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程鈺

    「他根本沒有想過，要不然也不會一開始就拒絕為他爸爸開刀。」

    龍母忿忿不平地吼道：「做你的病患真倒霉，我寧可讓他死也不讓你碰他的身體，你不僅是個失敗的兒子，更是個失敗的醫生。」

    清澄驚惶失措地張大嘴巴，意外地盯著天擎，不敢相信地低問：「你一開始就拒絕為他治病，在你大哥的手術事件之前？」

    「妳很意外？」龍天擎不在乎她的瞠目結舌。「我一直都是這樣見死不救的，我想救的人沒有錢我也願意救，看不順眼的，捧著金山我也不管。」

    她怎麼敢露出對他失望的眼神？龍天擎氣得對顧清澄叫囂。他可以忍受全世界對他的指責，卻無法在她同情的目光下停留一瞬。

    「向你的病患道歉！」清澄痛心疾首地吼道：「你無論如何都不該這樣做，你忘記你的夢想了嗎？你忘記你身為醫生的責任了嗎？」

    「妳要我向她道歉？」龍天擎的手臂緊握住她的肩，不滿地吼著。

    「道歉！」清澄義正言辭地堅持。「不跟她說對不起，你永遠背負著庸醫的十字架，就算你救再多的人都真的無法遮掩你的錯誤。」

    「連妳也來詛咒我？」龍天擎心痛地不敢置信：「妳知道他們對我做了什麼，竟然還敢這樣說？」她為什麼不讓他再保存一私冷酷，不讓感情的偽裝崩潰不行嗎？難道她就忍心看到他傷心哭泣？

    「你真的不道歉？」清澄心痛地握緊拳頭，她握緊著裙襬，向他母親彎下腰。「對不起，請允許我代表天擎向妳道歉，他不是有意要拒絕為妳先生看診，他也是有人愛的，無論如何請不要詛咒他。」

    龍天擎是她的，她不要任何人對他留下罵名。

    清澄的舉動讓憤怒的天擎，和他痛哭流涕的母親同時怔住。

    「該死的，妳這是在做什麼？」龍天擎瘋狂地握緊雙拳，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憤怒才不會掐住她的脖子。「誰准妳這麼說的，妳何必自以為是替我做主，誰准妳向她低頭、跟她認錯的？」

    雷霆萬鈞的怒吼嚇得清澄瑟縮了下，她雙手握得死緊，努力抬高下巴對他說道：「我只是說出你的真心話，如果得不到他們的諒解，你就不再是個好醫生，你的心永遠都不會踏實的。」

    「妳……」天擎的母親怔了怔，她有點被嚇到，猶豫著無法開口。

    「請妳原諒他，天擎因為最近正在休息，暫時沒有辦法為病人開刀，不要怨恨他的無情，他是個好醫生，請不要再詛咒他得不到關愛。」清澄再次向她說明，她不想看到天擎再次受到來自家庭的創傷。

    她真誠的話語令婦人淚眼婆娑，再看一眼自己的親生兒子。「對不起……」她哭著跑走，也將心中的悔恨表露無遺，能看到有人愛他，她很開心……

    天擎的身體一震，清澄試圖拉住他的手臂。「不要再恨他們。」

    「放開我！」他的利眸直射她滴著淚水的眼睛。「妳在為了我哭泣？我很值得你們可憐同情嗎？」

    「不誠心學會寬容和體諒，你的心就會真的如她所說的被蒙上灰，看不見身邊的溫暖，我不要看到那樣的龍天擎，我知道你過得很不好……」

    「我過得很好！」他自欺欺人地大吼出聲，覺得被她丟盡了顏面。

    「我等他們求我的這一天等了多久，妳知道嗎？我努力進取，繼承家業，無論如何都要成功，妳知道為了什麼？就是為了要他們看到我的時候會後悔，讓他們知道，他們放棄的不是個掃把星，而是棵搖錢樹！」

    他的復仇變得沒有意義，對不起三個字砸碎了他所有的冷漠。

    顧清澄搖著頭哭泣不停。「你的心也不會快樂，如果現在你父親死了，第一個難過的人會是你。你不敢面對，就永遠打不開這個心結。」

    「是他們的錯，不關我的事。」龍天擎氣憤地甩開她的手。「我就是要眼睜睜地看著他在死亡關口掙扎，就像我二十三年前的無助，沒有人能幫得上忙，妳知道我度過了多少無眠的夜晚，我的心裡有多難過？」

    「我知道。」清澄迫不及待地開口。「所以我想幫你得到幸福。」

    「幫我？」龍天擎誇張地怪笑起來。「我每天抱著枯燥的中醫書籍和西醫手術圖苦讀十幾個小時，讀到眼睛都快瞎掉了，我的努力就是為了要看到今天，看到卑劣的他們後悔，來哭著喊著求我！」

    「你的夢想是做個好醫生，絕對不只是為了復仇。」清澄被他寒冷的眼神射傷，她全身顫抖著搖晃著他的手。「去見他最後一面，你就真的解脫了，再也不會受到他們的控制，我只是想幫你。」

    天擎絕望地搖頭，她太美好，與他的邪惡相比黑白分明。「妳太高估妳的能力了，憑什麼自以為是為了我好，幫我拿主意？」

    她固執的小臉讓天擎心驚膽顫，他又要回歸過去了嗎？死心塌地的信任一個人，再被拋棄在一旁受傷害？不，他不願輕易相信任何人。

    「你覺得我沒有這個資格？」清澄腳步不穩地差點撞上牆壁。「難道我的付出讓你感覺不到一點溫暖？難道你沒有感覺到我誠摯的真心嗎？」他到底把她當成什麼？

    他只是習慣每天逗著她笑，都沒有付出真心嗎？

    「妳知道你現在的樣子讓我想到什麼？曾經的齊天擎就是這個樣子，祈求得到愛的可憐蟲，對著人家搖尾乞憐的小丑。」

    天擎冷笑不停，他在她身上看到過去的自己，越發心痛起來。

    「你說我是可憐蟲？小丑？」清澄努力的搖頭像是在否認他的話。「你是這樣看待我的付出，當我想要溫暖你的時候，你看到的又是什麼？」

    「玩具！」龍天擎目露凶光。「妳不覺得妳真的很可笑嗎？跟一個不懂得愛的男人談情？和一個從不留下承諾的男人說未來？」

    「玩具？」清澄怔怔得落下淚來。「我的存在就只有這樣而已？每天我傻傻的逗你笑，希望你開心，你看到的就只是一個演戲的瘋子？」

    她不敢置信地搖頭，她看得出來他的真心，絕對不是這樣而已。

    「失望了吧，妳要改造的就是這種惡魔，不懂感情付出，甚至沒有回報，妳的表現可真精彩，忘記自己的義務，傻傻地邀請我跟妳一起演戲。」

    什麼是愛情？像他這種被人放棄的人哪懂什麼愛情？

    「你不需要我的愛嗎？」心徹底的失望了，清澄痛得幾乎快要無快站立。緊揪著胸口用力喘息，靠著牆壁才不讓自己的身體倒下去。

    龍天擎用力喘了一口氣，拒絕去攙扶她脆弱的身子。

    「那妳要為了愛情放棄全世界，跟我一樣邪惡嗎？永遠不要試著改變我，這樣冷酷的龍天擎妳也願意愛嗎？」

    殊不知幾個月的相處下來，他已經變成另外一個人了，一個每天準時上下班，回家吃晚餐看球賽打遊戲，陪她聊天的人。

    這些都是他十幾年不曾經歷過的，以前他的家也是這樣，溫暖的讓他對整個世界害怕，結果還不是被人硬生生地丟棄，永遠失去了那份溫暖。

    「愛！」清澄瘋狂地點著頭。「我一直愛你，各樣的龍天擎我都愛。」

    「妳……很蠢。」他硬著聲移開眸子，不讓自己脆弱地投降。他不該沉倫得太深，他驚惶失措、惶恐不安，他為那樣堅定的她心動異常。

    「我蠢？」清澄披頭散髮的模樣令他心弦抽緊。

    「我第一次見到你就為你動心，很蠢？我看到你冰冷的家，想給你一點溫暖，很傻？我忘記自己是誰，以為會在你心中佔有一席之地，偷偷在你的家裡幻想我的未來，你覺得很呆？」

    清澄咬住下唇勉強起身，她的胃部翻騰欲嘔，心痛得快要整顆吐出來給他看，讓他知道她有多真誠。「我只是一個玩具嗎？逗你開心的一個笑話？我一點都不後悔睜開愛情的眼睛，但我後悔看到的是不敢愛的你！」

    她甩頭跌撞著跑走，她悲傷的髮絲揚起風，打散了龍天擎全部的偽裝，他握緊雙拳，根本無法忽略她的心痛，無法不聽她句句真心的告白。

    從來沒有一個人說愛他！他突然邁開雙腿往外衝，胸膛中那抹騷動讓他根本無法承受。

    愛？是的，他愛她。那個呆呆的笨笨的小女人，他那些喜歡不是愛又是什麼？大踏步地奔到街上，他張大嘴巴抬起手臂，想要喊住清澄闌珊的腳步，卻在街角看到心碎的一幕。

    她差點被車子撞倒，就在他快步想要上前扶起她的時候，跑車裡衝出一個年輕俊帥的男子擁住了她，將吻印上她的額角。

    「烈……」抑制不住悲傷，清澄撲進他的懷中大泣不成聲，滿心委屈。

    「別哭，澄澄，發生了什麼事？是誰欺負你？」韓烈褐色的眸子露出擔憂，將她抱起，放置進車裡，遠遠望上去他似乎正在吻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