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童瞳
「好,我現在就過去。」問完住址,他立即中斷談話。
對馬鐵山交代完幾句,只見他駕著車,匆匆地朝台北方向疾駛而去。
第九章
隔天醒來,宋月洛發現床邊一片空虛。
昨夜夢裡,滿腦子都是他的身影,他們在陽光下牽著手散步,藍天為她們作見證。
夢中,他對她說了上萬句「我愛妳」,她沉浸在幸福中,整個世界都為他們歡笑,她知道,她離不開他了。
早晨,當陽光親吻她,喚醒她後,她感到室內一片冰冷,日出人呢?這麼早他會去哪?
她走了出去,看到馬鐵山,一問之下,才知道昨晚蔣日出接到一通電話,說有朋友出事了,才急忙趕回台北。
朋友?
是什麼樣的朋友,會讓他急成這樣?
腦海中,隱隱浮出一個人影,她不願證實是她。
她拿起手機,準備撥給蔣日出,卻發現有一通簡訊,是他留下來的--
夢娜出事了,我去看她,白天給妳電話。
她的第六感再次准了一回,想也知道,除了雷夢娜,沒有人能拿出舊情椎他的心,她曉得他念舊、心軟,對方失意了,他絕對無法袖手旁觀。
既然他說會回她電話,她就不要打去了,免得時機不對,讓他處理起事情,變得更為麻煩。
她保持輕鬆愉快的心情,和兩位長輩用早餐,她臉上帶著笑,告訴兩位老人家,說是日出的一位朋友和女朋友鬧分手,他去當和事佬,排解糾紛。
兩位老人家聽了,這才放寬心。
她不頤讓他們操心,這種事一旦跟他們說了,準是愁眉苦臉一整天,無端平添他們的煩惱。
九點正,手機沒響。她陪著外婆到附近土地公廟上香,她問著土地公,能不能告訴她,現在日出在做什麼,雷夢娜是不是躺在他懷裡哭,不斷說些後悔的話,打算讓他回心轉意。
十點正,手機沒響。馬外公教她和外婆練香功,馬外公要她心靜神聚,她閉上眼,不過卻是心浮氣躁,滿腦子都在想著日出現在到底在做什麼。
十一點正,手機沒響。馬外公拿出珍藏的絕版海報與黑膠唱片獻寶,她心不在焉地看著,牛頭不對馬嘴地回話,兩位老人家漸漸瞧出端倪,她的心已經不在了。
十二點正,手機沒響。她食不下嚥,看著滿桌好菜她沒胃口,開始心神不寧的不斷問著自己。
他不是說白天要給她電話嗎?現在白天都過了一半,打通電話給她有這麼困難嗎?
她還是不願主動打給他,她覺得他要是有心,知道她焦急等待,早就打了,到底在忙些什麼,忙到撥一通電話給她都沒有時間?
秦婆婆看出她的焦慮,關心問道:「他到底幫朋友什麼忙,妳要不要打個電話去問問看。」
她勾起一抹苦笑。「不用了,他應該在忙,別吵他了。」
「搞什麼鬼啊,從昨晚就出去處理朋友的事,到現在都中午了,還處理不完,不行,我打個電話問問他。」馬鐵山起身,打算去打電話。
她當下攔截,說道:「不用了,我知道他在哪,我去找他。」她再也無法等下去。起身,叮嚀外婆先留下來,她去處理完事情就回來。
「月洛,妳沒事吧?」秦婆婆面露愁容。
「沒事的,外婆,別擔心。」她怕兩老看穿她的心事,拋下一句便匆促離去。
兩老錯愕,望著她急促的身影,心跟著蒙上一層灰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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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小詩家中,客廳晦暗,酒氣濃烈。
散落一地的烈酒瓶,凌亂的書報雜誌,還有蔣日出手臂上的一道深深抓痕。
一整夜下來,雷夢娜像只發瘋的母狗,又哭又叫,蠟黃的臉憔悴,碎裂的心疲憊,不堪的身軀讓她又吐又暈,離死彷彿不遠了。
蔣日出遠遠地坐著,他並不想抱她、安慰她,他心中已經有了月洛,他不該做出背叛的舉動。
雷夢娜後悔自己老是用父親給予蔣家的一點恩情,來對蔣日出施壓,讓他以一種報恩的心態來愛她。她一直以為,以蔣日出的個性,絕對會乖乖地馴服,所以才會對他頤指氣使,總以為這樣他就會待在她身邊,不會離開。
在經過一段時間後,她看到他的事業蒸蒸日上,又開始對自己沒有自信,還相信杜小詩所言,認為他會在外頭胡搞亂搞,然而,事實卻好像跟她所想的截然不同。
所有從杜小詩口中聽到的,她私底下找了人去求證,才得知這些謠言全是空穴來風,杜小詩之所以要挑撥她和蔣日出的感情,全是因為她自己被男人拋棄,才會衍生一種看不得別人好的心態,刻意破壞,加上又讓她撞見蔣日出和宋月洛在飯店用早餐那一幕,更讓她發揮搧風點火、極盡分化之能事。
然後當她知道這一切時,卻已經太晚了。
她後悔了!
「日出,我錯了,給我機會,讓我們重新開始。」這是他前來至此,她所講的第十次了。
他不想回答,同樣的答案他說膩了。
「蔣大哥,我以後再也不敢隨便幫夢娜算命,你……」
「妳閉嘴,不要讓我打女人!」他惡狠狠的眼神,嚇得杜小詩不敢多言。
雷夢娜看出他的堅持,是什麼樣的愛,練就了他的鐵石心腸,她打聽到了,是那個叫宋月洛的女人,她不懂,這女人曾害過他,還搞出負面紼聞,為什麼他會為了她,而不願與她重修舊好。
「日出,我跟了你三年,她才認識你多久?」她不在乎,在情感的路途上,她與他走得較長遠。
「我們的愛,只在剛開始時,像煙火一樣,一閃就沒了,接下來,我跟妳之間,只能叫做在一起生活,我感受不到妳的愛。」他坦誠說道。
「妳說謊,要是我們之間沒有愛,為什麼你不願提分手,還跟我訂婚?」她慌了,他的眼神好陌生。
「這就是我失敗的地方,我太容易被情感牽綁,還以為對妳百般容忍,總有一天,妳會有所醒悟,然而……我錯了!」
見她又無神地坐著,他看看時間。糟了,竟然忘了打電話給月洛。
拿起手機,正準備撥出去,雷夢娜猜出他要打電話的對象是誰,突然間,全身發抖,像是痙攣般,抽搐起來。
蔣日出忘了她有癲癇的病史,她這毛病很久沒犯了,什麼時候不犯,偏偏選在此時……
「快,去拿條毛巾來。」
杜小詩火速去拿了條毛巾,他把毛巾塞進雷夢娜的嘴裡,一邊對著杜小詩吼道:「還愣在那做什麼,把所有的坐墊、軟墊全拿過來。」
他讓雷夢娜側躺,頭部稍微俯低,以便她口水流出。
「蔣……蔣大哥,要不要送去醫院啊?」杜小詩嚇死了,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以他的專業來看,這樣的情況,不停翻著白眼,嘴邊還不停吐出白沫,以防安全起見,蔣日出還是決定,將她送到醫院較為妥當。
他點了點頭,將雷夢娜抱起,自行開車送她到醫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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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師給雷夢娜做了檢查,並且替她打了抗癇劑的藥,她臉色蒼白,蔣日出替她弄了間單人病房,他知道她愛面子,不希望有人看到她狼狽的樣子。
「觀察一日,沒問題的話就可以出院。」目前診斷是「強直陣攣形發作」,是屬於較為嚴重的症狀,所以留院觀察是必然的。
他自己身為醫師,知道這種症狀可大可小,但他還是不敢太輕忽,寧可謹慎一點的好。
雷夢娜虛弱地半睜開眼,他知道不能再說些刺激她的話,只能盡量安撫,不能再有太多刺激性的語言。
醫師離開後,雷夢娜動動手指,逐漸轉醒,看著床邊坐著的男人。
「日出,你……你還在,我好高興。」她欣慰的笑,笑中熱淚盈眶。
「明明知道自己有這種毛病,還這樣糟蹋自己。」他不敢再說太絕的話,他擔心她,但仍不時低頭看表,坐立不安。
「日出。」她楚楚可憐地望著他。
「怎麼?」他趨前問道。
她伸出手,覆上床畔他的手並緊握,忽然淌下淚來。
這一舉動,讓蔣日出看得是又無奈又無助。「噯,怎麼了。」他拿起面紙為她擦淚。「別哭了,醫師說妳不能太情緒化。」
不說還好,越說她哭得越厲害,她握緊的手,青筋浮現。
「別這樣,妳越這樣我越……」算了,別說了!
畢竟是曾經愛過的女人,她的眼淚把他的心哭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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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燈初上,捷運擁擠,川流不息的人潮,讓宋月洛茫然。
從白晝到夜晚,她像個沒有方向的候鳥,不知該飛向何方。
她一直等著,認為蔣日出會打電話給她,但一天過去了,除了外婆和馬外公打來關懷的之外,絲毫沒有他的音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