓食。

    打發了頑皮的傢伙,梁望月回眸對住多婕。「妳現在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

    多婕注視著他的眼睛,「這裡已經是高原。你跟我一起回來了,不是嗎?」她婉轉明淨的聲音,聽不出她對這問題有任何在意。

    梁望月眸光轉深,唇畔的笑容也很沈。「我想提醒妳,我們還沒成功野放這傢伙。」他指著啃麵包啃得沒天沒地的幼狼。

    多婕挑眉淡笑。「我記得你說過--野放不成了。」早上拔營時,他曾這麼說,但她可不記得「野放」何時成了她的任務?

    「從妳幫牠取名開始,就注定無法野放成功--」梁望月語調沈緩,帶深意地轉折。「妳無法野放一隻有名字的狼。」

    多婕沈吟地盯著他的眼。「你的意思是要我養聖徒?」

    「高原環境比農牧場更適合狼。」梁望月回道。

    多婕垂眸看著沈醉在啃麵包樂趣裡的幼狼。梁望月所指的「狼」不單是聖徒吧……

    「蓮邦他們在等我們。」多婕抬眸,美顏盈笑。

    石燈路上那輛吉普車,似乎是察覺他們沒跟上,正閃爍後燈,靜止著,車後座的阿富汗獵犬也在吠叫,像在催促他們上路。

    梁望月低哼了聲,戴好眼鏡,重新將車開上路。

    今早,他忙著拔營,皇蓮邦和皇泰清不知跟多婕說了什麼,她當下就決定和他們回高原。

    她說,她只是送宇妥的醫療皮箱到農場醫護所,本來就不該多待,她在高原有自己該做的工作。

    他覺得她想和那兩個姓皇的傢伙同行,這讓他不是滋味。他忘記告訴她,那兩個姓皇的傢伙其實是他的手下敗將……

    一點沒錯,當年兩位皇家公子在牌桌上輸得淒慘,承諾帶他到一處適合有終身筆障的作家隱居、提升心靈的地方,所以,他來到了這座海島。

    祭家海島高原上的主宅正在舉辦一場晚宴,那宴會場地設在主宅一樓後廳堂的大露台,光亮鑒人的大理石地板與月光相互輝映,不用點燈,整座露台就明晃晃地,宛如白晝。說是宴會,但這以家常Buffet形式舉行的餐會,其實比較像為親人接風的洗塵宴,主角自然是兩位皇家公子。兩位皇家公子顯然面子夠大,幾乎所有祭家人都到齊,恭敬地向他們請安,取好餐食分坐各桌。梁望月選了一個位子,和幾名少年坐同桌,多婕在他身旁坐沒一會兒,就被隔壁桌的皇泰清拉走,落坐皇蓮邦身邊。

    他們坐的是主桌,正在吃早上獵得的野雁,與這座海島的擁有者--祭氏老太爺談天說地。皇蓮邦稱呼祭老太爺「姑丈」,原來--皇家與祭家的關係,是建立在姻親之上。

    梁望月來這座海島三年了,今晚是他第一次見到這座島的大家長。他看著同桌的少年們,問其中一個:「隔壁桌的老先生是你們誰?」

    頭髮微鬈的俊美少年看他一眼,沒答話,從桌底下抓出幼狼聖徒。「這是你養的嗎?」少年問梁望月。

    梁望月垂眸,叉起餐盤裡的蝦肉,送進嘴。「牠是多婕醫師的聖徒。」嗓音低沈,像是有什麼其它的意思。

    少年微微頷首,一手抱著幼狼,一手端起餐盤,站起身,視線往梁望月後方調,說:「我曾祖父好像有話要跟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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