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呢喃
這男人太讓人心醉。
輕微的聲響驚動了玄契,他睜眼,黑眸冷光乍現。
「退。」他低喝,摟住她的身子往門內退。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冷冽的劍光落在他們剛剛站立的地方,兩名黑衣蒙面人持劍從屋頂翻下。
玄契握了下淨玥的手,將她護在身後。
「昏君,我要你的命,替天下無辜的蒼生報仇。」右邊的蒙面人沉聲開口。
「有多少百姓因為水患而餓死,你卻在這裡過著養尊處優的生活!」另一蒙面人憤怒地接腔。
玄契劍眉微擰,他不是開放義倉賑災了?哪來的百姓餓死?
「我要取你的頭向天下人謝罪!」
冷冷一哂,玄契無所謂地挑眉。「那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死到臨頭還敢嘴硬。」兩名蒙面人來勢洶洶地朝他攻擊,漫天的劍網籠罩住玄契,刀光劍影、招招陰狠,恨不得置他於死地。
淨玥咬著唇強自鎮定,他手無寸鐵,怎麼能對付他們?
「有刺客。」她毫不考慮地大聲呼救。
「閉嘴!女人!」一名蒙面人朝她撲去。
玄契眼尖先一步擋在淨玥身前,明明能躲開卻沒躲,讓劍鋒硬生生穿透他的左肩。
「不!」她掩唇低呼。
玄契眼睛眨也不眨,白皙如玉的手聚氣印上他的胸膛,將他重創於數步之外。
鮮血瞬間染紅了龍袍,形成詭譎的血痕。
瞄了傷口一眼,玄契鳳目微瞇,陰鷙的眸光教人不寒而慄。
影突然從天而降,手持利刀將兩名蒙面人逼出宮門外,聞聲而來的禁宮侍衛馬上將他倆團團圍住。
「皇上!」小唐子驚駭地瞠大眼,「您受傷了。」
玄契沒搭理他,走到被壓制在地上的兩名蒙面人身前。
「說!誰派你們來的?」他冷冷地問。
「你這昏君,人人得而誅之!」其中一名蒙面人呸了聲。
「有骨氣,但希望你的骨頭夠硬。」他狠狠地踩在他的手上,「有本事就別讓朕套出話來。」他仰眸,「將兩人押進天牢,朕要親自審問。」
「是。」影親自陪同禁衛軍押解刺客。
眨眨眼,淨玥好下容易回過神,才知道自己早已淚流滿頰。
她無力地靠在椅旁,一顆心仍劇烈的跳動著,跳得她胸口好痛。
刺客給她的震驚雖大,但仍大不過方才玄契殘忍寡絕的神情,那模樣不是駭人兩個字就能形容,邪佞的模樣彷彿變了個人,已經不是她熟悉的玄契。
御醫得到消息,火速前來麒陽宮幫皇上療傷。
「其實,皇上剛剛明明能避開,」在小唐子經過她身邊時,淨玥低語,「他是故意不躲。」
小唐子腳步一頓,嘴巴開開合合好幾次,最後深深一歎。「其實皇上並不是很在意自己。」
淨玥揚眸看他,不懂小唐子的意思。
「妳久了就懂了,」小唐子搖頭,「如果皇上有一天真的信任妳的話,妳就會懂奴才的意思。」
他的話說得不清不楚,卻在淨玥的心頭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
天還未亮,細不可聞的呻吟聲驚醒淨玥,她直覺地伸手覆上玄契的額。
「好燙。」她低呼。
兩道濃眉緊鎖,如墨烏亮的髮絲貼在頰邊,他睡得很沉,口中卻喃念著聽不清晰的話語。
「父皇……兒臣會聽話……別討厭兒臣……父皇……」
御醫臨走前曾吩咐過要注意他的狀況,果不其然,高燒得令人擔心。
「小唐子,」掀起帷帳,她喚道:「拿乾淨的水和布來。」
「是。」小唐子立即將水盆端上。
她拭去玄契的汗珠,這才發現無論什麼時候,他都穿著單衣不曾脫下。
「淨玥姑娘,」小唐子在一旁恭敬開口,「您在做什麼?」
「皇上高燒不退,不將他身上的汗擦乾,我擔心他會再次受寒。」
「奴才冒犯了,」小唐子在確認她衣裝整齊後,靠近床榻,「這種事奴才來做就成了,您一夜沒睡,先休息一下吧!」
「沒關係,我……」
「淨玥姑娘,」小唐子客氣地截斷她的話,「皇上有些習慣是不容許冒犯的,奴才相信您明白。」
她擔憂地看了眼昏昏沉沉的玄契。小唐子似乎很擔心她看見他的裸身,為什麼?
「淨玥姑娘,勞煩您迴避一下。」
淨玥頷首,轉身出去吩咐小喜煎藥。
折騰了一夜,玄契的高燒總算退下來,淨玥半跪在床邊,就這麼倦極地睡了。
等玄契醒來,納入眼簾的就是她憔悴的容顏,他挑起她散落的髮絲,眼底的黑影清楚可見。
「皇上,您醒了……」小唐子眼尖,在看見玄契要他噤聲的動作後,將剩餘的話吞回腹中。
「她怎麼睡在這裡?」玄契的聲音有些啞,唇都乾裂了。
「回皇上的話,她親自照顧了您一整夜。」小唐子刻意壓低音量。
親自照顧他一整夜啊!而不是叫其它奴僕。
玄契說不上來是什麼感受,只覺得心頭好像軟軟的。
「皇上,您好多了嗎?」小唐子不知道他心裡的百轉千折,擔憂地上前一步,「要不要奴才去喚王御醫過來瞧瞧?」
「免了,」玄契坐起,他想抱淨玥上床休息,沒想到任何輕微的一個動作都會讓他疼得冷汗直流,「朕沒事。」
「皇上,您別動啊!」小唐子緊張的心都快從嘴巴跳出來,要淨玥姑娘去床上睡,把她叫醒不就得了,何必要親自動手,「您的傷口會裂開的。」
他聲音下自覺地高亢,驚醒一旁淺眠的淨玥。
玄契不悅地掃了小唐子一眼。
「皇上,您醒了。」淨玥見他臉色好多了,不禁鬆了一口氣,玉手撫上他的額,「您昨夜燒了一夜。」
「妳擔心我?」她的手冰冰涼涼的,貼在他的額上好舒服。
「當然。」她露出一個淺淺的笑。
那笑,教他瞬間失了神。
「小唐子,」玄契回頭,避開她的容顏。「朕要沐浴。」
「皇上,您的傷口還不能碰水。」
「囉唆,」他惱怒地蹙眉,「快去。」
「遵旨。」
☆☆☆☆☆☆☆☆☆☆☆☆☆☆☆☆☆☆☆☆☆☆
五片花瓣貌的池子冒著溫熱的水氣,玄契站在池邊沉思了一會兒,對扶他進來的淨玥揚起笑。
「今天由妳來伺候我吧!」
「皇上!」小唐子失聲尖叫。
「小唐子,朕怎麼覺得你今天特別的聒噪?」玄契睨他一眼。
「萬萬不可啊!皇上,」小唐子吞了口口水,眼睛瞪得好大,「不行啊!」
「沒你的事,退下吧!」玄契心意已決,擺了下手。
「皇上。」小唐子急道,只差沒衝過去阻止了。
「朕叫你下去。」玄契隱隱有了火氣。
「奴才遵旨。」他苦著臉,不甘願地退到另一邊候著。
「幫我更衣。」背對著淨玥,玄契輕聲道。
淨玥輕輕拉開他的衣結,在看見他的裸背後,美眸不自覺地睜圓。
「這是……」她想碰,卻不敢。
本該是肌理分明、光潔的背上,卻有個清晰可辨的烙痕。
他是尊貴的皇上,怎麼會有這種屬於奴隸的印記?
「這是父皇在我五歲生辰時,親手幫我烙上的。」背對著淨玥,他步入池中,口吻是那麼雲淡風輕,彷彿在訴說他人的事情。
「很痛……吧!」眼前模糊一片,淨玥感到喉嚨緊縮,幾乎發不出聲音。
「這麼久了,怎麼會痛。」他笑。
她深深吸口氣,緩和自己的心情。她能明白小唐子不願讓她瞧見的原因了。他是皇上啊!卻有如此沉痛的過去。
「先皇為什麼……」
「因為他老人家厭惡我。」玄契依然在笑,那笑卻更扎痛她的眼。
「妳在掉淚,因為我嗎?」他掬起她頰上的淚,「別傻了,這麼久了怎麼會痛?」
淨玥搖搖頭,淚似斷線般的滾落。
「還是會痛吧!」她俯身摟住他的頸項,將自己冰涼的頰貼上他的,「痛的是你的心啊!」
玄契一僵,她的話重重敲進他心裡最脆弱的角落。
他已經忘記他從什麼時候起下再掉淚,不會在偌大安靜的宮殿夜半驚醒,好像就在他親耳聽見父皇說厭惡他開始,他就懂得一個人乖乖地躲在寂靜的角落,不再奢求討父皇的歡心。
他是個沒人疼的孩子。
「別哭了,妳在哭什麼呢?」他抱住她,將她拉進水裡。
「我在幫你哭,」淨玥哽咽,原來小唐子所說的「他不是很在意自己」是這種原因,他父皇下喜歡他,連他自己都討厭自己了嗎?「你哭下出來的傷心,我幫你哭盡。」
玄契不語,只是把她摟得更緊。
他有個衝動,想要不擇手段將她留在身邊,這份心思,上天會願意讓他完成嗎?
他可以什麼都不要,只要這個女人。
☆☆☆☆☆☆☆☆☆☆☆☆☆☆☆☆☆☆☆☆☆☆
牢房裡火光微弱,兩名刺客被高高吊起,玄契一臉高深莫測,在他們身前背手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