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沐辰
「嗯……」甄富貴遲疑了,她不知道該不該說,「就是……」年靖春等著下文,但甄富貴可憐兮兮的看著他,「我說不出口。」
「無論是妳其實是男兒身或者真正的妳有三頭六臂,我都不會休妻,所以說吧!」年靖春笑著點點她的鼻尖。
「我是女的,我只有一顆頭、一雙手臂,你當我是妖怪啊!」甄富貴惱得搥他。
「所以有什麼不好說的呢?」年靖春大笑出聲。
她真會被年靖春氣死!她起身,先狠狠踹了下他才開口:「娘的居住不是鬧鬼麼?」
「嗯。」即使提到鬧鬼一事,年靖春眼中的笑意仍在。
「那個鬼其實是……」說到這兒,甄富貴又停住了。
「說吧!」年靖春雙手環胸,催促。
「他其實是公公……」
「我爹?」年靖春一愣,指著自己。
「對,他長得很像你。小兄弟……就是染裳牡丹原本的花精,開口老爺閉口老爺的,而那個鬼又不時喚著娘的名字,我才發現……發現他是公公。」
「原來如此。」年靖春訝異過後,並沒有太大的反應。
「你、你一點也不驚訝麼?」甄富貴因年靖春的反應太過平淡而驚問。
「我很驚訝。」年靖春承認他的確頗感訝然,但細想,若鬼是他爹,那麼娘這些年來生病,幾度垂死,說是他爹造成的也不為過。
「那、那……」
「富貴,我雖然訝異,可如果妳明白爹對娘的執著愛意,就會像我一樣冷靜接受了。」
甄富貴眼中滿是疑惑。
「我爹在世時,不能一刻不見娘,因此他常帶著娘到處跑,娘一不在,他便精神恍惚,什麼事也做不了。」年靖春伸手輕撫甄富貴的臉頰,「娘一在,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我、年叔還有其它管事,都早已習慣商討公事時我娘在場,他們兩人幾乎形影不離。」
甄富貴陷入沉思,「難怪公公死後,還執意要帶走娘。」她陡然打了個冷顫,偎進年靖春懷裡,「好可怕的情感……」
「習慣就好。」年靖春笑道,「我從小看到大,覺得那樣的愛才是愛。」
「我爹娘也很相愛,我娘早死,我爹還為她守身至今,未曾續絃。我小時候還曾經纏著我爹說長大以後要嫁給他。」現在想起來,只覺得好笑。
「那可不成,妳是我的娘子。」年靖春親親她的額頭,摟著她。
「相公,我們會像公公跟娘還有我爹我娘一樣,很愛很愛彼此麼?我很喜歡相公,可是我……」
「我也很喜歡富貴妳呀,不,該說喜愛,我很喜愛妳。可是我也無法像我爹跟岳父那樣,我不知道若是妳死去,我會不會續絃,我也無法想像若我死了,我還會不會執意留戀人世……妳會覺得我無情麼?」年靖春突然如此問。
他沒說出口的是,他無法想像富貴死後,他的日子會少掉多少歡笑。
甄富貴搖搖頭,「不會,因為我也是。」只是她無法想像少了年靖春的日子,她該怎麼過活。
年靖春抱緊甄富貴,笑得開懷,「我們真是天生一對呵!」
甄富貴但笑不語,用力回抱,她合上眼,覺得沒有一刻比現在滿足。
年靖春則重拾賬本,繼續翻閱。
兩人都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甄富貴若無法愛年靖春,那麼,她的本命牡丹又當如何育出?育不出本命牡丹,甄富貴的性命能保住麼?
這個問題竟在兩人相互表白心中感覺的這一刻被忽略了,在將來的幾年,也被徹底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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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
立春一過,年靖春便帶著甄富貴一道回洛陽,一回洛陽,甄富貴便收到甄家管事的急書,要她攜同年靖春先行逃難。
甄富貴一看完信,馬上臉色大變,她捏緊信,拉著相公就想往外跑,「快逃,不走來不及了!」
「洛陽平平安安又沒什麼大災難,為何要逃?」年靖春不明所以。
兩人還來不及跨出門坎,年全即現身報訊,「主子、夫人,有客求見,說是夫人的親戚。」
「哦,那快請。」
「等等!」甄富貴尖叫一聲,「等等,先別去,我……我們要逃才行,我們要快逃!」
「富貴?」年靖春很少見甄富貴如此驚慌,往日她即便遭遇生死大事,也是喊個幾聲「我不想死」,大哭一場後就算了,他還是第一次見富貴如此惶恐。
「夫人?」
「你去同客人說我們尚未回到洛陽。」她可不想一到洛陽就讓相公給那些人形野獸吃了。
「可是……」年全才剛啟口,便教人打斷。
「我說貴妹妹啊,妳就這麼厭惡我們麼?連一面也不想見哪?」一群男女,約莫五人,男的丰神俊逸,女的豐美艷麗,未請即入大廳。
與這些人一比,甄富貴相對之下平凡許多。
「甄浩仁,你怎麼也回來了?」甄富貴一見到那開口說話的男人,便往前站,將年靖春護在身後。
「嘖嘖,小貴兒,妳怎麼能同妳堂兄這麼說話呢?咱們一到洛陽,聽說妳嫁人了,就很好奇到底是誰娶了我們家小貴兒……」甄浩仁手執一柄扇,搖啊搖的,好不悠閒。
「是我嫁人又不是你,你好奇個什麼勁?」甄富貴後退一步,像母雞護小雞一樣,雙手扠腰,擋在她相公身前。
「貴兒,我們是關心妳呀,怕妳被人騙了,妳怎麼不等我們見過那人再成婚呢?」一名不笑也像在笑的女子道。
「少假好人了,你們還不是想要欺負我相公,才會這麼熱心。」她才不相信這群堂兄姊會這麼好心為她看相公。
「原來是堂兄堂姊,靖春見過諸位堂兄堂姊。」原來這些人是富貴的親戚,「請堂兄堂姊入座。年全,沏茶,準備一些小點心。」
「茶就不必了,酒來點才是。」甄浩仁笑道。
「就照堂兄的意思。」年靖春再喚:「年全,快去準備吧!」
「是。」年全忙領他們入座,隨後又趕忙吩咐廚房準備點心。
「還是賢妹婿識大體,貴妹妹妳可要好好學學人家。」另一名氣質儒雅、飄逸似神仙的男子如是道,他仔細地端詳年靖春,「你便是貴妹妹的相公?嗯……果然如傳言一般,就不知你紗帽底下容貌如何?」
「靖春只怕嚇壞各位兄姊。」
「相公!」甄富貴急得跺腳,生怕相公被這群堂兄姊欺負。
「富貴,不要緊的。」年靖春拍拍妻子的手,「初次見面,未來得及準備見面禮,望堂兄、堂姊見諒。」
「對我們別這般客氣了,貴妹妹可是我們的寶貝,我們個個都疼她疼得緊……」甄浩仁說得口沬橫飛。
「哼。」甄富貴冷哼一聲,但沒反駁甄浩仁的話,「你們別欺負我相公我就謝天謝地了。」
「誰敢欺負妳心愛的相公呀!」那名仙風道骨的甄家人笑道。
「甄艾瀾,你才是最有可能欺負人的那個。」甄富貴冷冷回道。她緊緊握著她相公的手,怎麼也不放,預備隨時落跑。
這些堂兄姊向來散居各地,平日雖有書信往來,可鮮少見面,他們若是湊在一起,就只會成天窩在甄家逗她,讓她對他們忌憚甚深,不過若有事他們也是兩肋插刀,義不容辭。
因此甄富貴口裡雖這麼說,但跟他們的情感其實不錯。
「你們不能欺負我相公。」甄富貴這麼一開口,所有人都笑了。
「貴兒,瞧妳如此護衛妹婿,便知你們鰜鰈情深,我們向天借膽也不敢放肆。」
「希望如此。」她還是不放心讓年靖春與他們相處。
「哎,我們難得回洛陽一次,妳戒備還這麼重,我們好傷心啊……」
「酒已到,不如我們邊喝邊聊吧!」年靖春見年全領著婢女進廳,遂招呼道。
「當然!」一見到酒,甄家人全都笑開了臉,眸裡散發著詭異的星芒。
「我們家貴妹妹酒量深不可測,就不知妹婿你酒量如何?」甄浩仁笑得臉都快抽筋了。
「酒量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酒品如何。」甄艾瀾立刻接口。
「是啊,從一個人的酒品可以看出這人的人品,妹婿,你可有膽量同我們拚酒?」
年靖春望眼甄富貴,後者正抿著紅唇,莫可奈何的回望,「你保重,千萬別贏。」不然甄家大軍會於隔日殺到。
他笑了笑,一拱手,「請堂兄堂姊手下留情。」
敗下陣的,當然是甄富貴那幾個愛玩的堂兄姊,從他們口中,年靖春也得知不少甄富貴小時候的趣事。
隔日,得知年靖春也是海量的其它甄家人全都上門來串門子,想測出年靖春酒量的極限。
年靖春這時方知甄家氏族說三百人還太少,那根本是數不清的,而且今年因甄富貴成婚,他們都想見見他,年家整日門庭若市,就連甄家也人來人往,熱鬧不已,加上甄富貴歸寧之日要補請客,光是席便開了百桌,當日,年靖春更一直被灌酒,向來不知疲累的年靖春也累了。