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圓悅
「爺……您不回草廬嗎?」凌海戰戰兢兢的,只希望回草廬後許慈能夠安撫他的狂亂。
可--
「我還能若無其事的回去嗎?」南宮沛痛苦的朝天大喊,「我差點殺了她啊!就像我殺死蘭兒一樣。」
「爺您並沒有殺死蘭姑娘。」
「你覺得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後,我還能信任自己的判斷力嗎?」他舉起了他的右手,那斷指之處已經腫起。「我記得我用這隻手扼住她喉嚨時的感覺,我也清楚的知道我扼住的是她,可是我的心中有一個魔鬼在告訴我:『掐下去,只要掐下去她就是你的。』」他已經呈現混亂狀態。
「爺……」凌海不知該如何安慰他,只能在一旁乾著急。
「你有沒有看見,她醒來時看到我時那害怕的目光,我感覺自己好像已經死了似的……」說到這裡,他這個玩世不恭的大男人竟然哽咽了。「我怕,我真的怕自己會再次傷害她!」
「那五少爺的婚事……」
「老五的婚禮?」對啊!他至少還可以為她做這件事!南宮沛的眼眸稍恢復些正常,並閃過些光彩。
南宮沛站在凌海面前,不斷的摩拳擦掌兼喃喃自語,可憐的他不但完全掌握不了他爺的思緒,甚至連插嘴的機會也沒有,只能在一旁乾著急。唉!希望這次上蒼能夠垂憐,可千萬別搞得像上次那樣。因為他的爺再也禁不起折騰了呀!
凌海向上蒼默默乞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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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慈一知道是自己傷了他的心,也想追出去向他道歉,可她還沒追出草廬,他就像一陣旋風一樣不見蹤影了。
原以為他只是去外面散散心很快就會回來,可是都已經三天了,他還是沒回來。她想他大概不會再回來了,畢竟,誰會願意看見一個才剛說要信任你,轉眼又不相信你的人呢?
她的心情是一天比一天低落,臉頰也是一天比一天消瘦。
「小娘子,妳還是過來吃點東西吧!」
唉!草廬主人很是感慨的大歎口氣,「情」這一字忒是折磨人呀!眼見原是清秀亮麗的小娘子,才短短三天就被折磨得整整瘦了一圈。
「我不餓。」雖然理智告訴她他不會回來了,可是她的一雙眼還是管不住地直往草廬前面的小路探去。
「小娘子對相公如此情深義重,我相信妳的相公一定會想通回來的。」草廬主人安慰她。
「孟先生,其實我和南宮沛不是夫妻,對您隱瞞實情是情非得已,還請先生不要生氣。」她轉回視線,對他坦白道。
「呵呵∼∼不礙事,因為我早就看出你們不是夫妻了,哪有夫妻同房卻不同床的道理呢!」草廬主人撚鬚笑道。
「您早就知道了。」原來她每天只靠著桌子打盹的事情,孟三先生全都不聲不響的看在眼裡,虧她還以為偽裝得很好,沒想到卻是被人家拆穿了而不自知。
「呵呵呵∼∼我老人家可是火眼金睛哪!」草廬主人大為開懷,調皮的對許慈眨眨眼,「不過你們既然是一對情侶,很快就會是夫妻了。」
「呃……其實我們也不是情侶。」許慈只覺得她的臉火辣辣的發燙。
「小娘子這話可就是誆我這老人家了。」草廬主人有些不悅。
「可是,我們真的不是……」她羞愧的還想辯解呢!
「事實怎樣,小娘子照照這面鏡子不就知道了。」草廬主人遞給她一面銅鏡。
「照鏡子?」許慈很是不解的接過鏡子,翻來覆去的看了老半天,不過就是一面很普通的鏡子而已呀!
「是啊!還請小娘子看看自己的眼睛。是不是每次在想起妳相公時,呃,不,是公子時就特別晶亮呢?」所謂旁觀者清,他看得比誰都清楚啊!
許慈聽話的再瞧一次,好像是有這麼一點耶!
「還有呀!小娘子妳再看看自己的嘴角,想他的時候是不是比平常揚得更高些呢?」
咦!好像也有耶!
「再請小娘子捫心自問一下,是不是每次靠近公子或想起公子時,就覺得心裡有些不一樣呢?」草廬主人循循善誘的,彷彿在教導一個牙牙學語的幼童。
「孟先生,您說得沒錯,我的心是跳得很厲害,有時候還會覺得心悸,還有面對他時我總覺得自己怪怪的,就連手腳好像也沒地方擺……」她慢慢的回憶起接近南宮沛時的所有症狀。
「呵呵∼∼這就是證明小娘子妳喜歡他呀!」草廬主人一語點破夢中人。
「喜、喜歡?您說這是我喜歡他的徵兆?!」許慈張口結舌,小臉不自覺的佈滿紅暈。
亂了、亂了,一切都亂了!
她一直都以為自己是因為討厭他,才會有這樣反應;雖然她後來不討厭他了,可是每次接近他仍覺得不自在。沒想到這居然不是厭惡,而是一種截然相反的感情--愛。
如果她對南宮沛的感情是愛,那麼她對旭大哥的感情又是什麼呢?是愛,還是其它的--是單純的少女迷戀?純粹的依賴?或是對親情的渴求?
天哪!莫非她將旭大哥當成了哥哥的替代品了嗎?
許慈的整個人頓時混亂至極,腦子裡繞著複雜的思緒。
「妳還是先吃點東西,再好好想想吧!」草廬主人將這一切都收在眼底,語重心長的道:「妳可要想清楚,有些人錯過了一時,就是錯過了一世喔!」
她沉默不語,陷入深深的沉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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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夜裡,她躺在南宮沛曾經睡過的床上,聞著枕衾間屬於他的味道,翻來覆去的就是睡不著,於是她索性披衣來到草廬外。
月涼如水,她覺得有些冷,瑟縮著拉攏衣領,不料冰涼的手指竟觸到了頸間掛著的小東西。
這是--
許慈拉出來一看,才發現這是南宮沛硬丟給她的碧玉令。她還記得那時她咬牙切齒的發誓,一定要將這東西砸到他的臉上呢!
呵!雖然他們的第一次見面就給彼此留下壞印象,可現在回想起來,似乎不再覺得無法忍受,甚至還有些甜蜜的滋味!
許慈羞紅了臉,低頭擺弄起手上的碧玉令,不知道這玩意能不能發出聲音?
她試著吹氣,碧綠的小哨子居然真讓她吹出聲音了!她才被這聲音嚇了一跳,就又被自黑暗中閃出來的黑影嚇到了。
「你。你們要做什麼?」她緊張的站起身,戒慎恐懼的看著他們。
「屬下聽候主人吩咐。」兩個黑衣人單膝跪地,恭敬的道。
「我--你們的主人?」許慈指指自己,又指指他們,他們是不是認錯人?
「持有碧玉令者就是我們的主人。」黑衣人一板一眼的回答,既恭敬又謹守本分。
驚嚇之後,許慈有一點頭緒了,「你們都是南宮沛的手下?」她認得其中幾個人,包括凌海在內。
「是,爺臨走時要我們在暗中保護許小姐。」凌海代答道。
「哦!原來是這樣。」他人雖然離開了,可心裡卻依舊掛記她呢!她的心頭一陣暖意流過。
此時漫漫長夜終於過去了,東邊出現一線魚肚白。然後--旭日東昇,而她那顆一直晦暗不明的心也在這一瞬間豁然開朗。
不過嘛!那膽小的傢伙居然敢丟下她跑掉,那就怪不得她要……呵呵呵呵∼∼
晨光中,許慈的笑容有幾分狡黠。
第八章
俗話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這能和天堂相比的蘇州自然有其獨特之處。傳說就連遠在京城的皇帝也貪戀蘇杭美景,不惜興師動眾的數次下江南。
若說蘇州風景最好的莫過於虎丘,而繁華最盛的則是屏風街,在當地素有銀街之稱,而城裡最有名的莫過於坐落在銀街上的南宮家了。站在高處遠遠望去,只見一色的粉牆黛瓦,高高的風火牆綿延了最繁華的半條銀街。
這天高掛的燈籠照紅了整條銀街。南宮家府邸到處貼著大紅的囍字,廳堂則擠滿了各方前來道賀的人。
不過,和禮堂的人山人海相比,內堂則肅靜多了。
南宮家的大家長南宮景然端坐在首座,他左手邊坐的是兩淮鹽商谷幼安,也就是南宮家未來的姻親。
新娘谷幼嵐就坐在她兄長的左手邊,雖然身穿著喜服卻沒蒙上蓋頭,因此能看出她是一個容貌秀麗、舉止文雅的大家閨秀,再加上兩淮鹽商之妹這塊金字招牌,看在南宮家的諸位公子眼裡,她整個人也是金光閃閃的啦!
然而詭異的是堂上只見新娘,卻不見新郎倌,只有一個一身紅衣的小廝捧著裝著新郎服飾的喜盤,站在一旁。
「谷家賢侄,站在下面的這些都是老夫的不肖孫兒。」南宮景然冷眼掃過堂下站成一排的南宮公子們,「你可有看中意的?」
「南宮老爺的兒孫自然都是優秀非凡,在下沒有意見。」谷幼安哈哈道,「只要老爺子記得兩家的約定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